第四章 有一種愛,可以承接以往(五)

肖文的肖像《小梅》在全國的肖像展中拿到了二等獎,已經是五個月以後的事。那時,寒冬已經過去,淅淅瀝瀝的梅雨季節已經過去,甚至酷暑都已經接近尾聲。

學校張貼了紅紅的喜報,美術系的學生尤其地驕傲起來,當然也有的班趁著外出寫生的機會不遠千里去觀摩了展覽。

不久,參展作品就印製成了精美的畫冊。

不久,學校里就有了關於滬妮和肖文的種種傳言。

肖文是坦然的,滬妮是漠然的,兩個人都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由別人說去。

直到有一天肖文的一個關係比較近的學生和肖文閑聊時聊到了瀘妮。

學生的畫室里,肖文安閑地吸著煙,若有所思地看他的學生劉揚剛剛搞完的一副創作。他自己都不得不佩服現在學生的思維活躍和大膽,大膽的色彩,狂放的筆觸,還有很邊緣的取材。肖文在肯定了劉揚的優點之後,他很中肯地提了一點意見。

正事做了,師生兩又坐了下來,像許多時候一樣,一人手裡提了一瓶啤酒,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師生之間,無話不說。

聊著聊著,劉揚就很神秘地肖文:「肖老師,你真的和梅瀘妮……」劉揚不說話了,用神秘的表情看了肖文,等待回答。

肖文把煙灰彈了彈說:「你也信別人瞎說?」

劉揚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也聽別人說的。」然後又神秘地說:「聽別人說梅瀘妮收費很貴的。」

肖文吐了一口煙圈,把腳抬到茶几上不經意地問:「她做兼職模特嗎?」

劉揚咽了一口啤酒,臉已經在慢慢變紅了,他瞪了有些紅了的眼睛說:「她在外面『做』過一段時間……」看著肖文一臉茫然的表情就著急地解釋:「就是做『小姐』……」

肖文肯定地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驚訝地問了一句:「做什麼?」

劉揚明確無誤地說了一遍:「做『小姐』。」小姐這個名詞在中國已經賦予了它特殊的含義,隱晦,而不失體面。

聽明白以後肖文認定是劉揚在道聽途說。他瞪了眼把腳一下放了下來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樣冰清玉潔的一個女孩怎麼可能去做小姐!就是全世界的人都做了「小姐」、「少爺」,那個女孩也不可能去做「小姐」的。

劉揚很認真地說:「真的,我們學校都有同學想跟她做生意,她開的價嚇死人,我靠!要是有那麼多錢,多少小姐不都找了,還盯著她……」

以後的話肖文都沒有聽進去。

一天課後,瀘妮依舊獨自走在走廊上,和平時的每一天一樣。

「梅瀘妮!」瀘妮怔了怔,一個熟悉的聲音。

瀘妮轉回頭,看見的是那張熟悉的已經開始滄桑的臉。

「晚上到我那裡來一趟,我有話對你說!」

滬妮怔怔地站在那裡,肖文好象有很大的火氣一樣的,滬妮呆了呆,有些茫然地不知所措。肖文的語氣還很霸道,就像知道瀘妮一定會去的樣子。

晚上瀘妮走在去「竹園」的路上,九月的天氣依舊蒸籠一樣地讓人無處藏身,已經晚上了,氣溫依舊沒有一點降低,還依舊地沒有一點風。瀘妮的汗依舊粘粘地貼在身上,習慣了以後,也都不會覺得多麼的不舒服了。

進了肖文的家門,一股涼風很體貼地舒緩著滬妮的燥熱和緊張。滬妮又來到了這個她已經熟悉的環境,裡面她熟悉的松節油味和煙味。

滬妮看著肖文,長長的睫毛因為不安而抖一抖的顫動。

肖文陰沉著臉用手指了一下沙發說:「坐!」

滬妮坐在了沙發上,等待著肖文的下文。

肖文遞了一杯冰水給滬妮說:「喝水。」然後就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抽出一支煙,點燃。慢慢地吸了一口,煙霧就在他修長的指間蔓延開來。

滬妮更加地忐忑起來,筆直地坐在沙發上,問:「肖老師找我有事嗎?」

肖文不急於回答,依舊皺了眉悶悶地吸煙。時間沉重地滑過,可以清晰地聽到它走過時的聲音。他在尋找合適的字眼。

肖文艱難地開口了,「滬妮,你的經濟很困難嗎?」

滬妮的臉紅了,她沒有想到肖文會問這樣的問題。滬妮搖搖頭,不置可否。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滬妮把頭低了下去,她知道肖文想問什麼。

肖文冷冰冰的聲音令人心驚地傳來:「回答我!滬妮!為什麼這樣做!」

滬妮的頭慢慢地抬了起來。肖文知道了,那麼她在他心裡已經是骯髒不堪的。滬妮的刺立了起來,像一個刺蝟一樣地要把肖文拒到千里之外,他們的心靈溝通,結束了。滬妮站了起來,冷冷地說:「沒事我走了。」

滬妮僵硬了身體向門口走去,茶几上有盆開放的非洲菊,有點點的花瓣沉重地跌落下來,清脆的破碎聲清晰可辨。

肖文依舊坐在椅子上,懊惱自己的在意和痛心。讓她過去吧,四十幾歲的男人可以有很理智的婚外性生活,但不能有失去理智危及家庭的感情發生,這是他的原則。他決定放棄,事實上他從來就沒有打算過擁有。

就在肖文|做出決定的同時,他也站了起來,很快的速度,他關上了滬妮已經打開的門。滬妮頹然地呆立在門前。

然後滬妮倔強地開門。門卻被肖文用一隻手死死地抵住了。肖文不知道怎樣來形容自己的痛心和失望,這個冰清玉潔的女子,這個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但是,他可以得到她了,因為她已經不是高不可攀的了,也不是冰清玉潔的了。這一點不容質疑,他心裡甚至有一點暗暗的快意。

滬妮轉過頭倔強地看著肖文,冷冷地看著面前的男子。

肖文的聲音急噪的憤怒:「滬妮,為什麼這樣做?」

滬妮堅持著。為什麼,滬妮的心裡有悲傷的過往一幕幕閃過。為什麼,只為了活著。

肖文把滬妮攬進了自己的懷裡,滬妮的堅持在這個厚厚的臂彎里癱軟了,她轉回頭,把自己的臉埋在了肖文很溫暖的胸膛里。長時間刻意建立起來的隔離現在倒塌了,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止他們了,事情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

肖文擁著滬妮坐在了沙發上。錯愕地問:「滬妮,你老實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連接吻都不會,怎麼可能……」肖文的話沒有說完,怕褻瀆了面前這個冰清玉潔的女孩。

滬妮沉默著,不想回答。

看著已經不年輕的肖文,突然地心裡湧出許多的委屈。眼淚流出來,只是為了得到安慰。

肖文果然開始安撫著懷裡流淚的女子,像哄小孩一樣地哄著滬妮:「乖,不哭!不哭了,啊!」倍加地溫柔。滬妮軟軟地靠著肖文,感到自己心裡殘缺的部分正奇蹟般地得到安撫,溫暖的臂彎里,有成熟男人的氣味,安全而塌實,有如父親樣的安全和塌實。

肖文開始親吻滬妮,情不自禁,也迫不及待,這個他渴望已久的女子。他的手開始嫻熟地撫摩瀘妮,他嚮往已久的身體。滬妮迎合著,茫然而矛盾。她要的似乎不是這些。

肖文抱起懷中的女子,向裡面的房間走去。然後把滬妮放在了床上。

滬妮茫然地等待,其實她是希望自己「長大」的,在肖文的懷裡。

肖文除去了滬妮的裙子,胸衣和短褲。然後沉迷地看著滬妮喃喃地說:「滬妮,你知道嗎?你是活著的維納斯,你比維納斯更美麗……」

滬妮安靜得沒有一點氣息,迎接肖文溫柔的愛撫和間或粗暴的蹂躪,汗水已經濕漉漉地打濕了他們的身體。

在肖文進入的那一刻,滬妮想起了秋平,那個山頂上佇立的剪影……瀘妮的眼淚流了出來。肖文停頓下來關切地問:「怎麼了?」肖文的臉上汗水滴落在滬妮的臉上,頭髮也是濕淋淋的。滬妮搖搖頭,把手指插|進了肖文已經汗濕的濃密的頭髮里。床頭有節奏的撞擊聲,一下一下的,清晰有力。童年夜裡,媽媽的床上也有有節奏的嘎吱聲,滬妮閉上了眼睛。

一切平息下來以後,他把頭貼在滬妮的脖子邊說:「滬妮,對不起。」

滬妮看著天花板上的吸頂燈,恍若布滿油煙的黑色蜘蛛網。滬妮問:「為什麼?」

肖文把臉抬起來,看著滬妮,太近的距離,讓滬妮感到肖文已經不像他了,此刻的肖文模糊而膨脹。他說:「我給不了你將來。」

滬妮搖搖頭,輕聲說:「我知道。」

肖文等待著滬妮說一點什麼:我覺得這樣就挺好,或我不希望將來之類的。來這裡的女學生都說過的話,這樣他的心裡會輕鬆一點。但滬妮不再說話了,她掀開肖文,慢慢地起身,穿上衣服,然後向外走去。滬妮的激|情已經消退,花開過後是滿園的凋零。滬妮發現肖文是不能徹底地拯救她的,她在他的懷裡,依然感到心的飄蕩,飄向那樣悲傷的過往,飄向那個冬天蒼涼的山頭上奔跑的少年……

「滬妮!」肖文感到一種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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