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虎和狐狸

魯佳僵硬了一下,幾個女孩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快跑!」魯佳從石頭上「嗖」的一下跳下,轉眼的工夫就不見了,小朱也被林燕拉著跑右邊的小道跑去。

葉想也跟著跑來著,可沒跑幾步,腳一滑,人往山坡那邊栽崴了下去,她不禁揮舞著手尖叫起來,想要抓住一旁的樹叢。一隻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裡一拖,然後一捂嘴,「別動!」

葉想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以為自己暈了過去,可沒一會兒就明白了,哪有這等好事,她是被人拖進了剛才魯佳站著的那塊大石頭下面了。不禁大驚,居然有人躲在這兒?什麼人啊,不會是壞人吧!那人的手捂得很技巧,不會讓人憋氣,但也沒辦法出聲。

正要掙扎,上面一陣腳步聲響起,「排長,剛才就是在這兒,有人喊叫,我絕對沒聽錯,」一個年輕的聲音響了起來,應該是個小戰士,葉想稍微安心了一點,有解放軍在上面,下面這個人應該不敢亂來,自己給後面那人一口,就可以喊救命了。

「你確定?」葉想聞聲在心裡打了個怵,怎麼回事啊這是,怎麼去哪兒都能碰到這隻老虎!「報告,我確定!」「排長,估計是猴子這一嗓子,把人嚇跑了,再說敢這麼大嗓門說話,肯定不是紅一團的那幫子人,雖然比不上咱們,他們也不至於這麼沒素質,也許是住附近的老鄉。」一個慢條斯理的聲音傳來。「再往那邊走可就是紅一團的駐地了,現在演習還沒開始,咱們要過去嗎?」那人又問。

「不用,六班長,咱們再去右邊看看,那邊只有一條路,通往咱們防區的,為防萬一,去查看一下比較好,」孫國輝果斷地下了命令。軍人作風就是利索,幾乎是「呼」的一下,腳步聲就消失不見了。

石頭底下的葉想差點沒哭出來,這姓孫的怎麼說走就走啊,我還沒喊救命呢,我的媽,現在該怎麼辦啊,……過了會兒,沒等葉想琢磨出個辦法來,一直控制著他的那個人突然笑了,「不用急,我送你上去。」

「啊?」葉想一愣,然後就聽見他朝著上面喊,「老虎,別等著了,過來幫把手。」葉想徹底暈菜了,「哼,我說誰那麼大膽子,原來是你小子,等著,」上面的孫國輝沉聲說了一句。

然後一條繩子扔了下來,那個人藉助繩子,很靈巧的一用力,葉想只覺得眼一花,人已經站在了山道上,那個人也放開了她。葉想這才看清楚抓著她的那個人也是個軍人,但沒帶軍銜,臉上髒兮兮的,居然還在笑,看著有點兒痞。

「是你!」「小孔雀!」孫老虎和那個人同時叫了出來,葉想嚇了一跳,結果不用她說話,這兩個人又跟掐架似的對吼一聲,「你認識她?!」葉想也傻了,孫國輝認識自己很正常,這老兄又是哪位,小孔雀,汗,這名字好三八。

那人沒理瞪著眼的孫國輝,自己笑嘻嘻地轉過頭來對葉想說,「小孔雀,你忘了,今年秋天,在青島的火車上,你的那杯開水可全澆在我的書上了。」火車上,葉想轉了轉眼珠,不明白,也許他說的是以前的葉想吧,乾脆搖了搖頭。

「啊,你忘了,你沒告訴我名字,只說你很喜歡跳孔雀舞,所以…」那個人很遺憾似的摘掉鋼盔,撓了撓頭,「什麼孔雀母雞的,你認錯人了吧,」一旁抱著手的孫國輝不耐煩地說了一句。母雞……葉想漲紅了臉,這死老虎是故意的吧,報復她弄了飯粒兒在他臉上,我瞪,我再瞪!

「哧,」那人看著葉想不忿的表情笑了起來,「孫國輝,兩年沒見,你還是一樣的不討人喜歡啊。」「哼,」孫國輝很大爺似的哼了一聲,「林晃,你也一樣還是那麼喜歡自作多情啊。」

林晃?這名字在哪兒聽過……「啊?!你是內褲外穿!」葉想脫口而出……

直到回到了白水鎮,葉想還是沒敢正眼瞧那倆人,實在是太丟人了,兩個偵察兵的耳朵好使得很,一個字也沒聽漏。雖然葉想一路上都是低著頭走,可她還是感覺到這兩個人的目光一直扎在她身上。

不用孫老虎吊嗓子吼,葉想就一五一十的招了,本來嘛,要找的正主兒就在眼前,還躲什麼呀。等林晃聽完葉想的話,一直帶著笑意的面孔也沉了下來,更不用說孫老虎沉的象鍋底一樣的黑臉。

各自聯繫了上級說明情況,好在那塊地方也沒多大,孫國輝剛才帶的那個班已經去找了。領導們一聽說政委和師首長的女兒們正在附近野遊,都大為緊張,趕忙派出了更多的人手來幫忙尋找,結果沒多久,就有人報告人都找到了,上級命令直接給送到白水鎮去,林晃這才鬆了一口氣。

頭頭們也算夠意思,命令林晃和孫國輝一起送葉想回鎮上,其實也就是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見見妹妹。小姑娘們跑到這兒來也不容易,再說演習還沒開始,裡面又攪和進去了師首長家的孩子,林政委也不好說什麼,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結果葉想同學很開心的坐著高機動吉普回了鎮上,只是沒一會兒就顛得七葷八素,等下車的時候已全無上車時的威風。

林晃本來是想趁著沒開打,先跑過來偵察一下附近的地形,畢竟英雄團佔了地利人和的便宜,兩個團實力相當,誰都不服誰,要想贏,就得下功夫在頭裡。連長大會小會的也說了,這次說是演習,其實就是比武,哪個團贏了,就能去參加真正的大演習。

不爭第一不爭先你當兵幹嗎?這一向是林晃的信條,只是他沒想到,這麼快就碰上了他的老同學也是老對手,孫國輝;更沒想到自己的妹妹找來了不說,還碰上了在火車上有一面之緣的那個小姑娘,想到這兒,林晃看了一眼暈車暈得臉發綠的葉想忍不住一笑。

在火車上,那個高傲的小姑娘好像有著滿腹怨氣,道個歉都一付很彆扭的樣子,可眼睛裡卻有著藏不住的憤懣和憂傷。林晃當然不知道那時候的葉想正在為自己的舞蹈前途和戀情而煩惱,只是覺得這個小丫頭挺有趣的就多說了幾句。

小姑娘的媽媽倒是很客氣,最後也只知道她是跳舞的,跳什麼孔雀舞,見她不肯說名字,就玩笑的叫她小孔雀,其實這稱呼也有一點點對她莫名高傲的嘲諷。

可再次相見,她好像一點也記不得自己了,而且人也改變了不少。不是說樣子,而是眼神,依舊清澈,卻沒了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再恍惚,而是顯得很直率。

「看夠了沒有,」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孫國輝突然哼了一聲,林晃心神一收,若無其事的把自己的眼光收了回來,「哎?老虎,你怎麼知道我在底下藏著?」他用肩膀頂了一下孫國輝,孫國輝眉毛都不動一下,「你不是狐狸嗎?自己想!」

林晃眉頭一聳,這傢伙還是這個倔脾氣,同窗四年,兩個人住上下鋪不說,任何一個科目那都是對手,第一第二輪流做。林晃是從地方考上來的,孫國輝則是部隊生,本來就不對盤,兩個優秀的學員碰到一起那更是天雷勾動地火。

林晃還記得大一的時候自己仗著從小運動和打架的根基,向部隊生中的代表人物孫國輝挑戰格鬥,結果這傢伙竟然一付懶著搭理自己的樣子。當時也是年少氣盛,一個按捺不住躥過去捶了這傢伙一拳,結果…

林晃瞥了一眼孫國輝,結果這小子一個邊腿把自己撂倒,然後有條不紊地狠捶了自己一頓,再然後,兩個人一起被區隊長的吐沫星子洗臉,當眾作檢查,洗刷廁所一個月。好在畢業那天找了個機會又實戰了一把,反正最後兩個人都是鼻青臉腫離開的學校。

突然想起,這隻一向不近女色的老虎是怎麼認識的小孔雀呢,林晃不免有點好奇,可沒等他多想,車已經到了鎮子上,而其餘那幾個姑娘還沒來。請示領導之後,按照上級指示,原本想立刻返回的孫國輝只能極不情願的領著葉想和林晃去了鎮子上一家還算不錯的飯館,吃飯!

葉想雖然暈的風雲變色,可一點也不耽誤吃,這個純屬個人特色,葉媽媽曾對自己老公說過,哪天你閨女要是說不吃飯了,除非是病的只剩一口氣了。想當初,一般人燒到小四十度,先別說有沒有胃口,他也沒有力氣吃啊,可葉想有,燒到四十度也沒耽誤了吃。

又冷又驚的折騰了大半天,葉想早就餓了,只是沒好意思說,好在團領導們善解人意,給孫老虎下了這道命令。懶得看孫國輝那張不情不願的黑臉,葉想埋頭苦吃,真香啊,還是鄉下不用化肥種出的菜好吃,土雞也好吃,葉想大吃特吃。

孫國輝根本就不動筷子,林晃本來想抽煙,剛拿出來在嘴邊比划了一下,就看見對面飯碗上,有一對向上翻白的眼珠子正盯著他手裡的煙。他嚇了一跳,把煙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又收了回去,葉想同學滿意的繼續低頭吃飯,林晃只能喝水了。

餐館裡本來就沒什麼人,安靜得很詭異,孫國輝見識過葉同學的胃口所以還好,林晃可就有點吃驚了。這麼苗條的小姑娘怎麼能吃這麼多,不是跳舞的嗎?應該節食啊,難道她現在不跳孔雀舞,改跳野人舞了?正感嘆著,就看見葉想放下了飯碗,好像有點猶豫,但最後還是跑到老闆那裡去悄聲問了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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