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雙方父母

「自從年初曝光戀情,黎成朗與宜熙的關係就一直廣受關注,不止一次傳出兩人已經結婚的消息。今天上午11點,宜熙在微博曬出結婚證,霸氣表示黎成朗已經是她的人,隨後黎成朗轉發了這則消息,正式承認婚訊。宜熙為上個世界90年代的巨星沈一璐之女,20歲時憑藉電影《奪宮》正式出道,而這也是她和黎成朗的首次合作。兩人的戀愛過程一波三折、頗為戲劇,接下來本台將為大家特別回顧,看看男神女神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沈秉衡咳嗽一聲,沈釗立刻關掉電視,微笑著看向父親。然而沈秉衡沒有理他,繼續翻著手中的報紙。沈釗沒辦法,只好轉向沙發另一頭,沈一璐安靜地坐在那裡,臉上神色平淡。雖然是在家中,但她依然打扮得一絲不苟,dior的裙子配l的高跟鞋,髮髻上還別了枚鉑金嵌藍寶的發卡。姿態優雅妝容精緻,像個登門拜訪的客人,可事實上這裡是她父親的房子。

沈秉衡沒有說話,沈釗一顆心就繼續懸著。沈一璐返京半個多月,終於肯在他的陪伴下回來看爸爸,可人雖然回來了,父女倆的關係還是沒什麼進展,坐在同一個房間里也能互不搭理。換做別的時候就算了,今天偏偏正趕上宜熙結婚,隨便按到哪個台都能看到新聞,讓沈釗簡直頭痛欲裂。無論是父親還是姐姐,哪一個發飆,這爛攤子都夠他收拾了。

沈釗喝了口茶,決定還是主動出擊,無論如何,這個話題是不可能避開的,「說起來,我上次見黎成朗還是幾年前的事,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成我的侄女婿。之前沈灃還跟我說呢,他是哥哥,結婚不能被妹妹搶到前頭。結果他這兒剛訂完婚,熙熙就直接領證了,估計回頭得打電話去興師問罪。」

他本是試探,誰知沈一璐眉頭動了動,居然接話了,「我也沒想到,他會成為我女婿。」

沈釗心下一松,「姐,我知道你心裡彆扭,但說實話,我覺得黎成朗不錯。雖然歲數比熙熙大了些,但人品相貌都屬上乘,更難得的是對她的心夠真。之前發生事故時咱們也都看到了,他能夠在那種情況下保護熙熙,旁人還有什麼理由反對?就算我們反對,以熙熙的性子也是不會聽的,何必再惹她傷心難過?」

沈一璐說:「所以,你贊成這樁婚事?」

沈釗直言不諱,「我一直贊成。無論是在爸面前,還是熙熙問我意見時,我都這麼說。」

沈一璐:「她問過你意見?」

「她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在準備結婚手續……」

沈釗說到這裡忽然頓住,顯然意識到了什麼。沈一璐面無表情,眼睛望著門口似乎打算離開,沈秉衡卻收起報紙,從容地推了下老花眼鏡。

「鬧了一整天,吵得我頭疼。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只知道嘩眾取寵。」

沈釗連忙賠笑道:「這也不能怪熙熙啊,她和黎成朗都是公眾人物,宣布婚訊肯定會鬧起來。好在兩個人對外形象都不錯,沒什麼不好的傳聞,整體輿論風向還是很正面的。」

話雖這麼說,沈釗也心裡沒底。遙想當年,沈一璐的兩次婚姻都引起了轟動,不誇張地說簡直是震蕩全國。那時候,沈秉衡對此是非常厭煩的。

老人家一輩子嚴謹板正,對這等拋頭露面的事打心眼裡看不上。

沈秉衡說:「我又沒有怪熙熙,我說的是那些記者。有那麼多事兒不去報道,就堵著熙熙和她丈夫,弄得她連門都出不了。」

沈釗微愣,沈一璐也側過了眸子。

沈秉衡淡淡哼了聲,「你不喜歡黎成朗?我倒覺得這年輕人不錯,至少比你選的那幾個男人要好。再說了,如果不是因為你,熙熙也不會跑去當什麼演員,更不會認識黎成朗。說到底還是你自作自受。」

沈釗還來不及阻止,沈一璐就站了起來。她淡漠慣了,即使這個時候臉上也不見怒色,平靜如水。但起身的動作已經暴露了一切,沈釗幾步就走到旁邊,防備她激動之餘做出什麼事來。

客廳內氣氛緊張,沈秉衡卻依舊從容,片刻後甚至輕輕笑了,「當初你什麼也沒跟我說就結婚了,現在風水輪流轉,看來熙熙還真是你的親生女兒。」

沈釗不敢再問的話題被他直白挑明。宜熙結婚,提前告知了外公、舅舅還有父親那邊的長輩,卻沒有對沈一璐這個媽媽說一個字。她甚至確定,連胡正芝都收到了通知,也許宜熙還正式請求了她的准許。她們兩個,本就更像真的母女。

沈一璐紅唇緊抿,說不出話。傭人在此時握著電話進來,「沈先生,您的電話。」

這是沈秉衡的房子,沈先生當然是指他。老爺子雖然年過七十,卻並不服老,不許傭人稱呼他沈老先生。托他固執的福,沈釗和沈灃在這裡分別被稱為小沈先生和沈公子,沈灃甚至懷疑自己江湖上的花名就由此而來。

沈秉衡問:「誰啊?」

「明達集團的周老先生,應該是為了宜小姐的婚事,給您道喜的。」

沈秉衡微微一笑,「熙熙倒是給我省功夫,這一天老戰友老朋友全打了電話來祝賀,都不用我一個個去通知。」

他拿著電話去了外面。沈釗擦一把汗,終於忍不住拍拍姐姐的肩膀,「我本來不想說的,只是咱們都一大把年紀了,就別再和爸鬧了,成嗎?」

沈秉衡和沈一璐都是固執傲慢的人,當年沈一璐違背沈秉衡的意思離家出走,跑去香港當了演員。為了這個沈秉衡一直不肯原諒她,沈一璐又太過倔強,硬是撐著不肯道歉求饒。父女倆本來感情就不算多好,這麼下來隔閡越來越大,最終鬧到今天無法挽回的地步。

沈一璐說:「是我在和他鬧?」

沈釗點頭,「是是是,今天是他過分了。可他都快80了,身體不好,脾氣比年輕時還差,咱們當兒女的得多多包容……」

沈釗語氣無奈,沈一璐的動作也頓住。

他說的她都明白。父親已經老了。到了他這個歲數,還能神智清醒地教訓人已經是他們的運氣。這也是她願意回家,並且忍住不頂嘴的原因。

曾經壓在她頭頂,彷彿一輩子也擺脫不了的父親,他已經老了。

氣氛有點沉重,沈一璐從手袋裡取出個白瓶子,倒了幾顆葯在掌心。沈釗知道她心臟不好,年輕時拍戲太拚命,落了一身的病根,這只是其中之一。

他連忙遞上白開水,「又不舒服了?」

沈一璐面無表情吞下藥,再喝了口水,「不,我只是想告訴你,身體不好,可以借病耍性子不止那一個。」

沈釗啞然失笑。

沈秉衡打完電話還需要人伺候,沈釗繼續做牛做馬去了,沈一璐獨自上了二樓,順著走廊無意識地走著,打量四周。

這套房子她其實並不熟悉。她是在四合院長大的,直到17歲離開家,都是住在那裡。院子里有高大的梧桐樹,枝葉茂密,夏天她喜歡搬把藤椅躺在樹蔭下睡午覺,哪怕被蚊子咬得一身的包。

在香港那些年,她最想念的就是那棵樹,想念她住了十幾年的院子。可當她五年後再回到北京,卻發現四合院已經被推倒,爸爸買了套三層的別墅,她熟悉的一切都湮滅不見。

而這套別墅里,並沒有她的位置。

他太生她的氣了,搬家時連她的東西也不肯拿走,更不允許媽媽為她布置新房間。所以當她多年後重返故鄉,才發現自己只能當一個客人。

她的腳步停下。右邊是扇乳白色的門,黃銅把手泛著柔和的光,門上還掛著個牌子。沒有寫字,而是畫了幾顆小荔枝,聽說是她和沈灃閑著無聊一起做的。

沈一璐推開了門。

房間對於小女孩來說算挺大了,客廳套一個卧室,再加上獨立的洗手間,裝潢成甜蜜的糖果色。雖然已經很久沒住人,還是打掃得乾乾淨淨,窗台上的盆栽開得熱鬧。

宜熙隨梁格回到大陸後,基本上都住在南京,但因為外公外婆思念,她也曾在暑假到北京小住。前後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可無論是沈秉衡的房子,還是沈釗的房子,都給她準備了專屬的房間。

沈一璐走進去,隨意在沙發上坐下。對面正好是一張巨大的照片,13歲的宜熙活潑可愛,抱著只雪白的薩摩耶在草坪上大笑。

沈一璐揉揉太陽穴,有點想不起來,上一次親眼看到這笑顏,是在什麼時候。又或者,她從來就沒機會看到這樣的她,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像媒體說的那樣,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公主。

她看到的她,都是冷漠而帶刺的。

上一次分開時,她說,又是這樣,你永遠是這樣。

她說,哪怕你只是對我稍微溫柔一點,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說,媽媽,讓我們變成敵人的不是我,是你。

這一切就像揮之不去的魔咒,時不時出現在她腦海。她說話時的表情,眼中的控訴和強烈失望,還有隱約的淚光,它們糾纏在一起,拷打著她,甚至讓她從睡夢中驚醒。

沈一璐下意識苦笑了下。她不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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