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

開完班會,路陽她們直接去了食堂,卓燕和江山往宿舍方向走。

走到宿舍樓下時,卓燕果然看到張一迪在打籃球的矯健身影。

有很多群眾在圍觀,中堅力量是年輕女性。

傍晚的天空除了漂浮著猴腚腚色的火燒雲以外,就是瀰漫著這些女同學們的吶喊和尖叫聲了。

江山看著那些狀似癲狂的女生們咂舌說:「嘖嘖,現在你們這些女生喲,一個色過一個,看見好看男生就忍不住扯嗓子直叫喚,多不矜持,多麼輕浮!」

卓燕涼涼地瞥他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她特別想與他作對,於是站在球場邊,扯脖子就喊了一句:「張一迪……」

其實她想喊的是「張一迪加油」。

可由於發力過猛,剛喊完名字還來不及說加油兩個字,她的嗓子居然破音了!

她嗓門本來就不小,大嗓門喊到破音的境界,可想而知 「張一迪」三個字被她叫得是多麼的響徹雲霄,簡直力壓全場一切熙攘吵鬧。

——那一刻,江山同志像腳下長了彈簧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遠離她的方向速速斜竄開去。

——那一刻,場下的女生們,全都向她身上投來震驚目光。

——那一刻,場上的張一迪同學正要上籃的兩隻腳丫子,在聽到她的尖叫以後,非常錯亂的一隻收不住前進的勢頭依然向前邁著、一隻卻生生停頓下來——這樣糾結不統一的步伐直接導致他一個大劈跨坐在地上。

而球,從他手裡,咕嚕嚕、咕嚕嚕滾到地上,咕嚕嚕、咕嚕嚕滾到對方球隊某人腳下……

——那一刻,卓燕痴呆僵立在場外,血氣上涌,雙耳嗡鳴,大感丟人。

她心中自有一番苦楚糾結——知道真相的,會明白她只是想和江山作對、只是想單純的吼叫一聲加油;而不知道真相的會天經地義的覺得她是在躁狂發花痴。

卓燕認真想了想,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貌似知道真相的,就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而不知道真相的,卻是宇宙中除她以外的一切生物……

看來,她燒包的美名是擋也擋不住,註定要被傳頌開了……

——在那一刻的下一刻,卓燕耳邊忽然爆開一片尖叫聲:「哇!!好帥耶!!真的真的好帥耶!!連跌倒都像在跳舞一樣!哇!!張一迪張一迪張一迪!!!」

卓燕:……

=_=|||!

卓燕囧囧有神的抬起手擦冷汗,心中無限感激讓張一迪同學跌倒的那塊地皮。

假如沒有它,她不會這麼快就脫離眾女的視線凌遲……

吁口氣,她一把扯回江山這關鍵時刻背信棄義的卑鄙小人,打算就思想道德方面好好損損他。

還沒來得及開腔,球場上似乎發生了某種逆轉性變化,場下眾女齊齊欷歔哀嚎起來。

卓燕想抬頭觀望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結果沒等視線到達球場,她就發覺自己好像再次成為眾人怒視的對象。

戰戰兢兢向憤怒女神們回望過去,卓燕發現她們每個人都在咬牙切齒。

她不容江山從身邊二次竄逃,用力揪住他胳膊不放,扭頭問他:「怎麼回事?為嘛這群大姑娘都瞪我一個人?」說話時發現嗓子居然啞了。

可見剛才那一聲,她喊得有多麼受傷。

江山表情錯亂,似乎很想表現得他其實並不認識抓他的這女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偏偏就被這女的給抓住不放了,「哎哎,鬆開,大庭廣眾的,別拉拉扯扯,班導剛才不是說了嗎,讓我們注意言行舉止,乖,快把哥鬆開,注意影響!」

卓燕非常執著,「你告訴她們為什麼全都用眼神剜我,我就鬆開!」

江山低下頭看她。

他個子很高,差不多也是一八零左右,兩人離得又近,所以他看向她的姿態非常之俯視輕視以及蔑視, 「真罪過,你剛剛作了什麼孽你自己居然不知道?你頭先那嗓子鬼叫不是讓張一迪把球丟了嗎?然後那球不是讓對方白揀去了嗎?然後對方端著那球一個乾脆利落的三步上籃,進了;然後直接導致張一迪同學這一方以一分之差落敗了。恭喜你文靜妹,你禍害人間的本領越來越登峰造極了!還有姐姐喂,算我求你,快把我鬆開吧,等會都讓你搓出皴來了!」(皴:就是洗澡時從身上搓下來的大泥巴。)

卓燕瞪大眼睛看著他,滿心滿肺的無法置信,「我居然改寫了一場比賽的勝敗結局?!」滿懷激動的,她嘶啞感慨,「天啊,想不到我也有成為紅顏禍水的一天!」

江山崩裂地掙開她的手爪子,語氣真摯到天塌地陷,「文靜,別胡思亂想,你是禍水沒錯,不過不是紅顏級別的,那級別對姿色有要求!」

卓燕立刻憤怒了,「就是說,你覺得我沒姿色唄?!」

她想好了,江山要敢說是,她立刻大飛腳踹他!

江山同志很上道。

他狂搖頭說:「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卓燕剛要稱讚他懂事,誰知他接著又說,「你不是沒有姿色,你只是沒姿而已,色倒是一直挺色的!」

這回卓燕同學很果斷。

她二話沒說,毫不猶豫的抬起腳往江山身上狠狠踹過去……

江山一邊向旁邊躲出去老遠,一邊對她叫:「快別鬧了,張一迪找你算賬來了!」

卓燕聞聲動作一滯,趕緊收腳,一回頭看見張君可不是正從場上向她這裡走過來了……

張君越來越靠近。

卓燕心裡非常緊張,她怕張君會責怪自己出言不遜攪了他的勝局。

越緊張頭就越往下低,張一迪走到面前時,卓燕已經把腦袋整個耷拉在胸前——一副低頭認錯爭取寬大處理的主動認罪狀。

「你剛才叫我?」他在她頭頂發問。

從他聲音里卓燕辯不出張君到底是喜是怒,索性一直垂著頭不肯抬起來。

「呃……啊……那個我一不小心……就……」她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解釋好。

好像不論怎麼說都顯得自己很花痴。

「是等久了吧?本來只是隨便玩的,沒想到會打起比賽。不好意思!」張一迪卻這樣淡淡的說。

卓燕驚訝抬頭,「啊?」

他居然以為她叫他是因為她等不及想要把筐給他?

不會吧……

這看起來酷酷的少年郎居然秉性這麼純良?!

遇到這麼通情達理的好同志,卓燕覺得自己的愧疚心一下被激活。

她抬頭看張一迪,他正在用毛巾擦汗。

旁邊有幾個女生在羞答答小聲嘀咕著。

卓燕猜她們大抵在說眼前張君擦汗的樣子是多麼的帥氣迷人。

她有些訕訕地對張一迪說:「對不起啊!我那一嗓子害你坐地上不說,還丟了球輸了比賽!真不好意思!其實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喊一聲張一迪加油,結果沒等喊完,嗓子居然破音了!我覺得可能是我平時喊得太少了,冷丁一下聲帶沒怎麼適應!」

她的話說完,旁邊響起「撲哧」一聲。

江山那無良的廝居然在笑話她。

卓燕覺得有點囧。

而讓她覺得更囧的是,張同學竟然也在嘴邊浮起笑意。

她有些想要流淚。

她真有那麼可笑嗎?!

收起那份囧囧的悲戚,卓燕對張一迪說:「你等我下,我這就上樓去給你拿筐!」

臨走前不忘狠狠剜了江山一眼。

結果她白白浪費了憤怒感情,江山這廝居然並沒有看她,而是在深情打量張一迪。

卓燕被江山君那專註的眼神凍得渾身一激靈,心中無比感嘆:莫非張君魅力無邊,已經男女通殺?

抖……真是惡寒……

再下樓時,江山和張一迪雙雙不見蹤影。

卓燕猜江山應該是回去了。可張一迪去了哪裡,她很納悶,說好他等她拿筐的不是。

孫猴子似的左張右望了小半天,卓燕終於看見張君從小超市方向翩翩行來。

她連忙迎過去把筐遞給他,「我還以為你走了呢!」接著又隨口問了一句,「你住幾樓啊?住的樓層越高,這筐的優越性越能被無限體現!」

張一迪接過筐,淡笑一下,回答她:「二樓。」

「二樓?」卓燕有點小驚訝,「那其實也用不到筐啊,東西什麼的,直接撇來撇去就行吧?」

張一迪看她一眼,「我不是用它運東西。」

卓燕更加奇怪起來,「那你這麼急著要它幹嘛用啊?」

張一迪收回眼神,沒有回答。

卓燕摸摸劉海,無所謂地聳一聳肩。

人家不愛說,自然不能強問。

嗓子啞啞的,每說一句話都絲絲拉拉的疼。卓燕想回宿舍喝點熱水潤潤喉,就對張一迪說:「那什麼,沒什麼事的話我就上去了!」

結果卻被他攔下來。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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