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遭遇蒙面人

汪淵在看到他寶貝金孫哇哇吐血的慘狀之後,便再也沒心思去研究睡覺的問題了。

汪淵快步走到榻前,抬起一隻手放在汪梓林的額上探了探,觸手的滾熱讓他瞬時皺緊雙眉。

汪淵面帶無限憂色,轉回身對慕千山說道:「習先生真是對不住了,請您過府做客本該盡心招待,可是實在不巧,我孫子大寶的要命宿疾犯了,我必須馬上帶他到蕪山善恩寺拜請高僧苦崖大師閉關救治。您今日的到訪,恐怕……」

慕千山揮揮手,打斷汪淵的話說道:「丞相儘管帶另孫治病去,保命要緊,等令孫的病治癒以後,習某再來叨擾也不遲。」

慕千山的一番客套話真真是說得人情味十足。但他越是表現得仁義厚道,秋迪菲心裡就越是有種七上八下不踏實的感覺。

怎麼聽怎麼覺得,眼前是一隻黃鼠壞狼在給小嫩雞雞拜年。

秋迪菲低頭看看嘔血不止的汪梓林,再抬頭看看一臉高深莫測的慕千山,然後,心抖的一沉!

不會是,他給他……了吧!

汪淵一邊急匆匆的指揮下人做著立時前往蕪山的準備工作,一邊動手扶著意識全無的汪梓林從榻前站起來向屋外走去。

秋迪菲慢慢的跟在後邊。當經過慕千山身邊時,秋迪菲停了下來。眼看汪氏祖孫走出屋子之後,秋迪菲抬起頭看向慕千山。

秋迪菲緊鎖雙眉,臉上擔憂之色隱隱浮動。她看著慕千山,小心的開口問道:「是你給他下毒了嗎?」

慕千山低下頭看著眼前纖瘦蒼白的小姑娘,嘴角若有似無的微微翹起一些慢聲說道:「小娘子此話從何說起?天下間知道習某擅於用毒的女子,只有香香一人。難道說,小娘子與香香是相識的?」

秋迪菲聽完慕千山柔意綿綿卻暗指頗深的一番話,雙眉不由得鎖得更緊,一排整齊的小牙用力咬在自己的嘴唇上。當那抹硃色在一排貝齒的擠壓之下漸漸滲白的時候,慕千山心裡不由得輕輕一凜。他忽然覺得,剛剛自己的唇上似乎有了一種微微刺痛的感覺。

秋迪菲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思索著什麼。然後她像是把問題想通了一樣,慢慢鬆開咬住下唇的牙齒,雙眼直直的望著慕千山開口說道:「你不會下毒的。你是慕千山,你是不會屑於對他下毒的!」

秋迪菲的話剛一說完,慕千山臉上的那抹隱隱笑意便被他倏然一斂不見了痕迹。

慕千山此刻臉上不帶任何錶情,聲音也平平無波的讓人完全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慕千山微微挑著眉開口問道:「哦?小娘子為什麼認為,我會不屑於對你的小相公下毒呢?保不準,我是真的給他下了毒的喲!」

秋迪菲聽了慕千山的話之後,更加篤定自己的判斷:「你不會的!你說過,你的毒藥都很貴的,你不會捨得把它們用在一個傻子身上的!」

慕千山在秋迪菲話音甫落之後,眉眼之間便開始源源不斷的流露出不可思議和讚許的神色來。

如果此妞說:「你不會的!因為你是堂堂的武林第一,你是不屑於親自出手去對付一個傻子的。」那麼他對她的興趣一定會驟然減少許多。

這樣的想法,忒俗。

堂堂武林第一又如何?名人就不許做自己想做的壞事了嗎!

別的名人或許會被聲名所累而道貌岸然的搞假慈假善,可他慕千山不會。

他慕千山,一輩子以自己為天,又何曾在意過別人的眼色和看法?

他的確是不屑於對汪梓林下毒的。而原因也的確正如秋迪菲所說那樣:毒藥很珍又很貴,給汪大寶用他還不配。

慕千山小半輩子以來,行事乖張不合常理,想法更是詭異出奇到沒人能猜透其所想所思之一二。而如今,他心中真正的想法竟然卻被秋迪菲給一語道出。慕千山不禁慨然感嘆道:「香香,你果然不同於一般女子!你這般特別,當真是讓大哥越來越舍不下你了!」

秋迪菲面對慕千山突來的語言襲擊,這個人猛然一呆,雙腳雙腿像失了力氣無法站穩一樣,錯亂著步子向身後蹣跚退去。直到後背抵在桌沿上時,她顫抖的腳步方得以停下。

秋迪菲聲音抖抖瑟瑟的開口對慕千山說道:「慕宮主,你明明已經知道,左香香是我二師姐,而我是秋迪菲,求你別為難我了!你好歹是武林第一的牛叉大爺一位,而我只是個再活三五年就要一命歸西的將死之人,你……你讓我安度一下晚年好嗎!」

慕千山在聽到秋迪菲說她自己將命不久矣時,臉色陡然一沉,聲音陰涼的開口對秋迪菲說道:「我若不許你死,你便死不得!」閻王爺來了也不好使!照樣踹飛!

秋迪菲正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屋外忽然跑進來一個下人對她急急催道:「少夫人您怎麼還在這!丞相快等不及了,他讓我來喚您快著點,我們這就出發了!」

秋迪菲覺得這個下人小廝簡直就是救命神仙幻化的,出現得可真是恰到好處得不得了。

秋迪菲接到催命符之後,便再也不肯多看慕千山一眼,跟著下人飛一樣的跑出屋子,直奔向大門口即將上路的馬車而去。

而當秋三大姑娘剛坐穩在馬車上,連放p的功夫都還不到的時候,她便聽到慕千山的聲音有如鬼魅般的馬車外響起。

這速度……真是離弦的箭啊……嗷嗷的箭啊……嗷嗷嗷的賤啊!

慕千山對馬車上的汪淵朗朗辭別;汪淵揚手掀開馬車帘子對慕千山抱歉不已。

秋迪菲順著帘子被掀開的那片洞天向外看去,只見慕千山此刻正騎坐在一匹紅棕色的駿馬之上,眸光黝黝深深的往馬車裡看了進來。

秋迪菲一接觸到無常大爺的眼神之後,感覺自己就像被燙到了一樣,渾身上下每一處都躁動不已,下意識的使勁向馬車裡面縮了又縮。

一番場面上的刻骨惜別之後,汪淵大叫一聲開路,下人便揚鞭狠抽馬屁屁,讓大馬撒蹄子飛離去。

秋迪菲坐在馬車裡,隱隱聽到有另一串清脆的馬蹄聲向著與自己相反的方向漸漸遠去著。

隨著那聲音越來越遠,秋迪菲凌亂的心跳也漸漸平穩下來。

秋迪菲暗暗的喘著那口因為緊張而始終懸在胸前不敢咽、也不敢吐的一口氣。

慕千山總算是離開了。而她也總算是可以安寧一下了。雖然這安寧很可能只是暫時的,但暫時的安寧也總是比沒有安寧要強得多的。

秋迪菲穩住自己的心跳之後,借著從門帘子透進來的月光抬起頭看了看她公爹的爹。老頭此刻坐在黑咕隆咚的馬車裡,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帶著滿臉憂色的正專註的盯著倒他懷裡的大寶君猛看。而他懷裡抱著的大寶君此刻早已經是吐血吐到暈厥狀態了。

馬車在寂靜的夜色中咕嚕咕嚕的前行著。單調的咕嚕聲讓秋迪菲漸漸的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覺。就在秋迪菲的意識馬上就要被夜色吞沒時,忽然間她聽到馬車外面有護衛大聲喊叫著:「保護丞相!擋住刺客!」

秋迪菲立刻精神一凜,看向汪淵;汪淵滿臉凝重的掀開帘子。

馬車外有五六個左右的黑衣人正在跟丞相府的護衛隊纏鬥廝殺著。

夜色茫茫人影翻飛,黑衣人究竟是五個還是六個,看不清。

汪淵掀開帘子之後,向馬車外的黑衣人開口問道:「你們是誰派來的,攔我的路意欲何為!」

秋迪菲的一滴冷汗在黑黑的黑夜裡,悄然滑落。

朝廷里的人,久居廟堂,實在是太缺少實際江湖經驗了。

既然來人都蒙了面,那就是不想讓你洞察身份,你還大搖二擺的問人家:「你們是誰派來的?」人家能告訴你才怪呢!

竟問廢話!

黑衣人中的一位看著像個頭頭似的人站出來開口說道:「老汪頭!明人不說暗話,俺們哥幾個是奔你家的鎮宅之寶來的!聽說你們老汪家有塊紫綉玉佩,俺們就是來要它的!」

秋迪菲的第二滴冷汗,也在黑黑的黑夜裡,悄然滑落了。

明人不說暗話啊。

太絕了。

渾身上下就露四個洞——倆眼睛倆鼻孔——剩下全被黑布裹著的人,也居然敢叫囂自己是「明人」!

蒙面黑衣人的話說完之後,秋迪菲感覺到老汪同志的身體似乎出現了有點難以控制的顫悠。

一看就知道,他跟她一樣,都被雷劈到了。

而紫綉玉佩?那又是個什麼東西呢?

秋迪菲正覺得好奇的時候,忽然聽見汪淵開口說道:「各位不要相信江湖傳言,那些小道消息都不準。我汪家從來就沒有過什麼紫綉玉佩。勞煩各位讓讓路,老夫有急事要辦,耽擱不得!」

五六個黑衣人一聽完汪淵的話,全都哇呀呀的亂叫一氣,然後烏泱烏泱的向馬車衝殺過來。

電光火石一瞬間之後,黑衣人們輕鬆無比的突破了丞相護衛隊的脆弱封鎖,然後咔、嚓兩下,乾淨利落的把馬車給劈兩半了。秋迪菲和汪氏祖孫三人一下就被暴露在了月亮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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