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輸了

許瞳一席話令那警官幾乎流下冷汗。

從警這麼多年,想陰哪個人說他有罪,從來沒覺得像今天這樣難辦過。這女孩雖然年紀輕輕,可腦子出奇的犀利,竟能在短短時間就把事情真相分析得如此準確透徹。此後他一定得要多加小心了,這是一根頂難剃的骨頭,不容小覷,事情恐怕沒有最早時所設想的那樣樂觀容易,一旦她找到可以證明她所說的話為真的證據,那時他們統統都會遭殃。

許瞳見那警官被自己說得面色鐵青,不由嗤的一聲又笑出來,「從頭到尾不過是場苦肉戲而已,那位所謂無辜傷者用不了幾天就會出院,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把握好時間,在他還沒有出院之前趕緊定我的罪,不然他沒大礙或者有人來幫我翻案,我可就不能被你們重判了!」

那警官有些氣急敗壞地恨恨咬牙,「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放肆的嫌犯!刀上有你的指紋,旁邊人都耳聞目睹你叫囂且傷了人,你居然還能言辭鑿鑿的把罪名都推到別人身上,你年紀輕輕就這樣能顛倒是非黑白,簡直厚顏無恥,可憐可笑又可嘆!」

這一刻許瞳彷彿看到章真瞳附身在眼前警官身上。

她忍不住笑起來,直笑得眼角流出眼淚。

多諷刺,這些話其實該用在他們自己身上才對,卻偏偏被他們拿來義正言辭的反栽給別人。

她止住笑,看著警官一字字問道:「從一開始你就反覆強調,刀上有我的指紋,你的意思不外是說,如果我是無辜的,如果傷人的真是別人,為什麼刀上會沒有其他人的指紋呢?警察先生,我不信辦案多年的您會不知道有這樣一種手法——把透明膠布之類粘在手心裡,於是別說指紋,就連汗漬體毛也不會留下一星半點了!」

那警官面色驚變,被搶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此時此刻真真正正地後悔起來,後悔早前太過輕敵,眼前女孩什麼都懂,每句話都被她搶在頭裡說,實在太難對付。

這時有人湊到他跟前來,俯身在他耳邊小聲說著什麼。

許瞳看到,他面容一下煥發出光彩來。

他點點頭對來人低聲說一句:「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聲音中竟似有著難以隱藏的興奮和喜悅。

然後他轉向許瞳,聲音洪亮地對她宣布:「許瞳,你剛剛不是信口開河說這不過是一場苦肉計嗎?我告訴你,現在你的謊言栽贓徹底被拆穿了!那個無辜傷者剛剛已經傷重不治了!如果這是自己人自導自演的一出苦肉計,又怎麼可能會一出手就下這麼狠的毒手?」

許瞳聞聲不由怔了一下。

那人居然死了。這結果陷她於不義之地。誰會相信她說,是他們自己人沒有掌握好力度,這才錯手捅死他?

他們只會說:「許瞳,我看你這次還能拿什麼樣的理由狡辯!」

許瞳心情跌入底谷,她想念家人,卻無法見到他們。她想知道他們怎麼樣,是不是一切還好。

道貌岸然的警官們卻時時來她眼前噁心她,車軲轆的話反覆說。

「許瞳,你還是老實認罪吧!兇器上有你指紋,旁觀者都看到你同死者激烈爭吵過,並且揚言問對方是否活膩;然後他倒在你身上,分開以後身上就中刀,接著送往醫院就不治身亡。現在證據確鑿,是你害死者送了命,你還是乖乖認罪吧;再說,就算你堅持拒不認罪,可是證據擺在那裡,我們一樣辦得了你!」

許瞳不由冷笑:「既然你們都說了,就算我不認罪,也一樣辦得了我,那幹嘛還要天天審我?吃飽撐的嗎!隨便你們怎麼搞好了,我說不說、說什麼,其實根本不重要,不是嗎?」

劇本嚴昌石一早就已經安排好,他們正在按部就班的往下演;要說唯一沒按戲碼來的,就是受傷那人竟然意外死掉了。真唏噓,不過是想演場苦肉戲去陷害一下別人,結果竟演到自己送掉命,這不是報應又是什麼。

那些明明想來看她好戲的人,往往被她反整得滿心憤懣。他們都被她弔兒郎當的態度刺|激得極為憤慨,「許瞳你嚴肅點!當這裡什麼地方?你家還是菜市場!想胡說八道就胡說八道!請好好交代你自己的問題,不要蓄意誣衊人民警察,給自己罪上加罪!」

許瞳現出厭惡和不耐的神色,「真奇怪,為什麼每個警察都愛罵別人是說胡說八道?其實,你們才比任何人都能胡說八道,編排事實!」

他們在她這討到沒趣,不禁氣咻咻地詛咒她:「簡直無藥可救!就你這樣惡劣的態度,必須被重判嚴懲!!」

又過兩天後,竟然有意想不到的人出現。

當許瞳看到龐蒙時,她一時狠狠怔住。

「龐蒙!」她不禁叫了他一聲,驚訝後,微笑對他說,「想不到會是你來了;想不到當日一別,會在我鋃鐺入獄之際我們重逢!」

龐蒙皺皺眉,臉上流露出憐惜神色,「許瞳,你憔悴許多!」

許瞳搖頭,「相信許多人要比我本人更加憔悴!」

龐蒙苦澀一笑,「大家都掛心你!」

許瞳點頭,神情落寞,「我從不讓人省心,總是給大夥添麻煩!」

龐蒙心中微痛。悄悄吸口氣,故作輕鬆地開口:「別想那麼多,這次是學長叫我回來幫你翻案。放心吧,我們各個都在拚命,你也要堅持住!」

許瞳動容,「只為我一個人,卻要你們大家拼力付出,這值得嗎?」

「值得!」龐蒙堅定的回答她。

許瞳笑起來,眨眨眼,淚盈於睫。

龐蒙笑一笑,對她又說:「看看除我以外,還有誰來看你!」

許瞳這時向一旁望去,居然看到楊陽與唐壯。

看到他們倆時,她眼底立刻又蓄滿淚水。

他們兩個人臉上竟都帶著傷,唐壯胳膊上甚至打著石膏。

許瞳聲音顫抖起來,「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受了傷?!是不是嚴昌石乾的!唐叔呢?唐叔怎麼沒來?他也受傷了嗎?」

關在看守所里這些日子,她從沒掉一滴眼淚。可是今天看到親人受傷時,她再也忍不住眼底的淚水。他們因為她而受傷,她實在覺得內疚與心疼。

唐壯連忙安慰她:「丫頭你別這樣,爸他沒事。確實是姓嚴的那雜碎乾的;那些人來搗亂的時候,爸他剛好在老街坊那裡問你被抓走的事發經過,那些人只是白砸了五金店,爸並沒有受傷,就我們倆和麻將館的弟兄們受了點傷。那天我們正在問小途發生什麼事,忽然就進來一群人,進館以後,二話不說,不管見東西還是見人一律動手就砸,下的都是重手死手,恨不得把人打殘一樣!小途那個王八羔子,他他媽當時竟然還告訴那群人去守住後門,別讓大夥跑了!弟兄們一聽這話全怒了,也不管別人,全都盯住他一個往死里打,想不到他還是一個管事的,我們逮著他,那邊的人就忌諱起來不敢繼續動手;大家就拖著他做人質跑出老街,又把他打得半死塞進垃圾桶里,帶著爸躲出來了!」

許瞳聽唐壯說完,恨得牙根又麻又癢。她眼睛通紅,雙手緊緊握著拳頭,顫聲問:「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難道就要由他姓嚴的一手遮天嗎!」

龐蒙在一旁堅定地說:「他一定會被繩之於法,請相信法律,相信正義,相信自己的信念,也請相信我,許瞳!」

唐壯抹了把臉,楊陽接著他的話說下去:「這幾天大壯和唐叔都不敢回家,一直有人盯著家裡和麻將館,懷裡都夾著大片刀,我們也報過警,可是諷刺的是,報警以後反而是那群混蛋先找到我們,還好大家機靈跑得快。許瞳,這幾天我們不是不想來看你,實在是被盯得太緊了,這裡又到處是嚴昌石的人,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

許瞳嘴唇已經開始輕輕顫抖,「那你們現在來看我,會不會有危險?」

唐壯說:「別擔心,現在沒事了!你剛被抓走,楊陽就讓小伍趕緊把事情通知鄭秘書,由她轉告顧辰。顧辰聽到消息以後,什麼也不顧立刻就往回趕。因為他去的地方沒有機場,他開車足足兩天沒睡趕回來的!」頓一頓,他有些支吾起來,「曈曈,他沒跟著一起來看你,你別多想;他回來以後,立刻調查事情來龍去脈,第一時間聯繫龐蒙讓他儘快趕回來,又把我們都接過去找地方安頓下來,還給配了保鏢,出門也派了車,大家都變得安全了,你不用再擔心;他現在什麼都不管了,專門一心對付姓嚴的!他不知道費多大的勁活動門路,才能讓龐蒙把我們帶進來見你!許瞳你一定要知道,雖然他沒來,可是他把你看得比什麼都重!」

許瞳惻然,「希望你們能幫我洗脫得了罪名!」

此後許多天,通過走動一些關係,另外在龐蒙陪同下,許多人得以來看她。

唐興邦來過,唐壯楊陽來過,小伍二花來過,甚至連鄭秘書也來過,可唯獨只有顧辰依然沒來。

許瞳嘴上不說,臉上卻流露出許多失望和落寞。

楊陽忍不住嘆氣,不住勸她:「打起精神!很快就能出去了!大家都在儘力,你自己也要挺住,我們一起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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