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賭氣

朦朦朧朧中,許瞳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拉起。她睜開眼,看到顧辰正用被子卷裹她。

「飛機來了嗎?」她迷迷濛蒙地問。

「恩,」他點頭,動作利落,將她裹成一條人肉粽,「我們回去。」

他抱著她走出酒店。

有車送他們到機場。

下了車,離得老遠,她已經聽到轟隆轟隆的聲音。

抬頭一看,不遠處停著的是架直升機,機頭上螺旋槳一直在隆隆的轉著。

有人從上面走下來,迎向他們。

那人漸走漸近,許瞳凝神,看清那是個衣衫整潔得體的中年人,身上很有股不一樣的氣質。看起來是個管事的主,雖然臉上木無表情冷冷淡淡,可卻並不令人覺得他很盛氣凌人。

他走到他們一米遠處停下來,顧辰喚他一聲老梁,低頭對許瞳小聲說:「這是顧宅的管家。」

許瞳暗自咂舌。

已經什麼年代,居然還養著管家這麼小資的物種。

老梁看著顧辰木木然硬邦邦地說:「你父親正從美國趕回來。」

許瞳看到顧辰皺了下眉,「他折騰回來幹什麼?要他好好待在國外養身體,養好以後再回來。如果他現在回來,告訴他我把顧氏還給他,自己去美國創業。」

從他聲音語氣里,許瞳感覺到,除卻他父親身體健康因素以外,隱隱還有些什麼,使他並不樂見老爺子回國來。

很快老梁就證實了她的想法沒有錯,「你父親說他想見見害你退掉婚約的狐狸精。」

他明明看到顧辰臂彎里抱著許瞳,卻還是這樣說,許瞳想:可見他對自己的印象已經先入為主很有成見。

顧辰「嗤」地一笑,對著懷裡許瞳努努下巴,有絲不羈的說:「那你看仔細她的樣子,回去好描述給老爺子聽。」

許瞳飛快瞪他一眼,打起精神望向老梁。她抱病在身,神情有些懨懨的,臉蛋燒得粉紅,看起來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老梁看到她的臉,呆了一呆。

這樣純凈的面容怎樣看都不像是狐狸精。

許瞳忽然對他笑一下,「你好!」

老梁下意識一擠臉頰也回了句:「你好!」

顧辰抱著許瞳往直升機上走。與老梁擦肩而過時,他輕描淡寫說了一句:「老梁,注意保持立場。」

老梁嘴角抽了一下。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想給那女孩一個下馬威,可是身不由己竟對她和顏悅色起來。

這女孩實在不簡單,居然無形地化掉他的戾氣。看來老爺子想降妖伏魔,恐怕要費些力氣了。

到了A市,顧辰立刻把許瞳送進醫院。

醫生詢問許瞳怎樣著涼時,許瞳硬著頭皮答:「出了些汗,又受了些風。」好在醫生並不八卦,沒有究根問底地鑽研「究竟怎樣出的汗、又是如何受了風」。

顧辰在一旁面無表情,一派淡定自若,彷彿出汗受風這事並不是由他導致。她不禁瞪著他恨恨地咬咬牙。

檢查以後,並無大礙,稍加治療,許瞳很快就退了燒,也停止了發寒。

當晚許瞳嚷嚷要回家,顧辰卻無論如何不準。他非要許瞳在醫院住一夜。

許瞳笑:「是不是人越有錢越愛大驚小怪?」

怪不得窮人家的孩子比少爺千金抵抗力要強,原來好多毛病都是被嬌慣出來的。

顧辰不理她,只吩咐鄭秘書把文件拿到醫院來,他在病房裡臨時辦公。

許瞳不禁駭笑,幾時起她的身價如此矜貴,小小感冒也能令人如此重視。

隨後又由心底深處湧出一股融融甜蜜。原來就算她再自詡洒脫無所謂,可當有人願意把她當成公主一樣呵護對待,她還是會忍不住開心動容。

兩天以後她出院,顧辰把她送到家。

唐興邦見到兩人之間的神情舉止,但笑不語,默默走開。

看得出那英挺男子是真的疼他乾女兒,他感到欣慰。那兩個小輩站在一起,宛如璧人一樣,或許他們自己還沒有察覺到,他們彼此間看向對方的眼神有多痴纏留戀。

顧辰半強迫地讓許瞳躺倒在床上。

他開始不動聲色的環視她的房間。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她的地盤。

屋子小小的,沒有一大片一大片驚悚的粉紅色,異常整潔。

忽然他目光停在某處。

那有一把椅子,椅子上鋪著毛茸茸的墊子。他走過去拿起它,嘴角漾起一抹戲謔的笑,「這個,應該是我的吧?想不到你還留著。」

許瞳應聲抬眼去看。

那墊子正是顧辰車裡的。她曾經帶著大姨媽坐他的車,於是這墊子上有了血染的風采。下車時她把它一併帶走,省得現世丟人。可她自己也奇怪,她居然費勁的把它洗了乾淨放在家裡,一直都沒有丟掉。

許瞳眨眨眼,笑眯眯回答他:「你的東西都是砸大把銀子買來的上上品,不用白不用!」

顧辰不由微笑。

忽然又看到角落裡的一個盒子。他的笑容無聲隱沒。

那盒子,他很熟悉,那是由他親自置辦。

抬手將它打開,一件旗袍安安靜靜躺在裡面,素美之中似帶著幾分幽幽的責怨與傷心。

指尖摩挲在細緻衣料上,心底有個角落瞬時松塌。

也許天下男人都是一樣,無論平時再如何冷硬,心防一旦被某位女子攻破,從此便再無法對她漠然,憐惜總會不經意就涌漾個天翻地覆。

他的心夾裹著心疼與自責,軟成一團。

他轉頭看她,沒頭沒腦地輕輕說一句:「對不起。」

不知是不是人在生病時,都會變得脆弱。只這淡淡一句話,卻讓許瞳幾乎淚盈於睫。

她知道他在為什麼道歉。

吸吸鼻子,她咕噥著說:「你別臭美,等我好了,我就拿你換糖吃!」

他一下被她的嬌嗔逗笑,「只換糖,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她挑眉,「你已經淪落到要被人拿來易物了,居然還不忘臭屁!沒用你換衛生紙已經很不錯了,你竟然還敢嫌用你換糖是委屈了自己的身價!切!」

他走到床邊,握住她的手,凝望她眼底,忽而輕聲地問:「瑤瑤,你是否有話想對我說?」

許瞳怔了怔,挑眉反問:「你呢?你又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顧辰定定看她,半晌才說:「有——你好好休息,記得尊醫囑,不要胡亂吃藥。我要去上班了。」

許瞳不由微惱,「你要說的只是這個?」

連「對不起」三個字都已經說出口,偏偏對「我愛你」那樣吝於給予。

顧辰看著她,慢慢點了下頭。

他目光深深,眼底似隱有無數奧妙,可她看了又看,卻一個也看不懂。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她有些賭氣,「好吧。我們打賭的一個月時間就快到了!」

顧辰挑眉,「於是?」

他無動於衷的樣子徹底令她彆扭起來,「就是說,你真的沒有什麼話想要告訴我?比如那個賭!」她再提醒他一次,又氣勢洶洶地說,「想說趁現在,不然一個月賭期過了,」她頓一頓,不惜撂下狠話,「分不出勝負,我倆就再也不要見面!」

她終是發了狠。

在小島上,兩個人明明已經那樣親密過,甚至他連她的那裡都肯不嫌棄的親吻,可到頭來卻吝於說出最最簡單的一句話。

顧辰皺皺眉。

他在心裡盤算了一下時間。那東西離做好還尚需幾天,不過差不多可以趕在一個月之期內完成。

沉吟過後,他開口:「你好好休息。」他決定暫時還是不要說吧,不過幾天而已,再等等眨眨眼也就到了。

許瞳並不知曉其中原委,聽他這樣說,不禁氣結,「顧辰!」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肅然又冷凝,無比認真:「下次見面如果你還是沒話說,那麼讓天佑我們此後一輩子不得結合好了!」

話一出口,連她自己也覺得意外,居然把話說得這樣狠絕。什麼時候,她竟變得如此任性。

顧辰緊鎖眉心。在他心底,也自有一番不悅湧現。

他們之間明明已經相處很好,她卻又在鬥狠。

他已經對她努力做到百般遷就千般依順,難道實際行動還抵不上空空洞洞一句話來得重要?

終歸是少爺脾性,他也隱隱有些動了氣。

「好,隨便你。」他起身便走。

到門口時卻還是忍不住又回過頭來。

可惜她早已將面孔別向另一側,根本沒有看到他已軟化回頭。

顧辰的心便又重新硬了起來,轉頭踱步離開。

在門外顧辰不由幽幽嘆氣。

戀愛這東西好歹他也是第一次,並無經驗,以前總是女孩子們哄他開心,現在卻風水輪轉,換成由他處處處心積慮來討她的笑臉。

想著反正那東西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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