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圈套

凡是八卦,都如同長著翅膀,一傳十十傳百,幾乎一夜之間已經人盡皆知。顧辰解除婚約的事情,從那一晚以後一直傳得沸沸揚揚。然而程度僅止於道聽途說口口相傳,是不是真有其事,卻沒有人叫得住准。

壓下最初聽說時心頭那一份幾乎有些不受控制的莫名悸動,許瞳告誡自己,這件事與她並沒有關係,不要聽不要問不要想。

她巴不得耳根能有份清靜,不要再聽到顧辰兩個字。

然而事與願違,章真瞳偏不叫她如意。

一天清早,許瞳趕去上班,正專心走路,面前突然閃出一道人影。

章真瞳凶神惡煞一樣橫擋在她面前,看著她,臉上燃燒起熊熊怒火,「許瞳,我有話和你說!」

許瞳不理她,越過去徑直向前走。

她想說不意味著她必須聽。

章真瞳氣急敗壞再次衝過來擋在許瞳身前,「你聽不到嗎!我說我有話要對你說!你怎麼能這麼沒禮貌?」

許瞳笑出來,「章真瞳,你瘋了吧?一大早就跑別人面前撒野,你要不要臉和面子了?別忘了,你是A城名門淑媛,顧著點自己形象,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不適合你撒痴撒潑!」說完又向走,完全不理會對方已經惱怒得開始扭曲的面孔。

章真瞳一把拖住許瞳胳膊,「你站住!」

許瞳不由挑眉看她兩眼,淡淡說:「把手鬆開。」

章真瞳睚眥欲裂,「我說完我要說的話,自然會把手鬆開!許瞳你聽好,你別總以為我好欺負,就處處針對我,壓制我,打擊我,以折磨我為自己找快樂!從前的事我通通可以忘掉不和你計較,但是眼下這一件,你如果還不肯聽我警告,別說我再也不會容忍你!你給我聽著,不要做破壞我和顧辰感情的第三者!!!」

許瞳呵呵笑起來。待笑聲停止,她面容倏然一冷,手臂用力一抖,掙開章真瞳的鉗制,「神經病!你那些話,如果是由我來對你說倒還合情合理一些,怎麼從你嘴裡說出來,讓人覺得這個世界真是一片荒謬!」她看著章真瞳,不屑嗤笑,「章真瞳,以後跟我說話,少來這套,『你給我聽著』這種警告與威脅,還輪不到你來對我說!至於做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我始終以為那是你們娘倆最愛做的事!」

無視章真瞳雙眼赤紅恨不得殺人一樣的扭曲表情,許瞳忽然微笑起來,「還有,你男人要不要你,那是他的事,你能不能留住他,那是你的事,不管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可那都不關我的事,請你做人理智點,不要總把錯誤歸結在別人身上,自己卻永遠無辜得像朵白蓮花一樣,莫名其妙!」

許瞳說完再不給章真瞳阻撓糾纏自己的機會,立刻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章真瞳站在後面,望著許瞳背影,滿心全被憤怒湮沒,再顧不上此刻正身處人來人往的街上,那樣做是否會丟臉,只用盡全身力氣扯著脖子歇斯底里地嘶啞吼著:「許瞳你欺人太甚!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章真瞳那小小插曲很快就被許瞳甩到腦後去。人生苦短,實在不必為不相干的人耗費心力與情感。

幾天過去,日子過得平平靜靜,不起絲毫漣漪。許瞳每天走在上班與回家的路上,腦子裡一忽似很空很空,空到什麼都懶得去想,一忽又似很滿很滿,滿得千頭萬緒從眼前一起飛過,又快又凌亂,讓人什麼也抓不到,平白惹得一肚子心煩意亂。

這天下班,她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遲疑著接通,電話竟然是由許久不曾見的舊日同窗姚倩打來。那是她當年轉到普高以後的同班同學,雖談不上交情深厚,可對方當年於她卻有著一份恩。

沖著這一點,許瞳在電話里的聲音熱情而周到,「姚倩!好久不見了,在哪裡發財呢?對了,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的?」

姚倩在另一邊脆生生的笑,「我在市屬的縣城工作,父母跟我一起把家整個搬過來,這樣方便給我爸透析治病。今天趕巧到市區辦點事,一直挺想你的,就問你家人要了你的號碼。許瞳,等下下班要不要出來一起坐一會兒?」

許瞳立刻答好。

她覺得自己無法拒絕對方要求。

許久都不曾聯繫,如今大費周章打聽到她的手機號碼叫她出來坐,許瞳猜想,一定是姚倩遇到了難處——這難處多半該與為她父親籌錢治病有關,不然她不會這樣唐突地來尋舊日交情。

許瞳在心底打好主意。對方當年於自己有恩,假如現今她真能幫到姚倩什麼忙,她一定要幫。

晚上下班許瞳打車到了約好的bar,進了門徑直往預定包間走。到了房間,她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沙發上正等著自己的姚倩。

兩人一見面便熱烈的擁抱在一起,彼此寒暄問好。

姚倩已經給許瞳叫了東西,兩人坐下來一邊喝一邊敘舊。

許瞳問:「你爸爸身體怎麼樣了?」

姚倩現出愁容,「總算找到腎源,可是手術費用還欠好大一截,最苦惱的是怎樣儘快籌齊這筆費用。唉,不管怎樣,」她一邊說,臉上一邊浮現出幾許堅毅神色,「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要儘快給爸爸湊齊這筆費用!」

許瞳贈予她鼓勵,「一定能湊齊的!姚倩,我剛剛工作,手裡積蓄實在太薄,能夠幫你的,也只有這麼一點點,希望你別嫌棄!」

許瞳一邊說一邊從隨身包包里掏出一小迭紙幣,遞給姚倩。

姚倩臉上浮現過幾抹掙扎神色,咬咬牙後拒絕許瞳。

她拉開許瞳的包包拉鎖,急急把那捲紙幣丟回去,「不用不用,這錢你自己留著吧,說實話這一點真的不夠幹什麼的,你有這份心意我已經感謝都來不及!」頓一頓,她看著許瞳,眼底竟閃出幾許內疚光色,「許瞳,我……」她欲言又止。

許瞳奇怪她的反應,剛要仔細詢問時,房間的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

許多人魚貫而入。

打頭那一個中年警察,不知為什麼,許瞳覺得他看起來很有幾分眼熟。

來人都身穿制服,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開,「臨檢!我們接到舉報,這裡有人嗑藥藏毒,現在你們都靠邊站著,我們要檢查一下你們有沒有攜帶違禁物!」

許瞳看一眼來人,再看一眼姚倩,對方眼神閃躲,臉色慘白得似失血過多一樣。她腦子飛快旋轉,心頭泛起一股涼意。

她問她,怎麼知道她的手機號碼;對方說,從她「家人」那裡。

這家人,是指哪一邊的「家人」?

真糊塗,竟然沒有仔細去分辨這話中的含義。

其實早該發現事情有蹊蹺,已經隔那麼久杳無音信,為什麼今天卻突然提出想要見面?就算為了借錢,也不該沖她這窮光蛋借才是。

耳邊聽得那中年警察突然大聲的叫:「這是誰的包?誰的?」

許瞳抬眼去看,那人一隻手提著她的包,另外一隻手裡拿著一個小小透明袋,裡面盛著五顏六色的藥丸和更小一包白色粉末。那警官臉上儘是一副「終於讓我逮到你」的猙獰表情。

旁邊有年輕警員問他:「錢警官,是不是要把她們帶回局子里細細調查?」

聽到他的姓,許瞳的心突地一跳。她向姚倩看過去,姚倩卻抿緊嘴唇低著頭不看她——亦或是不敢看她吧。

一瞬間,許瞳心境一片通明。

這一切,從頭到尾,原來不過是早已提前下好的一個圈套。

那個被叫做錢警官的人要手下警員把許瞳和姚倩以及她們剛剛在喝的東西一齊帶回警局,包和手機通通沒收。

路上許瞳覺得頭暈目眩,姚倩卻沒事。

她猜得到原因。

到了警局,等化驗結果出來,許瞳知道自己猜得果然沒錯——在她的飲品里發現違禁的迷|魂|葯成分。

她果然被下了葯。

姚倩杯子里卻純凈得差點連細菌都沒有,她被判定為無辜的不知情者被當場放走。

姚倩站起身時,許瞳靠坐在椅子上,旁邊正有人因為她「涉嫌藏毒販毒」是重刑重犯而在給她拷手銬。

許瞳雙手被拷在一旁架子上,她眼前一片眩暈。看著姚倩要走,她努力側抬起頭,輕輕召喚一聲:「姚倩!」朦朧中似見到對方轉頭望向自己,她笑一笑,繼續說:「那年,我和我哥跟小混混們在衚衕口打群架,對方人多,我們根本不是對手。要不是你路過悄悄報了警,我和我哥可能那時已經被他們給砍死了,哪能活到現在?所以我一直欠你一個情。我知道你爸生病需要錢治療,我猜到了今天這齣戲是我哪個『家人』在背後一手導演的,她一定承諾給你足夠一筆錢。你不用覺得抬不起頭,你有你的難處。這回的事,就算我報答你了。我不怨你,回去好好給你爸治病!」說完低下頭去,閉上眼睛竭力去抵抗那片眩暈飄飛的感覺。

耳邊隱約似聽到隱忍哽咽,隨後是一串急促的鞋跟敲擊地面漸漸遠去的噠噠聲。

許瞳在心裡嘆口氣。

看樣子,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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