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輸贏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導演與男優都已經不在。

他伏在她身上,一隻手按著床支撐自己身體,另一隻手拍打著她臉龐。她從空茫中,漸漸恢複知覺。她竟看到自己的手正小心翼翼撫摸在他頰畔。

她身上衣衫不整,大半肌膚裸|露在空氣里。他低頭看她,輕輕皺眉,眼神深邃如無底黑洞,她一下望進去,悠悠蕩蕩想要靠岸,卻發現根本著不到底——她無法觸到他真正的情緒。

這一刻,她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他似知道她已經回神,從她身上慢慢離開,站立在床前。

她跟著從床上坐起,靜靜低頭,一聲不響,默默整理自己凌亂衣衫,一個扣子一個扣子扣回去,不疾不徐。

理畢,她站起,走近他,抬高頭,晶亮的眸子掃在他臉上,看著他淡淡的笑,「今天你能命令那些人這麼做,能從我這裡攫取這樣一番羞辱,不是你有本事,也不是我懦弱,而是因為你有錢。你靠錢壓人,令人屈辱,我不服!」

他眼底極快閃過一道光,對她懶懶地笑問:「哦?那你想怎麼樣?」

顧辰笑問:「那你想怎麼樣?」

話音剛落,許瞳已經極快揮動右臂,用力掄向他臉頰。

她想摑他的耳光。卻在半途中被他一把捏緊手腕,扼住了那隻手的洶洶來勢。

顧辰嗤地一笑,「以為你多少有些與眾不同,結果還是和別的女人一樣幼稚,居然想用這麼惡俗的手段招呼我,呵!你覺得自己有機會成功嗎?」

許瞳不答話,忽地抬起一條腿,用力頂向顧辰下體。然而依然施暴未遂。她的腿被他另外一隻手牢牢鉗制在半空中。

她腰下半邊身體顫顫懸著,一臂一腿受制於他的同時,也牽制住他雙手均不得空。趁這難得一刻,她毫不猶豫揮起另外一隻手臂,狠狠甩向他臉頰。

「啪」地一聲脆響,他終於被她摑到耳光。

他眼底急遽積起怒氣。

她看著他,絲毫不畏懼地笑,「你沒發現,我只有左手手心有薄繭?那是因為我只用這一隻手去握球杆!」她在他眼前晃動自己左手,對他笑眯眯洋洋得意說:「想不到吧,我是左撇子,這一隻手,動作更快力氣更大呢!你一定已經知道了,以前我是個小混混,天天同人打架的;而通常我都是用這隻手去摑別人耳光,『啪』的一下,又快又狠,從不失手!」

他忽然鬆開鉗制她的雙手,高高抬起手臂,靜靜無聲的蓄著力,對她作勢欲打。

許瞳揚起下巴,卻不看他,半垂半斂的眼瞼下,眼珠滾滾而動,一臉的桀驁不馴。她倔強地說:「要打快打,別婆婆媽媽,家裡人在等我回去吃飯!」

顧辰眯起眼看她。

忽然他改變主意,將手臂收回,對她輕輕點一點頭,微笑起來,「許瞳,你剛剛躺在床上時所表現出的驚恐令我很滿意,我決定今天就玩到這裡,暫且放你回去。至於日後,如果你的表現能夠令我繼續滿意,老街那塊地,我護著它,我不佔,也不會讓別人占;可假如你表現得不好,令我玩得不開心,那麼我不介意同你背信棄義!」他頓一頓,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你繼續用回原來那個手機號碼,我不喜歡不同號碼存來存去的。記得保持開機,方便我隨時找你。」

她那一巴掌,熱辣辣落在他臉上,生生阻斷他想一次了斷與她之間一切恩怨情仇的念頭。他本想她一定熬不住那六個男人的聲色脅迫,必定會在某一刻對他崩潰求饒。

他想要的結果,正是這樣一副她因恐懼而崩潰,對他痛哭流涕軟弱懺悔的狼狽模樣。

然而他沒有料到,她竟能咬牙挺至神志清醒的最後一刻。隨後哪怕已經恐懼到令靈魂躲進軀殼深處做一隻小小縮頭烏龜,也倔強到底不肯開口求他。

甚至還敢用力扇他一耳光!

既然她這樣膽大妄為,他當下決定,就同她玩下去好了,他一定要順了她的毛,拔光她的刺,叫她長出教訓。

許瞳回望他的眼睛,冷冷一笑,「顧總,您別忘了,這城市裡不只你一個有錢人,我大可以找章康年幫我的!」

顧辰笑得一臉開心愜意,伸出右手食指,在許瞳面前搖來搖去,「不不不,瑤瑤,我們都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的;你根本不會去找你父親。假如你能做到面對他,剛剛就不會那麼絕望的喊爸爸了!」他笑眯眯地說,「很吃驚自己剛剛說過什麼,是嗎?瑤瑤,你要相信,我能聽辯得出,那樣去叫一個人,其實是在同他絕望地訣別,而非依戀不舍或者乞求幫助!」他一邊輕輕說一邊柔柔笑,面容實在俊美無儔,心地也真正陰寒可怖。

聽他說自己剛剛叫過爸爸,許瞳不禁怔忪一下。哼了一聲,她冷冷地笑:「我許瞳生來賤命一條,現在更是無父無母,無牽無掛,既然顧少這麼有興緻,好,我一定陪你玩下去,玩到底,玩到你說停我才停!」說完立即轉身,大步踏出準備離去。

身後傳來顧辰低沉含笑的聲音,「哦對了,瑤瑤,你剛剛也喊媽媽了!」

許瞳脊背僵直,腳下微微一滯。很快又恢複正常,一步踏過一步,不曾回頭,直直走出門去。

離開房間,走在空曠廊道上,許瞳嘴角開始微微上翹起來。

這一番,她輸了?他贏了?

未必。

這一番,未必她輸了,也未必他贏了。

雖然結果上看,她因恐懼最終軟弱,他如願拾得她的軟弱並意外大發善心放過她一馬,可她想,她應該算不得輸掉。

因為她至少已經提前洞悉了大半結局。

早在一開始,她就大膽猜測,他雖然做足樣子冷酷無情,可她想他未必真會讓那幾個男人動了她。

記得那天他曾問小伍:那光碟,你看過了嗎?

除此之外,他又說:無論事情來龍去脈究竟如何,你到底是女孩子,光碟流出去,你的後半輩子也就毀了。

於是她撐開自己的膽子,置之死地而後生般去猜度,緊要關頭時,他應會喊停。

於是即便她已經恐懼到極點,也拚命克制自己不要叫喊出來。

撐住,撐著,撐到最後,便知她猜得果然不錯。

既然他想在她身上找樂子,她又正無所事事著,索性就陪他折騰到底。最後結局,未必她就輸定。倘若她小心翼翼步步為營,難保不是她先令他折了腰。

只是一點她沒有想到。

原來,在那樣絕望的時刻,她竟叫過爸爸。

卻不是為了希冀而叫,而是為了想要同他在絕望中訣別。

許瞳剛回到家,還來不及坐,唐壯已經破門而入。

「今天在店裡怎麼回事?他們說你跟一有錢人走了?」唐壯問得語氣頗急。

許瞳擺一擺手,懶洋洋地說:「大驚小怪,有錢男人和年輕女人之間,能有什麼事?」她忽然邪邪一笑,壞壞地繼續,「曖昧事唄!他看上我了!」

唐壯驚詫莫名,「靠,他沒事吧?那麼有錢幹嘛想不開,放著溫柔大姑娘不找,看上你這狡猾母老虎?!」

許瞳一腳招呼在他身上,對他大吼:「滾遠點!以後再想讓我幫你看店,告訴你,沒門!」

許瞳放鬆地想,她應該可以過上一段安安靜靜的日子。

她篤定顧辰不會這麼快就找她。

如果她是顧辰,她一定不會立即出手。她會空出幾天來,讓對方在這幾天里時時緊張刻刻戒備,每一秒都提著心吊著膽,警惕手機會隨時響起。

在不確定的等待與防守中,堅強的意志很快就會被消磨掉稜角,到時任人捏圓捏扁,全不在話下。

她如此揣摩著顧辰的心理,本以為可以風平浪靜好一陣。然而這次事情卻並沒有如她所預料那樣發展下去。

顧辰只隔短短几天就振響了她的手機。

既然她能猜透他的心思,那他又何嘗看不|穿她的。於是反常道而行,撥得先機而動,偏叫她捉摸不定他所思所為。

彼時正是傍晚時分,早早吃過晚飯,許瞳倒在床上小憩著。電話鈴聲一響,她甜美好夢立刻被擾斷。

看清來電顯示後,她萬分不情願地按下接聽鍵。

「不知道顧少找我,有什麼事?」她簡潔明快地問。

由於剛剛醒來,聲音還微微有些沙啞,聽起來憨憨懶懶的,竟似帶著幾分嬌嗔味道。

顧辰的聲音同她一般的慵懶,「半小時後,到幻愛來。」

他比她更加簡潔明快。

「我不舒服……來了例假,不想去。」她隨口胡謅搪塞著。

電話另一端,他頗關懷地問了一句:「女人的例假周期是二十天左右,對吧?」

「不對,」剛剛醒來,腦筋尚有些鈍,許瞳並未多想,順著他的話自然而然答下去,「周期那麼短,女人一輩子不要做別的了,只管流血好了。一般都是一個月左右。」說完她有些怪怪的感覺,她竟然在同一個男人,而且是與她分處在楚河漢界兩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