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懲罰

許瞳不動聲色,鎮定地答:「我。」

顧辰手指輕敲桌面,節奏越發的快,彷彿馬上就能抓到對手的小辮子,於是不由自主興奮起來。

「之前你說,是章真瞳。」他繼續問。

許瞳呵呵一笑,「好吧,這個問題我實在無法做到這樣狡辯——章真瞳是我妹妹,那段視pin不論是我拍的還是她拍的,其實都一樣。呵!如果人可以重回胚胎,我寧可結果了自己,也不想活在人世一回,卻攤上這麼一個倒霉妹妹!這個問題,我認輸;是,我騙你了,光碟這主意,是我出的。」

顧辰重又微笑起來。只是他臉上雖有笑意,眼底卻冷冷冰冰。

「為什麼這麼做?」他聲音雖無起伏,周身卻散發出濃濃不悅。「想要令誰過得不開心,應該還有許多其他做法可行,為什麼偏選擇這樣極端的一個?」

一個女孩子選擇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去折磨另一個女孩子,到頭來究竟誰受的傷會更多些?這樣做,可值得?

而對於不知不覺間捲入其中那一無所知的驕傲男子,他又可會輕易原諒騙了他、利用了他的女孩子?

顧辰在心裡這樣回答自己:不,他不會原諒她。

在他的世界裡,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於他來說,被女人欺騙是件絕不可容忍的事情。既然有膽騙他,就也要有膽承擔騙了他的後果。

許瞳眨了下眼睛,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無所謂地回答他:「倒沒想那麼多,就是覺得自己應該挺上鏡的,於是就乾脆定了這個方法。」

顧辰點一點頭,站起,背轉身去,掏出手機打了通電話。她聽到他問:「已經到了嗎?……恩……很好……告訴他們開始準備吧,我這就過去。」

他將電話掛斷收好,轉回身,走到許瞳身旁,居高臨下地看她,對她輕輕問:「是不是願賭服輸?」

許瞳仰頭看他一眼,覺得這樣姿勢對自己很不利,仰視的姿態將削弱她的氣勢,於是她將眼神迅速收回,只點一點頭說:「這個自然,只要顧少要求不算過分。」

「好,」他說,「我要你跟我走一趟。」

許瞳不由疑惑,抬起頭對他問:「去哪裡?做什麼?」

顧辰笑答:「去便知道。」笑容里似充滿危險。

許瞳只覺後背突然竄起一道涼氣。

她對他搖頭,「你不說清,我不隨你走。」

顧辰輕嗤一聲,「瑤瑤,難道你覺得,你還可以和我討價還價嗎?」

許瞳依樣也回給他輕輕一嗤,「呵!顧少莫非你以為,你尚有可以要挾得動我的東西在手?」他已經寫過保證書不拆遷老街,她想不通除此之外自己還有什麼可以受制於他。

顧辰一手撐在許瞳身後椅背上,一手按在牌桌邊,俯下身來,面頰與她相距極近,眼睛同她平視,鼻尖幾乎相碰。

他的呼吸向她撲面而來時,尚有未及散去的溫熱。他凝視她雙眼,緊緊不放,一字一句說:「瑤瑤,我只保證我不會拆遷這裡,可我並沒說過,我不會資助別的公司重新啟動這個項目!」

許瞳心頭一震。

猶記當時他簽寫保證書時,嘴角笑容充滿詭異味道,原來原來,玄機竟在這裡!

許瞳跟在顧辰身後走出麻將館,停步在他跑車旁邊。

上車前她鎮定自若對大家說:「我和顧少出去喝兩杯,你們好好看著館子,有急事就直接找我哥。」

大家見她從容含笑,不像受到威脅,也就沒有疑心其他,任由顧辰將她從老街風馳電掣飛載而去。

顧辰一路將車開到海濱酒店前。

熄了火,他示意許瞳下車。許瞳笑一笑,解開安全帶,下車後似已知道顧辰想帶她去哪裡,並不等他,也不詢問,率先邁開步子自行向前走著。

顧辰將車交給門童代泊,三兩大步間已追上許瞳。

走到電梯前,他與她錯開一步距離,站在她身後。等待時,他輕笑問她:「這麼篤定?」她應聲回頭對他一望,他臉上笑容有些涼涼的。待仔細看時,會從彎著的嘴角里找到淡淡譏諷。

她隨他一起笑,「自然!不然何必帶我來這家酒店?從哪裡跌倒,就要從那裡爬起,不是嗎?只是不知道顧少在房間里預備了什麼樣的酷刑在等我!」

將頭轉回,她撇撇嘴。

她知道他要帶她去的,是他們曾經翻雲覆雨過的那個房間;她在那裡騙了他,令他大男人不可彎折的尊嚴受損;於是他也要在那裡送一些教訓給她,將這份尊嚴以折辱她的方式兌換取回。

顧辰呵呵地笑,笑聲悠然悅耳,似心頭無比開懷暢意,彷彿她是他心有靈犀的知音一般。

然而無論他笑聲有多清朗,那笑意卻僅止於他的皮面,並不真誠,也無喜悅。她因站在他身前,所以並沒看到,他雖然在笑,可嘴角處掛著濃濃的嘲諷,眼底里蘊著幽幽的冰寒,靈魂深處隱著涼涼的冷漠。

他邊笑邊說:「瑤瑤啊瑤瑤,之前我還真看走了眼,以為你笨笨傻傻,哪知道你竟長了這麼一副玲瓏心肝?」他微微探身向前,將唇湊近她耳後,似吻似吮般,對她曖昧低語,「你這個聰明又狡猾的小騙子!」熱氣從他唇間呼出,慵懶撞向她耳廓,將她熏染得腦後一麻,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

他站直身體,向側前邁開一步,與她並肩相站。轉頭含笑望她,笑容似真似假,眼底隱有暗潮,開口時聲音柔得幾乎已有些森然,「瑤瑤,之前你騙了我,你說,我該不該罰你?」

許瞳也轉頭去看他。眼皮漫不經心地抬起,只對他含笑臉龐極快一瞥,便又迅速輕垂下去,斂起兩隻幽黑的瞳,護住自己心中底氣。

不及回答, 耳邊聽得「咚」地一聲,電梯已到一樓。

許瞳先走進去。顧辰隨後邁進,站到她身旁。

電梯闔起門開始上升。

微有些失重的感覺里,許瞳突然輕輕開口,對顧辰剛剛的問題以問代答,「如果我說『該』,你會不會罰?」

顧辰淡淡地說:「我會尊重你的意願。」

許瞳即想,那就是會罰她嘍?

她對這結果一點不覺得意外。又問:「那如果我說不該呢?你會不會不罰?」

電梯停下,門又「咚」一聲打開。這次是顧辰先邁出腳步。

他率先走出去,於背後留下一句聽來溫柔實則會令人泛起寒意的話語。

「瑤瑤,你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許瞳跟在他身後,聳聳肩膀涼涼一笑。

呵!好笑!說得就如同他給了她機會、是她自己沒有把握住一樣。

假如她先問他的是後面那句話,她不信他一樣回答「我會尊重你的意願」;到時他一定會改口說:「做錯事就要承擔後果;沒有受到教訓,便不會長出記性。」

她知道,從他在麻將館打那個電話開始,他心裡就已經有了決定;此刻不論她回答該或不該,結果都不會有所改變。

他會這樣問她,不過是在貓逗耗子般的逗著她玩罷了。先讓她感覺到也許還有一絲超生的希望,待她真的心生期冀時,再殘忍告訴她一切只是她自己幻想,她早已經罪孽深重,無路可逃,避無可避,無論如何都要為曾經騙他付出代價。

許瞳將自己這番想法徐徐道出。

站在房間門口,她笑問顧辰:「我說的對吧?」

顧辰轉頭看她。

他雙眼似幽深無底的寒潭,雖冷冷的卻像含有無限吸引力;當那對眸望向誰時,被望那人總會不自覺地看進他眼睛裡去,不由自主地陷落其中,神昧魂離地墜向深處。

她聽到他對自己輕輕說:「女孩子該笨一些的,這樣才更容易得到幸福!」

聽畢,她不禁仰著脖子大笑起來。

「笨些更幸福?哈哈!怎麼可能!如果一個女人,老公被人劈腿,可她傻傻的不知道,於是這叫作幸福?哈!難道說只要她自己並不察覺,那麼她老公對她就是忠心不二了嗎?這叫作幸福?不不不,這不叫幸福,這叫愚蠢和自欺欺人!」

房門並未鎖死,微嵌一條窄窄縫隙地虛掩著;她將手搭在門上,抬頭看著他,眼神漸漸變得迷離,喃喃地輕問:「你猜我敢不敢走進去?」問完她一下笑起來,臉上似突然綻出攝人光華,令她剎那間竟甜美有如快樂的安琪兒。

他雙眼微眯起來。仔細瞧去,會發現夾在他雙瞼間的瞳仁正急遽收縮著,彷彿受到強光猛照,閃花了眼,不堪直視。

她雙手向前一推,房門被她打開。

打眼向裡面望進去。待看清內里情形,她不由呵呵的笑出聲來。

房間里總共六個男人,除一人穿戴整齊外,其他五人身上都只著一件白色浴袍。衣帶鬆鬆垮垮地系在腰間,浴袍兩襟下,赤|裸肉體若隱若現。唯一穿戴整齊的那男人,肩上扛著一台攝像機;除此以外,他面前的三腳架上,亦支著另外一台。

兩隻攝像機的鏡頭齊齊對準房間正中的雪白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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