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如分手吧

寧軒說:「蘇雅我覺得你在無理取鬧。」

我立刻抓住機會,「嗷」的一嗓子叫開,我說:「那誰不無理取鬧你找誰去好了!我知道,你就是欺負我跟你上過床不是處|女了,以後就得跟定你,你就開始拿我不當一回事了!」

寧軒掏出手機,很不能置信的樣子,聲音裡帶著氣,大聲問我:「蘇雅,你怎麼了,就為了這裡面幾張相片,你能跟我扯到上床的問題!你說你不是處|女,那我也不是處|男了啊!」

我哼哼的冷笑。我自己都沒想到過,我可以演得這麼逼真。我說:「寧軒,我總算知道了,原來我那層膜,在你眼裡竟然這麼不值錢!隨隨便便一句你也不是處|男了,你就把我打發了!我真後悔把自己給你!算了,再說下去沒意思,我要回家了!」

寧軒一把拉住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一定被我的後悔宣言打擊到了。他不可置信的問我:「蘇雅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變得不可理喻了呢?我們本來好好的,你怎麼了?」我做出冷漠的樣子,看著他,不說話。他強忍著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呼吸幾次後,對我說:「好吧好吧,蘇雅,我錯了好嗎?我刪好嗎?你別生氣了好嗎?我們倆別吵架好嗎?」

他一邊說,一邊翻著手機。我看到他的手是抖著的,是完全不受控制的抖著的。

我心裡疼得像被帶刺的輪子狠狠碾壓過。那種疼痛是鮮血迸射的,是不可閃躲的,是恨不能,就此死去的。

可是再怎麼疼,再怎麼恨不得死掉算了,此時此刻,我還是得活生生的把戲演下去。我說:「寧軒,你放手。你就算現在刪掉它們,也不代表之前的不愉快沒有發生過,也不能抹殺你剛剛說的那些話。你就是沒把我放在心上,沒拿我當回事!」

寧軒簡直有些怒極反笑了,他激動的甩了下胳膊,說:「蘇雅你不是吧,我怎麼沒把你放心上了,你都長在我心上了!你為什麼一定要說這些傷人又傷己的話!」他太激動了,甩胳膊的時候,手機從他手裡被甩脫到地上,下墜的勁道很大,手機一下變得四分五裂。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卻狠著心的借題發揮。

我尖刻的叫:「寧軒,你太孩子氣了!三句話不合,你就摔手機!以後我們有什麼矛盾,你是不是連我都要摔啊!」我知道最傷人的話,這一天里我差不多已經都說全了。可是還不能停,這些,還遠遠不夠。我做出痛心疾首的樣子,繼續演著:「寧軒,你到底還是個孩子,你太讓我失望了!」

事後回憶這句話時,我一邊哭一邊笑的自己問自己,蘇雅你怎麼那麼雷人?連「你還是個孩子」、「你太讓我失望了」這種酸話也說得出。

可是當時這兩句酸話,無疑是重重打擊到寧軒了的。他看著我,痛苦的大口大口喘著氣,說:「蘇雅,你到底想怎麼樣?不至於為了幾張手機拍的照片,跟我鬧成這樣吧!」

我說:「你到現在也還認為是我在鬧!你到現在也看不到是自己做錯!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了!」

其實,我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寧軒啊,我也不知道你哪裡做錯了。可是分手,總是需要些由頭的對不對?

是的,我和你,我們倆得分手啊!

……

在我精心又痛心的有心安排和投入表演下,那一天,我和寧軒終於不歡而散。

我們兩個,走在同一條街上,背對著背的,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誰也不曾回頭,各自向前孤獨而倔強的走著。

在這之前,寧軒又問我一次:「蘇雅,真的你到底想怎麼樣才開心?你該不會因為幾張用手機照的照片,跟我鬧分手吧!」

而我總算等到他說「分手」兩個字了。我說:「寧軒,我知道了,想分手的是你!你看,這麼輕易地,你就把分手倆字給說出來了!你能這麼輕易就說出它們,看來我和你,我們是真的應該冷靜的想一想了。」

寧軒的臉幾乎都在扭曲,他像要哭出來了似的。他喊我:「蘇雅!」

我卻不可理喻到了鐵石心腸的程度。我說:「寧軒,那,我們就分手吧!」

寧軒衝過來,使勁的搖著我的肩膀,大聲說:「蘇雅你給我清醒清醒,別跟我鬧了!」

我看著他,一言不發,一眨不眨,面無表情,就那麼一直的看著他,把心灰意冷主意已決演了個十足十。

寧軒像有些傻了痴了似的,鬆開我,怔怔的,不知所措。

然後,他開始笑,點著頭的,嘲諷的笑。他身體里的桀驁和輕狂,在我一次次變態無極限的刺|激下,在低聲下氣的屈辱後依然得不到諒解的情況下,總算覺醒了。

他笑著,卻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說:「行,蘇雅!分手,好!那就分手!你自己說的,你別後悔!」

……

許多年後,我和寧軒重逢又重逢,他平靜的對我說:「蘇雅,我這輩子,最後悔說過的一句話,就是當年那句『行,我們分手』。因為這句話,我的腸子小半輩子都是青色的。悔的。」

他說:「蘇雅,國外的月亮,真難看。對著那麼難看的月亮,我每天都高興不起來。我總是看著那個破月亮,想,都怨你啊,你要是好看些,我是不是心情就好起來了?然後我想,要是當時我能好脾氣些,任你說什麼也不去置少年之氣跟你說分手兩個字,我們是不是從此根本不會分開?」

他說:「現在我才明白,我心情好不好,和月亮沒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們當年會不會分開,和我說沒說分手那兩個字也沒關係,因為那時你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

我聽他說這些話時,沒心沒肺的一邊聽一邊笑啊笑,卻笑出了滿臉的眼淚鼻涕,笑出了一生一世都無法磨滅掉的深深感動和蝕骨心疼。

……

寧軒說:「行,蘇雅!分手,好!那就分手!你自己說的,你別後悔!」

然後,我們兩個,走在同一條街上,背對著背的,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誰也不曾回頭,各自向前孤獨的走著。

中間,是碎了一地的手機殘骸。

一步一步,腳下踐踏的是那些往昔里的快樂甜蜜;一步一步,從此鋪墊的是日後無法避及的苦澀分離。

眼淚在他看不到的時候,終於可以放肆的流淌起來。

模糊了雙眼,我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寧軒,對不起!我愛你!

……

事後回憶時,我因為那句反覆在心裡喊著的「對不起我愛你」,又把自己雷得天翻地覆。

都傷心成那樣了,我還不忘用棒子的惡俗連續劇自勉呢。

……

從那天之後,我請假,不去上班,說自己病了。然後克制自己,拿把菜刀放在手機邊上,警告自己:敢打電話就剁掉你的手!

接下來的三天里,凡是寧軒的電話,我都會按死。但是簡訊卻沒有不看。

第一天,寧軒沒有找我。

少年人不可侵犯的驕傲,讓他保持著矜持,哪怕再怎樣痛苦,也要裝作不去在意。這滋味,同是從那時過來的我,又怎麼會猜不到。

第二天,他沒能忍住,給我發了簡訊。他說:蘇雅,你有完沒完,到底要氣到什麼時候!

雖然不服氣,可是他已經低頭。我已經把這樣驕傲的一個少年逼得不得不低頭!向著快樂的地方去想一想,我是不是,也有著做妖孽的資本?只是我知道,我這妖孽,只能做給寧軒一個人,因為他在乎我,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容易踐踏摧殘他。

第三天,他發簡訊說:蘇雅,你還不理我嗎?真的要分手嗎?我錯了行嗎?

這時的寧軒,心裡似乎已經沉不住氣了。可是還是靠著最後那一點驕傲矜持著,不想在女朋友面前徹底失去曾經高高站立著的,如今卻只剩下丁點的最後的自尊。然而我卻依然殘忍的置之不理。

第四天,我拖著行李箱走出家門。在我關掉手機之前,看到寧軒發來的簡訊。他說:蘇雅,不管怎樣,都是我錯。對不起。我們和好吧,我愛你!

淚水順著臉龐,蜿蜒而下。一個驕傲的,不論在哪都是焦點的,總是會對著別人譏誚的翹著嘴唇、挑著眉笑的,那麼美好而桀驁的一個少年,就這樣讓我逼得,明明沒有錯,卻不得不撇去自尊低頭認錯!他那寶貴的自尊,被他一點一點的撇著,撇著,從滿滿的連骨頭裡都驕傲的充斥著,到最後毫不保留的,完全徹底的,通通撇光。

然後他折彎他高傲的男人脊樑,對我幾乎低聲下氣的,說他錯了,說他對不起,說我們和好吧,說我不要不理他。

而他可以做到這樣幾乎屈辱的地步,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為,他愛我!

我強自控制著自己,不要在這一刻崩潰了情緒。我渾身都在劇烈顫抖著的,勉強控制手指去動去彎去按下手機按鍵,回給他一條簡訊。我對他說:「寧軒,我想過了,我們兩個不合適。我們還是分手吧。你別找我,我不在A市了。我想離開這裡靜一靜。」

然後,我關掉手機,拖著行李,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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