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章 如果我是認真

第二天下午,余友誼和導演兩個人不知道在辦公室討論著什麼,沈一帆也正在專屬休息室里小休。鄭穎卡著時間,約摸成大花的講座差不多了的時候,她悄么聲地穿了大衣準備出發。

結果剛踮著腳尖走到休息室門口,那扇門就像有了生命活過來了似的,徐徐地就打開了。

鄭穎暫停住腳步扭頭看,沈一帆披著大衣捧著暖手寶,正站在門裡。

看著他裝備整齊的樣子,鄭穎心裡默默酸疼得一塌糊塗。

其實余友誼租的辦公樓很不錯,到了冬天屋子裡暖氣給得非常足,她和其他人在樓裡面時根本穿不住外套。可沈一帆卻要再加披一件厚大衣、再配上個電熱寶才行。

他真的,越來越虛弱了。

鄭穎知道,按他目前的狀況,本該回到國外去專心靜養的,一邊養著一邊等待心源。

可他說什麼也不肯離開。

鄭穎明白他是放心不下《思難收》這部他用整副心血和滿腔愛意澆灌出來的劇。

在他心裡,他恐怕已經把他自己和這部劇綁在一起了。彷彿這劇如果播得出,他的生命也能隨之開出朵奇蹟之花來;彷彿如果這劇播不出,他那朵生命之花在不久後也會跟著香消玉殞。

鄭穎深知這部戲對於沈一帆的意義。所以她即將的出行,除去為了弟弟不被打擾外,就算是為了沈一帆,也是勢在必行。

沈一帆站在門裡,看著穿著棉外套戴著大圍巾全副武裝的鄭穎,輕輕問了句:「要出去嗎?」

鄭穎沖他笑:「去看眼我弟,好久沒聯繫了,怕他起什麼幺蛾子!」

沈一帆:「要不要我陪你?」

鄭穎鎮定自若地抬出了天氣給予他拒絕:「今天特別冷,你還是別出門了,我很快就回來!」

她不能讓他陪著。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她不想讓他知道她要去噴成大花了。

至於等下的會面,她保證只在大操場上和成大花談事情,絕不給花叔叔機會鑽小樹林。她保證自己立場堅定堅強果敢,一定不妥協於花叔叔的各種淫|威。

就算成大花瘋了真的動手硬拉什麼的,好歹鄭耀祖那小犢子也不是吃素的,到時他們姐弟聯個手,不說打贏吧,自保起碼還是可以的。畢竟鄭老二發起瘋來也夠人喝一壺的。

她心裡有底,笑容就不心虛,回答的音調里也沒露怯。

沈一帆看了她一會,抬手摸摸她的頭,又轉去摸摸她的臉。

「那麼,早去早回。」

鄭穎驚異於沈一帆指尖微涼的溫度。

他抱著電熱寶,手居然還是涼的。

她心底發酸,大力點頭:「好!」

一定會早點回來的。現在沒什麼事比陪你更重要。

鄭穎打車到了目的地。

一路暢通沒堵車,導致她到的時間有點早。於是她給鄭耀祖發信息,問他人在哪裡。

鄭耀祖的回信差點沒把鄭穎膈應死。

「在大禮堂聽成功人士開講座呢,正聽得來勁,屎我都沒顧上拉,你別給我搗亂!」

鄭穎很想微信表情里的滴血菜刀發到對方手機上時能變成3D實物。

她發了兩把菜刀過去解恨,但鄭耀祖居然沒理她。

這就很奇怪了,鄭耀祖對她從來抬杠都下死手,一句杠都不帶讓的。

講座就那麼好聽?

鄭穎有點好奇地走進了大禮堂。

結果迎面撞進眼睛裡來的景象,讓她有點目瞪口呆。

偌大的禮堂,不但座無虛席,連過道都站滿了人。

鄭穎看向禮堂正前方。上面那個臭白唬得歡的人果然是成墨陽。他坐在那看上去居然人模人樣的,和在她面前所展現出來的誓死強撩倒不大像是同一個人了。

所以這個人是有多虛偽啊,騙了整整一禮堂的人。

估摸著成墨陽在起調門說結束語了,鄭穎悄悄出了禮堂。

她先趕去了事先約好的大操場。

等了一會,她看到有洶湧人潮從禮堂方向流淌出來。

人潮漸漸乾涸後,鄭穎看到成墨陽徐徐走了過來。

有學生髮現了他,連忙跑過去圍住他要簽名。起初他還連走連簽,走了一段簽了幾撥人後,一抬頭,他看到鄭穎等在大操場上。他立刻委婉地拒絕了一群捧著紙筆索簽的赤子之心們,他朝著她大步走來。

在那些學生們綿綿追隨的熱烈注視下,鄭穎現在倒有點後悔沒把見面地點選在小樹林了……

成墨陽站到鄭穎面前,一副笑吟吟的樣子,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她看。

看了一會,他斂了笑,眼底深沉著,又開始發散出興緻盎然的訊號。

「又漂亮了。」他幽幽的講了句開場白。

鄭穎真恨自己出門前沒把防霧霾口罩戴出來。她應該把自己擋得嚴嚴實實的,就不該給他成大花臉!

她耐著性子讓自己別翻白眼:「請問成老闆,這次找我來,您有何貴幹。」

成墨陽眯眯眼,沖她挑眉,幽幽地說:「想得慌,找個理由逼你出來,我好好看看。」

鄭穎差點跪下喊成叔叔你放過我吧我還是個孩子!

她決定不浪費口舌,開門見山先來一噴:「成老闆,鑒於我們真的沒啥交情,我有話就直說了,我們拿不到發行許可,是你的關照吧?剛剛看你在禮堂做講座,也是挺儀錶堂堂的,可怎麼一到現實生活里,你的招數卻還是脫離不了下三流的老套路呢?發帖子,造謠言,帶節奏,使壞,這些你不膩歪我都膩歪了。」

成墨陽沉聲一笑:「誰叫我求而不得呢,怎麼還顧得上光明正大。」隨著這句話,他看著鄭穎的目光越發深沉專註。

鄭穎覺得自己要瘋了,她想不通怎麼會有人能把不要臉展示得這麼天經地義。

她有點激動:「我不信你能在法制社會始終一手遮天!你現在能這麼逗著我解悶,不過是因為我現在還沒成什麼氣候,我貼著地,只能任你踩。可是你等著,等我厲害得上了天,你就再也壓迫不了我!到時候我讓你時時刻刻都得仰望我!」鄭穎嘎嘣脆地說了這一席話。

成墨陽默不作聲地看著她,由著她說完。然後他撇嘴一笑,沉聲開了口:「我上次問過你了,我再問你一次。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對你,不是逗著解悶,而是認真的呢?」

鄭穎嗤的一聲:「我該為此驕傲或者感恩戴德嗎?」

成墨陽雙眼微眯地看著她,沉默半晌。然後他幽幽地開了口:「帖子的事,並不是我做的。」

鄭穎腦子裡飛快轉著。排除成墨陽,這個世界上最恨不得黑死她的人有兩個,董如如和陳晴。

沒有了成墨陽做依傍,董如如沒有那麼大勢力,另外她的發聲一直是「閨蜜」體。

所以這麼看來,發帖子黑她這事兒,十有八九是陳晴和葉璃合夥乾的。況且葉璃現在就和陳晴在同個經紀公司。

鄭穎眼皮掀了掀,看看成墨陽,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隨著這聲笑,一團白氣溢出她嘴邊,用白茫茫和冷飄飄渲染著發出它的人的不以為然。

「現在大老闆出去吃飯,哪還用得著自己親手買單呢?這是底下人該乾的活不是。」頓了頓,鄭穎又噴出一團白氣,「你說不是你做的,可難道不是旗下的人做的嗎?這有區別嗎?」

如果不是他成墨陽默許,她就不信陳晴有那麼大能力能把渾水攪得風生水起的。

她說完低下頭看看手機。

她剛剛給鄭耀祖發了信息,問他死哪去了怎麼還沒過來。他還沒回。

她聽到成墨陽發出一聲輕笑。

應著聲,她抬起頭。她看到成墨陽撇著嘴角在搖頭笑。

那樣子看上去特別刺眼,像在說,你看你多傻,你沒明白我的用意。

「那你以為,這次輿論風暴中,為什麼有那麼多人保持中立等待反轉,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跑去攻擊你?」成墨陽的聲線被他壓得低低的,低得幾乎像在對心上人動情地旖旎私語,「傻女孩,那是我暗中使力主導的風向。」

鄭穎怔了怔。

傻女孩個雞毛毛啊這麼肉麻……

所以他是想從她臉上看到感激或者驚喜或者受寵若驚的表情?!花叔叔平時被人捧多了,恐怕被捧出傲嬌病了。

有的人壞透了,偶爾不那麼壞,做了一件正常人都會做的事後,就要求別人感恩戴德呢。真是被一肚子壞水慣出來的心靈扭曲三觀壞死的臭毛病。

「別告訴我黑我的主導不是陳晴,別告訴我她不是你的人!你的人黑我,你本人看戲,而你告訴我,這事與你無關,並且還想讓我因為你保持了中立而心懷感恩!」鄭穎把事情本質掰扯得很明白。

她把這些本質直接甩到成墨陽臉上去。

有時候她真的很佩服這位成大花同志。壞人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他得擁有絕厚的臉皮以使他在任何被打臉的時刻都能保持全然不在意的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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