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章 願打的願挨的

第二天,鄭穎早早到了片場。她以為自己到得夠早了,沒成想其他人都比她到得更早。

其他人包括但不限於,沈一帆及其助理,余友誼,導演蔡竇同志,萬雨辰,以及新晉同門葉璃。

鄭穎再定睛一看,發現自己還少數了一個人。

居然,連一向不愛早起的傲嬌吐槽王梁唯遠都提早到了……

在萬眾矚目中,鄭穎差點有自己等下要走上人生巔峰領獎台的錯覺。

她看了一圈,發現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太相同,有的是擔心她,比如她的兩個哥;有的就是……一副準備看戲的樣子,比如梁唯遠等人。

鄭穎內心無限感慨。

……原來扇嘴巴子是這麼有集體凝聚力的一場戲。

她清清嗓,問候大家:「都吃了嗎?」

一群人集體搖頭。

鄭穎:「……」

這是多麼心大的一伙人啊,為了看熱鬧連早餐都捨得不吃。

余友誼在人堆里對她招手:「滾過來!」

她屁顛屁顛地滾過去。

余友誼從椅子底下掏出來一個被藏著的塑料袋,裡邊裝著豆腐腦和油條。旁邊導演嗷的一嗓子怪叫:「余友誼你個畜生!你剛才說你沒吃的的!天啊天啊!我們都是人,只有你不是!你是大牲口!」

余友誼沒理他,沈一帆在一旁輕笑:「導演您別只怪友誼哥,是我和他一起去買的。」

導演:「……」他該怎麼接話呢,你們兩個是大牲口?算了他不敢得罪有錢爸爸。

那邊余友誼把裝著早餐的袋子已經遞給鄭穎,囑咐她:「來,挨打之前先吃頓好的!」

鄭穎:「……」

怎麼感覺這場戲拍完她要被執行槍決似的?

她接過早餐使勁吃,吃得噴香噴香的,饞得導演簡直發了瘋。好在不一會劇組的早飯也開了。等大家都吃完,倪裳姍姍地也來了。

全場氣壓一下驟變,好像人間世界突然來了位異能女巫,而每個人都確定女巫將要施法術狠狠揍人,就是不知道她將在什麼時候出手。

鄭穎忽然覺得這種集體性認知對倪裳有點不太公平——好像人影后大大在劇組這麼長時間等得就是這場抽她的戲似的。頓了頓,她驚奇地發現——要了命了,她自己心裡其實多多少少有和大家一樣的認知……

她這麼想著的時候,倪裳擺著腰肢向她走了過來,沖著她做出一個充滿獰色的笑:「怕嗎?別怕,怕就沒意思了。之前你讓我擎好兒,等會我也讓你瞧瞧好兒!」

她把這幾句話說得陰惻惻的,鄭穎莫名覺得臉好像已經被她扇到了一樣,有點神經性抽痛。

倪裳轉去專屬化妝間化妝,鄭穎扭頭往場下看,沈一帆滿面擔憂,余友誼一臉緊張,只有梁維遠,渾身都在散發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氣息。鄭穎的目光和他的一對上,他立刻一揚手臂,拋出一樣東西過來。

鄭穎下意識地抬手穩穩接住。等把接住的東西拿到眼前一看,她簡直滿臉黑線。

梁維遠拋給她的是一管達克寧軟膏。

鄭穎揚著一張懵逼臉問向梁維遠:「請問遠哥,這管物質的作用是……?」

梁維遠一臉的「你真無知」表情:「消腫啊!等下你要是被抽腫了正好用。」

鄭穎:「……」

沒聽說過達克寧是消腫用的!它正確的使用方法明明是——

「友誼哥,給你留著治腳氣!」鄭穎把軟膏拋向余友誼,字字鏗鏘說。

余友誼接過軟膏後,反應了一下,立刻把軟膏往地上用力一摜,脫下一隻鞋就往鄭穎身上砸過去:「老子什麼時候得過腳氣?」

鄭穎跑跑跳跳躲開臭鞋鑽進化妝間去了。

余友誼踹導演:「去給我撿鞋!」

導演裝瘋賣傻:「我聾了。」

沈一帆站起來,走到鄭穎剛剛站著的位置,把余友誼的鞋子撿了回來。

他把那隻鞋放到余友誼面前時,余友誼驚嚇得聲都顫了:「我的天吶!這怎麼好意思呢!」

沈一帆沖他微笑:「其實不臭的,可她為什麼一直那麼怕你的鞋呢?」

余友誼把鞋穿了回去,對沈一帆解釋:「她落下精神病根了。有回我帶著她去跑一個鄉村戲的龍套,天黑路滑,我一不小心一腳踩進糞池了,鄉下沒鞋換,當天是她給我刷的鞋,她一邊刷一邊吐,吐得差點厥過去。」

沈一帆聽得不由發笑。笑著笑著,他心裡有了酸酸脹脹的感覺。

她和友誼哥之間有很多很多開心而特別的經歷;而他卻只留給她一本心臟學那麼厚的壓力。

各自化好妝後,鄭穎和倪裳、梁維遠走到攝影機前。

導演一聲開始,三個人面容一整,全部進入到各自角色中。

倪裳扮演著有點激動的嫻姐,她把鄭穎一把扯到梁維遠面前。鄭穎被她拉扯得腳步踉蹌。

她還來不及站穩,倪裳已經指著她對坐在椅子上樑維遠開了腔。

她把嫻姐演繹得入木三分,用痛心到凄厲的聲音對戲裡的董彥良訴說:「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你知道她是許承華派來的姦細嗎?你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許承華嗎?」

梁維遠演技爆棚,一語不發,用深沉的眼神演繹著默認早已知道一切的董彥良。

看著他的表情,嫻姐明白了,原來她的丈夫早知道一切,只是為了護著那女孩不點破而已。所以她眼下的做法,才是真真的多餘啊。

倪裳向後踉蹌一步,凄然的苦笑一聲。她把嫻姐的震驚與自嘲演繹得無可挑剔。她用無法置信的尖利音色表達著心中的怨懟與質疑。

「你明明知道她喜歡的不是你,你明明知道她喜歡的是許承華,你還這麼慣著她護著她?」

聽到這句台詞,鄭穎怔了怔。

倪裳又自己改詞了。

她不著痕迹飛快瞟了眼梁維遠。他神色依舊,全身巋然不動。

再豎耳聆聽,導演也沒有要喊卡的跡象。

鄭穎心一橫,決定索性隨機應變,就這麼脫韁地演下去好了。

場下沈一帆扭頭看看余友誼。他看到余友誼目光深沉,沉到幾乎叫人感受到他心頭在發酸發痛。只是不知道這酸與痛,他是為了場上那兩個女人中的哪一個所發出的。

沈一帆壓下心頭湧起的異樣感覺,輕聲開口:「她又自己改台詞了。」

余友誼「呵」的一聲笑:「是啊,真是個敗家娘們。」

他說著這話時,耳畔迴響的是剛剛那句台詞,由著那句台詞的牽引,他想起了他和倪裳昨晚的對話。

倪裳說:你有沒有想過,你越向著她,她從我這吃的苦就越多。

而他說:可你越給她苦吃,我就越向著她。

然後倪裳說得就是剛剛那句話:你明明知道她喜歡的不是你,你明明知道她喜歡的是沈一帆,你還這麼慣著她護著她?

他當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沉默以對,就像場上的梁維遠所扮演的董彥良一樣,用默認無形中承認了她的詰問。

場上,嫻姐因為董彥良的默認更加激動起來。

她扯著思妍,推搡她:「他不說話,你說!他對你不夠好嗎?為什麼要背叛他!如果你心裡裝著另外一個男人,為什麼還要勾引彥良?別裝柔弱,你一點都不柔弱,說話!」

她推搡著思妍。思妍被搡得差點跌倒。

思妍努力站穩自己,抬頭間,眼底是深深的哀傷與沉痛、糾結與茫然。

而在她剛剛快摔倒的剎那,董彥良皺緊了眉心,眼底閃過一抹動容。直到她站穩,他終於舒展了眉心間的結。

場下,沈一帆不聲不響地打量著余友誼。他剛剛的反應,和場上樑維遠所扮演的董彥良,一模一樣。因為擔心她會跌倒,他眉間有皺痕,眼底有動容。

沈一帆覺得胸口除了發悶發痛,還在發酸。

「你發現的,都是事實,我無可狡辯,」思妍眼裡蓄著薄淚,她努力噙著它們,說什麼都不叫它們落下來。「嫻姐,我對不住你們對我的好,我知道我傷害了你們,可我也很迷茫,我到底該算是怎樣的人?我弄不懂這個問題,我的良心受到譴責,所以後面那些情報,我一條都沒有往外再送。」

嫻姐冷笑:「一句對不住,挽回不了任何事的!」她轉頭面向董彥良,厲聲說,「彥良,你醒醒吧!她的心不在你這,這女人的命不能留了!」

董彥良看著思妍良久,字字鏗鏘開了口。

「她的心在不在我這,我不在乎。我的命是她救過的,沖著這個,現在你們不能要她的命。以後她的命到底留還是不留,也由我來決定。」

嫻姐無法置信地看向董彥良。

「彥良,你這是圖的什麼呢?」

董彥良望向她,目光如水,聲沉似鐵:「我什麼也不圖。」

嫻姐笑了,笑著笑著眼裡滲出了淚:「你們男人,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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