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 你不敢喜歡我

鄭穎歡天喜地地從余友誼手裡接(qiang)過(zou)房卡。

她用純潔的目光溫柔地掃著卡面,視線停在右下角時,她愕了下。

抬頭,她舉著卡問余友誼:「我這哥他是不是太拿自己不當腕了啊?居然不住總統套屈尊降貴地去住大床房!」

余友誼冷漠地瞄了瞄卡片右下角,那裡貼著標籤紙,上面手寫著「大床」兩個字。

「想什麼呢你?」余友誼像被冷漠小s表情包附體了一樣,僵著臉皮說,「那是你房間的房卡。」

鄭穎:「???」

鄭穎一臉懵逼。

「你不是讓我去找咱沈爸爸聊聊嗎?那你給我我房間的卡幹嘛?」鄭穎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悟了,「我知道了!去他房間他害羞,所以他就跑我房間等我去了!」

余友誼:「……」

余友誼痛苦地抬起手,虎口張開撐在額頭前,拇指食指同時按壓著一跳一跳的太陽穴。

「你覺得我把你那位嬌毛乾哥哥的房卡直接給你,讓你不打招呼就刷門衝進去,到時候你那乾哥哥他會不會報警說我們組團侵犯他?」

鄭穎qaq:「……可你給的是我自己房間的門卡,那我要怎麼進到他房間去啊?」

余友誼像看傻逼一樣看著鄭穎,深深嘆氣:「你敲他的門進啊你傻嗎這都不知道!!給你房卡是想他萬一不給你開門,你就假裝敲錯了門拿著卡回你自己房間去,這樣你不是顯得比較高貴冷艷沒那麼尷尬嗎!!」

鄭穎真想把房卡摔在余友誼臉上。

鄭穎站在沈一帆房間外時,心裡打鼓一樣的忐忑。

總覺得憑他陰鬱而奇怪的狀態,如果知道敲門的是她,他是不會給她開門的。

她試了試,果然猜對了。

沈一帆在門裡問完「誰啊」,聽到是她的聲音在回答「是我」後,立刻就沒動靜了。

鄭穎有點抓狂,不屈不撓地敲門。敲了一會,她加了力,從敲變成了拍。

她拍門威脅:「你再不開門我可就去敲那倆外國大哥的門了!」

她的話音剛落,房鎖處立刻傳來「咔噠」一聲。

鄭穎渾身一凜。原來他就站在門板那一面啊。那不知道他剛才有沒有透過門鏡看她。

她胡思亂想間,房門慢慢被人從裡面拉開。

鄭穎深吸口氣,抬起頭。

她對上了沈一帆充滿陰鬱的眼睛,在他眼底,正浮現著淡淡哀傷。

她一下怔在那裡。她覺得自己心口好像在隱隱發疼。

鄭穎擠進房間,把門關上,直視沈一帆的眼睛,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問:「你怎麼了?」

沈一帆繞開她的注視,淡淡地說:「你想喝點什麼嗎?」

鄭穎又繞到沈一帆面前,執著地盯住他的眼睛:「你回家之後到底放生了什麼事?」

沈一帆繞開她:「想喝的話自己拿,冰箱里飲料和酒都有。」

鄭穎化身甩不脫的小強,旋著步子想再次繞到沈一帆面前。但是她身上穿的旗袍開叉開得有點低,非常影響她劈叉邁大步。情急之下鄭穎乾脆兩隻手拎著旗袍兩邊往上一提,邁著大步又繞到沈一帆面前。

她的兩條細白長腿在空氣里划出兩道白美性感的軌跡。

沈一帆看到了,眼底的鬱氣更重了。他扭開了頭。

鄭穎憋著氣看著他的側臉,她突然衝動起來,抬手捧住沈一帆的臉,把他的面孔轉向自己。

沈一帆蹙著眉,看她。

「明明走前好好的,為什麼一回來突然變成這樣了?!」鄭穎越說越委屈,「我沒殺人沒放火沒賣小孩,聽你的話一點沒給友誼哥搗亂,你明明說回來之後會有話對我說,可是為什麼一下子這麼嫌棄我?」

說到後面,鄭穎的眼圈紅了。她死命地瞪著眼睛。只要她不眨眼,淚珠就不會滾下來。那她就不算哭。

沈一帆看著她倔強地硬挺著不肯流淚的樣子,心軟了。

他抬手撫上還貼在自己臉頰上的她的兩隻手。他把它們拉下來。留戀地握了握,終於狠心放開。

他問了鄭穎一個問題。

「你有沒有對生命感到過厭倦?」

鄭穎在腦子裡默默復讀了一遍沈一帆的問題。

你有沒有對生命感到過厭倦。

她用力吸吸鼻子,小心試探地反問:「我能把這句比較文藝的話從接地氣地角度謹慎轉換一下嗎?」

沈一帆輕輕一點頭。

鄭穎:「你是想問我,我有沒有不想活了的時候,是嗎?」

沈一帆默了一下後,點了頭。

鄭穎:「有啊!我覺得活不下去的時候太多了!當年我吃香喝辣上大學的時候聽說我弟弟把家敗光了,我再也不能啃老得開始打工了,那時候我真想去死一死呀;入行後在劇組裡,為了幾千塊給人家做武替跑龍套挨耳光,摸著又腫又痛的臉的時候,我想著其實我撂倒在場所有人的能力都有,卻只能為了人民幣挨這份罪,這麼辛苦活著圖什麼呢,不如乾脆死了算了;等好不容易漸漸有點起色了,我交了個男朋友,結果沒幾天他就劈腿了,那時我想活著可真沒勁啊;後來成大花碰瓷,網上那麼多人黑我罵我,你忽然就不見了,我只能自己扛著,半夜的時候我一直失眠,好幾次我都瞪著眼睛想,真他媽累,要了命了,不如乾脆從樓上跳下去睡它個一覺不醒算了;再後來你又回來了,我跟我自己說,不能理你,得離你遠點,可是我總做不到。做不到就做不到吧,往你身邊湊我又死不了,況且你對我還很好。可是看到這次回來之後你這麼躲我,不給我開門,我剛剛想活著真沒勁啊,叫個門都不給我開,不如去死了算了!」

她說得一嘴的調侃語氣,沈一帆卻聽得臉色大變。

他退了兩步,靠在身後的老闆桌上,抬手輕輕拍了拍胸口。

鄭穎往前挪了兩步,站在他對面,和他保持與剛才一樣的距離。

她看著他的眼睛,忽然地,對他粲然一笑。日光透過窗子斜照進來,光束透射下的空氣里,懸浮著細小的灰塵顆粒,它們上下浮動,在光束里把空氣點綴得煙霧迷離。鄭穎被籠罩在這片煙霧迷離中。她眼底還有剛剛被眼淚刷過的痕迹,濕漉漉地,閃著光,配著她粲麗的笑容,她整個人像鑲了朦朧的邊兒,漂亮得飄飄欲仙。

「可是我只是想一想而已,沒有一次是真的要去死的!因為我弟弟雖然是個腦子有點二的小混蛋,但他從小到大都惦記我,全世界只有他能欺負我,除了他誰欺負我他和誰拚命;你說他這麼愛我,我能因為他不小心欠了點債就去死嗎?

「在劇組跑龍套挨耳光,總共也就那麼一次,那次友誼哥看到我的臉之後,立馬就急眼了,他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傻,他說:這他媽一看就是故意的,她都故意成這樣了你還不還手?下回再有人這麼故意整你你立刻往死給我抽回去,看病錢我給你出!你說,我經紀人這麼護著我,我為什麼還要因為一個耳光去死呢?

「至於我那個劈腿的前男友,我後來想了想,我連胸都沒讓他碰,最多拉拉小手,我這麼冰清玉潔的你說我憑什麼為了一個劈腿的貨想不開呢,對不?

「成大花找茬整我的時候,你正好不在,我死扛著一切,白天笑晚上失眠,覺得人生好灰暗啊。可是看著身邊所有人,誰都沒有放棄,誰都在幫我,我憑什麼先垮下來去作死呢?

「至於你剛才不肯給我開門,我也不會真的去死的!」說到這,鄭穎笑得可憐兮兮的,「大不了我就去找服務生搶門卡自己衝進來唄,反正你又打不過我!」

「真的,其實人活著不能只愛自己,還要回報所有愛你的人,沒有回報前就想著去死,這和背信棄義沒什麼區別的。」鄭穎收起笑容,無比認真地看著沈一帆的眼睛,一字字說,「友誼哥跟我說過,人所受過的一切苦都不會白受,我曾經遭的那些罪,都是墊在我腳下的基石,總有一天我腳下的基石會把我抬得高高的,以前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倒時都得仰著脖子看我!人生再灰暗都沒關係,只要自己不絕望,未來就還有希望。這是他給我燉的最像樣的一碗雞湯。」

她說完長長一番話,閉了嘴,靜靜地看著沈一帆。

沈一帆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日光從鄭穎臉上移走,她變得真切起來,沈一帆忽然對她笑了一下。鄭穎差點受寵若驚。

「你的話,我聽進去了。」他抬手撫上她的臉,拇指刮在她白皙光嫩的肌膚上,指尖流連著無盡眷戀憐愛。「對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消失不見了。呵!我真沒用。」

鄭穎再次一把捧住他的臉:「你別這樣說你自己!求求你了!」

她眼底盛著滿滿的呼之欲出的情愫:「你很有用,有用得不得了!你有用到有人看不見你就會心慌你知道嗎!」

沈一帆抬手扣在她的手背上。

互相望在一起的視線,緊緊交織,密密纏綿。

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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