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沈一帆冷丟丟的一聲「你敢」，鄭穎慫了。
她抬頭，沖著沈一帆硬擠出一臉笑：「不敢……」
沈一帆神色凌厲，鄭穎擠出來的那臉笑一下僵得邦邦硬，她訥訥地解釋著：「我知道你們不能讓我去我才這麼說的……哎呀你們就算讓我去我也不會去的……那個我也就說說而已，調、調解一下氣氛……」
她最後一句心虛得都犯起了結巴。
沈一帆一針見血：「你要是真想調解氣氛，有的是別的笑話可以說！」
鄭穎被教訓得底下了頭。氣氛在沈一帆凜冽的神色中變得緊張而尷尬。
余友誼帶著一嘴大泡湊過來，一巴掌招呼在鄭穎的後腦勺上。動作不小，但力道不大，成心做給別人看以使人息怒的假把式。
「小兔崽子！大家這麼忙前忙後的都為了什麼？那麼多坎都挺過去了，到了這一步你溜溜的要去找成墨陽，你誠心想氣死幾個是不是！」
鄭穎縮著脖子連連認錯。
「我錯了友誼哥，我再也不提這茬了！但是你要是再繼續罵我，我晚上就要給你發第二套美食表情包了！」
余友誼差點當場失手掐死她。
小插曲過後，大家繼續集思廣益擠對策想辦法。
沈一帆問余友誼：「我對國內審批流程不是特別了解，我想知道為什麼我們拿不到龍標。」
余友誼一臉無奈地回答他：「有人舉報，說我們的電影有侵權行為。反饋意見要求我們修改內容，修改到……和《灰愛》情節不相似為止。」
鄭穎忍不住哈地一聲：「這不是賊喊捉賊嗎！」
導演愁眉苦臉：「他媽的他們本來就是照著我們的本子拍的，要修改到和他們的內容不相似，那我們也只能剩下片頭和片尾曲了！」
沈一帆沉吟了一下，問余友誼：「是不是確定不改內容的話，就拿不到龍標？」
余友誼不情願但又不得不點了頭。
沈一帆又問：「國內拿不到龍標，是不是就確定不能在院線上映了？」
余友誼：「是！」
沈一帆點點頭：「那好，國內院線這條路堵死了，我們就不去管它好了。現在還有兩條路，國際和網路。」
導演愁眉苦臉：「理論上是這樣的，但實際上，很多國內大片都拿不到國際院線的檔期，我們這種三流導演三流主演三流製片人——當然投資人是一流的——我們這種電影，拿去國際上怎麼會有出路呢？」
沈一帆沒著急說話，氣定神閑喝了口茶。
潤好了嗓子，他輕悠悠地開了口：「國際上是不認我們，可是會認梁維遠。我費那麼大勁逼他來串戲，這力氣不能白費，現在也該是他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導演和余友誼瞬間一臉的恍然大悟：「對啊！」他們看著沈一帆的眼神立刻變得服氣起來，「您是一早就想到了要這麼做，這才找的梁先生來吧！」
沈一帆沒說話，以沉默表示你們猜對了。
鄭穎一臉懵逼：「什麼對啊？怎麼就對啊？」到底發生了什麼啊？怎麼一提梁維遠那個傲嬌吐槽狂魔，大家現在居然全是一臉欣慰和感激神色了。
當初送他走像送瘟神似的景象可還都歷歷在目地刻在她腦海中啊！
沈一帆低頭喝茶，不知道確實是剛巧渴了，還是因為某些人剛剛的某些話而不大想搭理她。
導演於是奮勇挺身，擔起了給傻瓜講解業內常識的重任：「鄭穎啊，你做為圈裡人，應該補補知識了！梁先生這幾年主要都在國際市場發展，發展勢頭非常強勁，現在一般有他參演的片子都能在國際院線拿到檔期的！」
鄭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對哦！怪不得他拒絕了成大花之後又來我們這串戲卻一點事都沒有，原來他的發展重心已經到國外去了，成大花管不著他呀！」
導演：「……」總覺得他說的和她說的有點不太像是同一件事……
余友誼並沒有像導演那麼樂觀：「可是沈總，我們這個片子就算能拿到國外上映的檔期，也肯定賺不了多少票房啊……」
沈一帆淡淡一撇嘴：「這是我投資的第一部電影，我壓根也沒指望它能賺什麼錢，能賺回來點吆喝就行。我們這回把電影拍得和電視劇風格不太一樣，格調挺文藝小清新的，這種片子拿去國外轉一圈，到每個電影節上過一遍，多多少少都能順幾個獎回來。」
國際市場方面的問題解決了。剩下就是網路播放的問題。
接下來幾天，沈一帆親力親為，去洽談了幾個大的視頻網站。有的說已經買了《灰愛》的網路放映權，所以直接給予拒絕；有的答應可以購買和播放，但價格白菜又不肯給推薦位。這意味著《灰色愛情》將被投放在眾多網路大電影里，沒等冒頭吐個泡泡就會被滾滾的網大浪潮直接吞沒。
余友誼和導演幾乎想勸沈一帆放棄網路播映這一塊算了。
但沈一帆卻被許三多附了體，始終堅定執著地堅持不拋棄不放棄原則。
奔走中，他由於勞累又感了冒。
但他沒有因為感冒而放棄奔走。
助理吳宇大大想勸他休息，被他無情冷酷地給予了拒絕。助理大大來找鄭穎發牢騷的時候急得差點要哭了：「都賴你！我們小少爺都累病了！可還是不肯歇！都賴你！！！」
鄭穎被賴得懵逼又自責，團團轉地跟著助理大大一起去求沈一帆休息。
沈一帆這回居然沒有拒絕要求他休息的提議。鄭穎讓他躺下，他就躺下。鄭穎端水讓他吃藥，他就吃藥。鄭穎讓他閉上眼睛睡覺，他就閉上眼睛睡覺。
雖然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的表情始終是沒有表情，彷彿也不是太情願聽她的話一樣。
但是他的舉動依然深深傷害了助理大大的心。
在鄭穎走後、沈一帆吃了葯躺下準備睡覺的時候，助理大大難掩悲傷地扯住了被子的一角嚶嚶哭泣：「原來你不是不肯休息，主要得看勸你休息的人是誰……原來我在你心中還比不上一個零食|精！我太難受了！不行我要去和三位少爺告狀！」
養了兩天，沈一帆身體似乎好了一點。他又開始忙碌起來。
而這回他的忙碌終於有了好的結果。
比那兩個流量最高的視頻網站稍稍遜色一點的觀觀網，同意購買《灰色愛情》的網路獨家放映權，並且答應會提供最好的推薦位。
鄭穎問余友誼，片子掛在觀觀網上會火嗎。余友誼說：「應該會火吧，畢竟觀觀網現在流量不差，尤其前陣子因為那部《少奶奶傳奇》的自製網劇的大火，吸引了不少會員過來。這些會員只要無聊的時候點開我們的片子超過六分鐘，我們就能分錢了。」
鄭穎聽得雲里霧裡，暈暈乎乎中她對余友誼說：「你說那麼多幹嘛？你就直接說：片子一定會火的，畢竟你長得那麼好看！」
余友誼讓她趕緊滾。
鄭穎不滾，因為她還有問題要問。
「友誼哥，為什麼觀觀網答應給我們推薦位了啊？」
余友誼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官方的說法是，我們的片子，品質好。」
鄭穎：「那非官方說法呢？」
余友誼猶豫了一下後，決定告訴她實情。雖然實情可能會動搖她的某些情緒。
「非官方的說法就是，沈一帆給觀觀網提供了一年的無息借款。」
鄭穎：「他提供多少錢啊？」
余友誼：「九位數那樣吧。」
鄭穎眼珠一轉，差點嚇尿了：「我的媽！一個億嗎？！」
余友誼感慨地點了下頭。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鄭穎已經像閃電一樣衝出去消失了。
她奔去找沈一帆了。
鄭穎找到沈一帆的時候，沈一帆正在被助理大大各種威逼利誘加懇求地勸著吃藥。然而喋喋不休的助理大大無論勸誘逼通通未遂。
直到看到鄭穎進屋，沈一帆對助理直接乾脆地發出一聲號令：「閉嘴！葯拿來，我吃！」
助理大大隻說了一半話，另外那一半沒來得及說的話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他差點被噎死。
沈一帆不動聲色地吞了……鄭穎如果沒看錯的話，他應該是吞了一大把葯。
鄭穎心裡有點唏噓。這少爺的體質果然偏弱，感個冒而已，嗑藥能在手心裡嗑出一座小山。
沈一帆放下水杯問鄭穎來幹什麼。
鄭穎一下進入到了過意不去的情緒里，扭著手囁囁嚅嚅說：「就是想來說聲謝謝……那個替我經紀人，還有導演，好有小萬，還有劇組所有人，說聲謝謝……為了這部片子，讓你費了那麼多心，也費了那麼多錢……」
沈一帆淡淡地哦了一聲。
鄭穎咬咬嘴唇，猶豫後說：「你借給觀觀網好多錢……這會不會讓你挨家裡人說啊……」
沈一帆看了眼被她咬得嫣紅的嘴唇，撇開了眼神。
「這個問題你不用操心，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