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舞會的咖啡

三天後,黎語蒖開著車,按照麗薩留的地址,載著點心和咖啡,踏上送貨的征程。

在送貨前一天,麗薩又把電話打到店裡來,再次叮囑黎語蒖:「你親自來送貨,其他人來我不簽收的。」

黎語蒖從這個香風隨身的女人身上彷彿看到了自己那個妹妹。有錢女人原來不分國籍種族,都容易得上錢多任性說一不二的公主病。

她把車開到指定地點,一手提著一個大號外賣箱子,還沒走到別墅門前已經聽到裡面震天響的音樂。

黎語蒖無語翻白眼,這麼熱切潑辣的氣氛,居然喝咖啡吃點心,她也算是服了。

她給麗薩打電話,告訴她自己到門口了,請她幫忙找人來開下門。

話筒里嘈雜的背景雜訊中閃過一抹低沉的嗓音,彷彿在問什麼事。噪音太噪,低沉的嗓音太低沉,黎語蒖只能判斷出那應該是麗薩的男伴。

掛了電話,十來秒鐘後有人來開了門。

房門大開後,她一打眼,就望到了前方沙發上緊貼在一起坐著的兩個人,他們彷彿被蘸著黏合劑的刷子刷過一樣,密貼得嚴絲合縫。兩個人放浪形骸的樣子,讓黎語蒖覺得自己吃的鹽還是少,見識還是短,眼睛的抵抗力還是弱——她覺得自己再看兩眼八成要起針眼了。

那兩人里,女的抬起頭看向門口,她是麗薩;男的在低頭喝酒,黎語蒖暫時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他的一雙腿很長。

麗薩嬌笑著望向門口,沖她打招呼:「你來啦!」

低頭喝酒的男人聞聲抬起頭,看過來。那張長滿鬍子的臉上,每一分每一寸,都鐫刻著不羈的魅惑和性感。

黎語蒖好像聽到轟隆一聲,有什麼東西爆在她耳邊,震得她心神不寧。

空氣里有些繽紛的碎紙片從她眼前飄落,幾片亮屑落在她的眼睫上,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抬手拂下那些東西,反應過來,是有人在她耳邊拉響了噴花。

麗薩從與那性感的男人交纏的狀態中拆分開來,儀態萬千地走向門口,走到她面前來。

她搖曳的身姿擋住了沙發上那個男人,也擋住了黎語蒖的視線。

「謝謝你,辛苦了!」麗薩簽收了點心和咖啡,「要不要留下來一起玩?」麗薩側過身子,指了指屋子裡面。

沙發上那個男人又出現在黎語蒖的視野里。他正不動聲色地往門口看著。

黎語蒖的視線與他對上的瞬間,沒有立即收走,也沒有驚慌失措。她像一個沒事兒人一樣,看到他彷彿沒有看到一樣。

然而她內心有多震蕩,她騙不了自己。

有多久沒看到這個人了?已經記不清了。

她很想多看他幾眼,但很顯然,時機不對,環境不對,她想多看他幾眼的念頭也不對,什麼都不對。

呵,原來在她看不到的時候,他和他的女伴都是這麼玩的。

她強忍雜念,收回眼神,對麗薩搖搖頭,戴上職業化的微笑面具,溫婉而得體的回答麗薩:「不打擾了,祝你們在舞會上,喝咖啡喝得開心!」

她說話時,正好是兩隻舞曲換曲的間歇。她的聲音在間歇的安靜中響起,坐在沙發上那個男人,他一定聽得到她有點嘲諷的語氣。

她轉身走了,走前沒有去看沙發上那個男人。

所以她沒有看到沙發上的男人,在她轉身之後,他搭在膝蓋上的手不動聲色地,握成了拳。

大門關上,隔絕了周易眼中看到的那個背影。

那個丫頭剛剛看過來時,居然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彷彿沒有看到他一樣。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太了解那丫頭的品性特點。如果她看到一個人像沒看到一樣,那就是說,那人已經要被她拔除在心房之外了。

他的拳暗暗緊了緊。

本來在一旁玩著的唐尼湊過來,小聲說:「老大,我用追出去看看不……」

周易看著麗薩風情萬種地往回走,簡短地回答:「不用,去一邊等我。」

唐尼退到不遠處。麗薩搖曳著腰肢走了回來,停在沙發前,身子一委,挨著周易靠坐在沙發扶手上。

周易偏頭看向她,喜怒不辨:「這種party你讓人送咖啡?特意的?」

麗薩和他對視,望著他亮如黑石的眼底,努力撐住心中底氣,笑得極盡嫵媚:「是呀,我聽人說你給她投資開了間咖啡廳,就想著既然是你投了錢,那有消費的機會,就伸手幫一把咯,畢竟生意給外人做還不如留給自己人!」

周易繼續看著她,平靜地問:「那麼你這麼做,是想得到什麼呢?」

麗薩抬手去撫他的臉,眼底是滿滿的深情款款:「我就是想看看你這一刻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你還在乎她嗎?」

周易微微眯了眯眼:「結論呢?」

麗薩看向他的眼底,覺得自己彷彿看向一汪未知又神秘的深潭。

「我……不確定……」

周易溫柔地拿開她的手。

「我幫你確定。」

他站起身,整理平整身上衣服被擠蹭出的褶皺,把襯衫變得和他此刻的表情一樣一絲不苟,「最近不要再聯繫我了。」他淡淡地說。

麗薩一下怔住,周易抬腳就走。

看著他的背影,麗薩傻了一會,連忙抬腳追上去拉住他。她眼中汪起了淚,哀求:「周易,我愛你!求你不要這樣!你不能對愛你的人這樣絕情!」

周易耐心地掰著她纏在自己手臂上的指頭,情緒沒有任何起伏:「麗薩,我交往過很多女朋友,你要不要每天都找來幾個試探我一下?」

麗薩用力搖頭,又抓回周易的胳膊,急切地說:「你原諒我吧!我只是聽說你對她好像不太一樣,所以才……」

周易:「所以才把她叫過來,顯示一下你對我的所有權?麗薩,我是一件東西嗎?」

周易言辭鑿鑿。唐尼在一旁聽著,差點就忘了周易其實是在發邪火,差點就覺得麗薩的確是幹了什麼特別無恥的事。而她不過是耍了點女人的小心眼兒。

甩甩頭,唐尼覺得周易真牛逼,總能把不全是別人該背的鍋瓷瓷實實地撂人家背上。

周易抬起手臂,優雅地別掉麗薩的手:「在你學會尊重我之前,我們別見面。」

他繼續向門口走,麗薩跑到他前面,雙臂平伸擋住他的去路。

「周易,為什麼,就因為我叫了那個女孩來送咖啡嗎?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周易走向前一步,貼近麗薩。唐尼不放心地跟了過來,被周易叫停在身旁一側站住。

周易抬起一隻手握住麗薩的下巴,面孔湊近過去,彷彿要吻她的樣子,在嘈雜震天的音樂聲里,一字字地對她說:「我最不喜歡女人打著愛我的幌子,自以為是善作主張!」

他的表情極盡溫柔,聲音卻那樣凌厲,聽得麗薩萎頓下來,再也擋不住他甩手離開的腳步。

唐尼跟在周易後面跑出去。

他們取車的時候,麗薩跑到門口,對著他們的方向大聲哭叫:「周易,我恨你!你這樣對我,你會後悔的!」

周易充耳不聞神情不變,飛快果決地打著方向盤,車子擦著地面發出尖銳的摩擦聲,疾速飈了出去。來不及系好安全帶的唐尼一頭磕在副駕的門上。

唐尼看著周易刀刻一樣的側臉,一點都不敢埋怨,他默默坐好,默默系好安全帶。

唐尼知道周易為什麼這麼失控。

他從不讓黎語蒖撞見他和女人們摟抱親熱的場面。

周易和那些女人們的親昵行為,除了是在調轉先生的視線外,沒有任何其他意義,而他不希望無意義的事情干擾到黎語蒖,所以總是不著痕迹地把她護在一片污濁之外,不然她目睹那些污眼睛的東西。

他最初是以報恩的心態出現在她身邊的,想做守護她的長腿哥哥。可是守護著守護著,長腿哥哥動了真心。

長腿哥哥守護著那個女孩,不讓她受到污濁的侵害。

因為他捨不得她收到那些侵害。

就算八卦傳得再香艷,那也只是八卦,在想像中,人有進退的空間——如果是看熱鬧的心態,可以把八卦想得尺度大一些;如果是在意的心態,可以把那些八卦認為是假的,以讓自己舒心一些。

可如果那不是八卦,而是呈現在眼前的真實場景,就再也沒有什麼可退可自我安慰的餘地。

所以他從不讓她真的看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時逢場作戲的狀態,他捨不得,那很臟,那會傷到她。

他捨不得做的事,現在卻被別人做了,憑什麼?

周易沉著臉,一路用力踩著油門。

唐尼吞吞口水。儘管氣壓很低,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

「老大,其實像今天,不正是你表演的好時機嗎?你不是應該抓住機會和小金剛表現出距離嗎?可是剛剛,你的內心世界估計要暴露了……」

周易嘴角下沉,雙眼直直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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