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怕你劫色

黎語蒖把突然暈倒在墓園的長腿男送到醫院。

她不想當瑪利亞聖母,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於是想走,卻被護士一把揪住。

「他渾身是傷,需要住院,快去挂號!」

黎語蒖怔了兩秒,把手伸進昏迷男子的褲子口袋。

嗯,沒有叫她失望,錢包在這。

她摸著錢包往外掏,錢包快要見天日的時候,她的手忽然被一隻滾燙的大爪子按住。

黎語蒖抬眼,發現這男的忽然醒了,他正張著赤紅的眼睛看著自己。

嘖嘖,對錢包的警覺力真夠強的。黎語蒖腹誹。

「你不是覺得我要劫財吧?或者,你不是想讓我自己掏錢給你看病吧?」對視幾秒後,黎語蒖如是問。

長腿男笑了,笑容咧到嘴角的傷口,他微皺了下眉,鬆開手。

「你突然把手伸進來,我是擔心自己會被劫色。」他的聲帶被燒得已經有些嘶啞。

黎語蒖翻白眼冷笑:「大哥您這麼燒包,不如乾脆繼續燒下去算了,別治了。」

長腿男躺在病床上又笑起來。

黎語蒖跑去挂號。

掛了號看了診掛上了吊瓶,黎語蒖想了想晃晃又要跌入暈眩的男人,等他的眼神聚焦後問:「你家裡人電話是多少啊?我要回家吃晚飯了。」

長腿男笑了笑,說了一串號碼,是一個住宅電話。

黎語蒖覺得這串號碼莫名有點熟悉的感覺,數字排列得和她高中化學老師家的特別像。她去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女主人,她把白襯衫受傷的情況說了一下,對方說會馬上和老伴到醫院來。

黎語蒖回到病床前,把錢包還給長腿男。

「給你家人打過電話了,他們馬上就來了。還有我就從你錢包里拿了兩塊錢,我得坐公交。」

她說完要走,長腿男又用他滾燙的大爪子拉住她:「等等,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我怎麼報答你呢?」

黎語蒖扶扶眼鏡,認認真真地說:「你千萬別想以身相許,我可不喜歡病秧子。」

長腿男噗地笑了,一邊笑一邊咳嗽,咳嗽著咳嗽著就……迷糊了過去。

黎語蒖握著兩塊硬幣離開了醫院,默默無聲地,背著一個大塊頭來,帶著一身消毒水的味道走。

黎語蒖回到家時,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她心情有點鬱郁,也沒有告訴大家她其實還沒有吃晚飯。

回到房間洗了個澡,不一會兒,黎志端著宵夜敲開了她的門。

黎語蒖接過托盤的時候,黎志欲言又止。黎語蒖靜靜地等他。黎志在她無聲而耐心的等待中,終於開了口:「小蒖,抱歉今天早上沒能陪你一起去墓園,但是傍晚爸爸想起來之後開車去了那裡,但你那時已經走了,爸爸給你媽媽送了朵花。」

一直吊在黎語蒖胸口間的那股鬱氣倏然就散了。

「沒事,」她微笑著搖頭,「你只要還記得起來,就已經很好。我媽看到你去看她,一定很高興。」

黎志走後,黎語蒖把宵夜吃了個精光。原來一個人的滿足感,可以來得這樣容易。原來有了滿足感之後,哪怕一個人吃晚餐,味道也會很好。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寧佳岩突然來到黎家,把黎語蒖叫到了院子。他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居然對她開門見山一張嘴就開始告白。

黎語蒖聽到客廳里有杯子掉落的聲音。她知道是黎語萱,她出來的時候看到黎語萱正端著杯子下樓接水喝。

她聽到黎語萱踩著心碎的腳步蹬蹬蹬地上樓去了。

她明明該有快|感的,可是心下卻是一片蕭瑟。

她苦笑著對寧佳岩說:「真諷刺啊,我喜歡的人喜歡上了我妹妹,原本有點喜歡我妹妹的人現在在對我告白。」

寧佳岩久久地看著黎語蒖,一言不發。直到很久後,他低沉的聲音里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幽幽說:「你真的一點都不傻,你看什麼都比別人更清透。在你之前,我以為沒有人會知道我曾經喜歡過一下子你的妹妹。」

黎語蒖笑了,笑容慘慘淡淡。

她其實更想做梨花鄉時的自己,每天傻乎乎的,充滿暴力的,到處打架,到處受傷,可是疼全是在皮肉上,不會不知不覺就蔓延到心裡去。

「寧佳岩,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跟我告白,但我知道你是個顏控,我其實並不適合你,未來你會找到很好很漂亮又很喜歡你的女朋友。」黎語蒖笑著告訴寧佳岩。

寧佳岩牽牽嘴角:「好吧我被拒絕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可沒辦法,我還是想試一下。」

他又說:「聽說你和秦白樺不會有戲了,我於是忍不住來試一試。」

「你怎麼知道我們倆沒戲?」

「秦白樺昨天給我打電話,問我最近見到你了嗎,你的狀態怎麼樣。我於是直接問了他,他是不是喜歡你,他否定了。」

黎語蒖笑起來。她第一次覺得笑容是有味覺的,尤其在不想笑又要硬擠出笑的時候,笑里的味道好苦。

她看到寧佳岩換上了一副認真的面孔。

「但是,我只是暫時接受你的拒絕,黎語蒖,我想我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黎語蒖想了想,問:「可你到底看上我什麼了?」

寧佳岩又笑了:「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是個頂能給人帶來驚奇的人,這種驚奇所帶來的吸引力絕對比一張漂亮臉蛋帶來的愉悅感更叫人動心。」

黎語蒖聽著學霸少年的高度讚美,在微爽中忍不住肩膀抖了抖。

寧佳岩來找黎語蒖告白的兩天後,黎語萱生病了,高燒不退卧床不起,鬱鬱寡歡不吃不喝,連大學錄取通知書都不能叫她開懷一下。

黎語蒖覺得黎語萱的病因,一大半應該是來自於不服氣。

葉傾顏對女兒這場突來的病擔心不已,她找來唐霧霧詢問黎語萱生病的緣由。唐霧霧一張巧嘴,把加油添醋的技能施展得不落痕迹,企圖讓葉傾顏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繼女玩心眼搶了親生女兒的心上人。

唐霧霧講解完前因後果,看著葉傾顏緊鎖的眉心暗自開心,她覺得黎語蒖終於要有報應了。

然而葉傾顏一開口,先出了一身冷汗的那個人卻是她自己。

「霧霧,你們才多大,就開始搞這些情情愛愛的名堂?你們還好,上了大學了,語萱呢?她高考才剛剛結束!這種事不會是一天兩天就能滋生出來的,這之前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葉傾顏沒有嚴聲厲色,唐霧霧卻害怕得腿都發了軟。她怎麼就忘了,她的表姨媽看似不關心瑣事,其實比誰都心裡一片明鏡。

晚飯後,唐霧霧那番關於「萱萱為什麼會生病」的解讀,黎志也知道了。這個時候他體會到了做父親的想和女兒們探討男女感情是一件多麼不方便的事情。可葉傾顏又只是黎語蒖的繼母,他很擔心葉傾顏會把大女兒說得深了,於是試探地問:「你打算……怎麼問語蒖?」

葉傾顏安慰他:「別擔心,沖著讓你高興,我就不會去做那種惡人後媽。這件事也不能全聽霧霧的。」她頓一頓,若有所思地說,「語萱再任性,也沒有背著我無法無天的膽子,一定是有身邊人教唆了她。」

黎志有些不解:「你是說霧霧?不會的,她是家裡最乖巧的孩子了。」

葉傾顏拍拍他的手:「這些事你就別操心了,我心裡都有數。你只要好好養身體,看住我別讓我逮著機會做惡人後媽就好!」

黎志感動地笑了。

這場夫妻交談後,沒等葉傾顏找黎語蒖,黎語蒖自己先來找了她。

葉傾顏有時候覺得,黎語蒖比黎語萱更像是自己的女兒,聰明,冷靜,果敢,越該慌張的時候反而越淡定。

黎語蒖告訴她:「我來就是想說一聲,我懶得爭什麼的,人也好,錢也好,可是她們總是不信,那我也沒有辦法。我已經申請了國外交換生,假期結束後就走。這件事晚一點我會和我爸仔細說。等我走了,到時候家裡就會恢複平靜了,所以你們再忍受兩個月就好了。」

葉傾顏看著眼前的女孩,一副大眼睛遮住了她慧黠又明亮的眼睛。她再也不是剛到家裡來時的那個土丫頭,她身上的戾氣和叛逆已經被滌盪得乾乾淨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蛻變成了內心如水淡定又沉穩的女孩子。

葉傾顏有點暗暗的驚。

她覺得好像看到一塊璞玉,在經歷著打磨和沉澱,不久後就會放出耀眼奪目的光。

不知道葉傾顏對黎語萱說了什麼,黎語萱不再鬧病,也肯吃飯了。很快她的病好了。恰逢幾天後是她的生日,為了慶祝她大病初癒和考上大學,葉傾顏和黎志決定在家裡辦場派對。黎語萱很興奮,因為她的那個「徐家大哥哥」答應會來。這個人的即將到來似乎沖淡了她對寧佳岩「移情別戀」的氣憤與悲痛。

派對那天熱鬧非凡,來了好多人,黎語蒖全都不認識。黎語翰那個小傢伙,穿得像個小柯南一樣,激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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