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飛快的時間

寧檬被何岳巒的無恥陰暗和沒下限深深地震撼了。她陷入這種震撼中,一瞬里甚至有想要犯罪的衝動——哪怕犯罪,也想要懲罰他!

她是被自己的電話鈴聲從這種憤怒的震撼中拽回理智的。

電話是尤琪打來的。

寧檬趕緊接聽。

電話一通,尤琪慘烈的嗚咽和啜泣聲就透過話筒直剜寧檬的心。

有一瞬間她在想,她都心疼一個女孩哭成這樣,何況一個男人呢?可是下一秒當尤琪張了口說話,她就知道了那個男人的心有多麼狠,他居然真的可以做到不心疼。

「檬檬!」尤琪嗚咽著叫了寧檬一聲,鼻涕和眼淚造就的悲痛模糊著她的發音,「我給何岳巒打電話,他接了,可是他說他真的要跟我分手,我都求他了也不行!不管我怎麼求他都不答應!他說他用了三天已經徹底想好了,他就是要跟我分手,他告訴我他不想再騙我,他喜歡上別的女人了!我都說了之前的事我通通不介意,我們之後好好在一起,我再也不做女王了,不做公主了,我願意做家務願意結婚生孩子,可他還是說不行,他就要跟我分手!我不同意我真的不能答應他分手!我跟了他這麼多年他已經變成我的命,我沒他會沒命的!檬檬我該怎麼辦啊,我該怎麼辦!」

尤琪嗚嗚地邊哭邊說。寧檬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

她又無奈又生氣又著急。

她臨出門那些叮囑尤琪全都當成了耳邊風。她那麼叮囑她哪也別去,誰也別找,也別一個人衝動做什麼決定,一切等她回來再說,可尤琪答應得倒是好,就是偏不那麼做。

寧檬安撫住尤琪,告訴她別慌,她這就回去。

掛了電話寧檬問陳曉依:「權茹茹的花園洋房在哪裡?」

陳曉依笑得一臉幸災樂禍。正宮多麼慘,而慘慘的正宮的閨蜜要去找真小三兒復仇了呢。陳曉依毫不掩飾自己的挑事兒態度:「嘖!燈下黑了吧?那花園洋房啊,何岳巒就買在尤琪現在住的位置附近,這樣何岳巒好方便在兩個家之間跑來跑去照顧權茹茹呢。不過這兩個家是有很大區別的,尤琪住的家呢,是租的,而權茹茹的家呢,房本上大黑字印著她自己的名字!」挑完事兒,陳曉依說了花園洋房的位置和門牌號。

寧檬記下位置,拎包起身。

陳曉依在她身後笑,笑得和那天在衛生間時一樣詭異猙獰:「寧檬,我說過的,你和你閨蜜也別太得意,你閨蜜和我,大家誰都不比誰好到哪裡去!」

寧檬的腳步被陳曉依話語中的惡意絆得一頓。

原來她那天說的話,真正的意思是這樣的。

寧檬原以為那是一個黔驢技窮走投無路的人在用狠話去嚇人,以為那是一句沒有底氣的叫囂。沒想到那是人家明了了真正的第三者後準備看未來一場好戲的惡意宣言。

寧檬轉過身,居高臨下,俯視陳曉依,微笑著說:「陳曉依,」她叫陳曉依的名字叫得輕柔動聽,像在叫一個朋友一樣,但她接下來的話卻在這輕柔動聽中叫陳曉依毛骨悚然,「你跟著何岳巒辦事做項目,那麼手法一定會學他的,黑且不擇手段。你從今天開始一定要好好祈禱別被我有機會挖出你這些黑,不然你會被我很徹底地搞死!放心,依我和你的這種『交情』,我到時一定不會手軟的!」

在陳曉依浮現出驚恐和憤怒的神色中,寧檬轉身就走。

她還真不是說說的。陳曉依是該怕一怕。

寧檬回家時,尤琪已經哭到快崩潰了。寧檬把她從床上扶起來,認認真真地告訴她:「尤琪,你聽我說,何岳巒他不是好人,和他分手吧!」

這個提議像是一根可以壓倒尤琪脊樑的稻草。尤琪和著淚,長長地低嘯出一個字:「不!」

這一聲低嘯里,震顫著她所有的傷心。寧檬聽得眼眶微濕。

她狠狠心。

長痛不如短痛。現實是很殘酷,把尤琪從象牙塔里拖出來面對現實的過程是很殘忍,可為了避免終有一日塔塌下來壓死她,寧檬必須殘酷和殘忍。

「尤琪,你冷靜點,堅強一點!」寧檬握住尤琪雙肩,短暫地制止住她阻斷外界的專註痛哭,「你聽我說!我知道何岳巒在哪裡,我帶你去找他!假如等下你看到真實的他,你還是決定不跟他分手,那我無話可說,也只有隨你了。」

尤琪不哭了。似乎去見了何岳巒,一切就依然有希望。而這一絲渺茫至極的希望就止住了她的淚。寧檬滿腹心酸,她覺得尤琪真是可憐。

寧檬給尤琪擦乾了臉,找了外套穿上,領著她出了門。

一路上尤琪都不說話,大悲之後的人總是有點麻木和遲鈍。

寧檬帶著尤琪按照陳曉依提供的門牌號,找到那棟金屋藏嬌複式小樓。兩千萬的房子,尤琪沒住到,另外一個後來者卻住到了。

寧檬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對尤琪來說會有些殘忍。可是現在就得有個人對她下猛葯才能讓她下決心離開何岳巒那個人渣。

寧檬指著複式小樓對尤琪說:「這房子,五居複式,花園洋房,總價兩千萬,是何岳巒全款買給他嘴裡說的他愛的那個女人的!而你呢?你住的房子,是租的!」

尤琪腳軟站不穩,寧檬扶住她。她眼睛瞪得空洞洞的大,空洞洞的都來不及盛放更多悲傷。

寧檬不忍心了,問她:「還要敲門嗎?」

尤琪像痴傻了一樣,好半天都獃滯著。然後她慢慢地,點點頭。

寧檬扶著尤琪上前按了門鈴。

大門打開的時候,寧檬彷彿看到一條通往邪惡地獄的路。門被掀開得越來越大,何岳巒出現在門口,知道了那麼多前因後果,寧檬此刻再看他,只覺得他就像從邪惡地獄裡放出來的惡鬼一樣。

尤琪欲言又止想過去拉何岳巒的手,被寧檬殘忍地拉住胳膊,定回原地。

何岳巒身後傳來一道女聲。年輕的,清甜的,親昵的,柔情的。

「阿巒,是誰啊?」

那道女聲把聲音的主人徐徐帶到門前來。

寧檬於是第一次真切地看清了權茹茹的樣子。果然青春,而且清純。果然是青春和清純都已經過了期的尤琪的高配版。

寧檬的視線往下,定在了權茹茹顯懷的肚子上。

她連忙轉頭看尤琪的反應。

尤琪像失了魂一樣,死死盯著權茹茹的肚子,一眨不眨。

何岳巒一跨步,擋在了一派懼怕荏弱的權茹茹身前,截斷了尤琪的視線。

他就以那麼一副保護者的姿態,站到了權茹茹面前,把尤琪站成一個驚嚇了小白花的充滿敵意的壞女人。

他說:尤琪,分手是我跟你的事,和她沒關係,你別這樣,會嚇到孩子。

尤琪笑了,面如死灰地笑了。她制止了寧檬想要發聲幫她聲討公道的打算。她笑著看向何岳巒,笑容越發地燦爛,彷彿大學時他們初見那一次,她就是這樣燦爛地笑著,用青春的朝氣和甜美的面容,牢牢吸引了那位不起眼學長的目光。

尤琪笑著說:「何岳巒,還記得你當時求我做你女朋友時說的話嗎?你說你要是有一天背叛我,你就五雷轟頂不得好死。」尤琪看著他,像是祝福的囈語般地,輕輕說,「你要說到做到啊。」

見了權茹茹的三天後,何岳巒約寧檬在富力廣場星巴克見面。他說有些關於尤琪的事情,需要寧檬出面處理一下。

寧檬幾乎把自己一生的教養都拿出來了,才剋制住自己沒有在見到何岳巒的第一眼就找刀砍死他。

寧檬首先問了下何岳巒,為什麼背棄了與欽和的約定。她預計到何岳巒一定會給她一個很無恥的答案。她想看看他能無恥到什麼程度。

何岳巒一副身不由己的樣子,揮灑著他總裁的氣派說:「仁和不是我一個人的公司,決策有變,是所有高管和董事們的決定,我也沒辦法。」

寧檬點點頭,毫不意外他會把事情推得這麼乾乾淨淨。她再一次確認何岳巒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無賴。跟一個無賴是沒辦法講做人的道理的。

寧檬冷笑一聲,問何岳巒:「說吧,找我來想談什麼。」

何岳巒掏出一份續租協議,遞給寧檬:「尤琪現在住的那套房子,我又續了三年,你告訴她,她可以繼續安心住在那裡。她要是想賺錢,我可以幫她介紹工作。我和她好了一場,我不會眼睜睜看她沒地方住,沒錢花。」

寧檬嗤的一聲就笑出來了。她從來也不知道自己竟可以發出如此嘲諷的一聲笑:「何岳巒,你真夠可笑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挺有情有義的?你要還是個男人,你既然給權茹茹買了洋房、和她有了孩子,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尤琪實情?你不能安點好心早點分手放過她嗎?你當年要死要活追她的時候那些承諾都是屁話嗎?」

當何岳巒聽到「當年追她的時候」這幾個字,他一下就炸了。這幾個字眼像能夠戳破他自尊上結的痂一樣,不容人碰:「你們以後,少給我提我過去追她時什麼樣!你們拿著這個壓了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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