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眼鏡掉地上

傍晚時分,其他租客都出門去吃晚飯了,天氣太熱寧檬覺得沒胃口,隨便叫了點外賣在屋裡吃。一盒米飯一盒苦瓜炒蛋,很經典的敗火餐。

寧檬吃著飯的時候,對門的趴好像散了,疊疊沓沓響了一串腳步聲。寧檬想他們應該是一起出去吃飯了吧。

她的敗火餐吃到尾聲時,外面大門響,緊接著響起了那對小情侶的說話聲。

女的說:老公,幫我拎一下,西瓜太沉了。

男的說:你傻逼啊,沉不會先放地上,我手裡還拎著油呢,再說我都喝飄了你還讓我拿。

寧檬聽到他們又買了西瓜,火氣蹭蹭地往起躥,剛剛吃的幾塊苦瓜瞬間化為虛無,敗的那點火又全都發了上來。

寧檬深呼吸,告訴自己別衝動,萬一人家今天吃完瓜會把皮扔掉呢。

她看了會書,看著看著出了一身汗。她打算去沖個涼。可走進衛生間之後,她瞬間傻了。

抽水馬桶里漚著水,幾乎快漾出來了,裡面摻滿西瓜汁和西瓜肉,又臟又噁心。寧檬的心頭火和乾嘔感爭著搶著地同時往上涌。

她壓下了乾嘔,沒控制心火,轉身去敲了小情侶的房門。

是男的來開的門,一身酒氣地站在房門口問寧檬有什麼事。

女的在屋子裡問:卿里,誰啊?

叫卿里的男人回頭沖屋裡說了句:二房東,沒事兒,躺你的吧。

他又轉回頭來,對寧檬問:「有什麼事嗎?」

隔著一米遠的距離,寧檬都能感覺到他的酒氣往自己臉上噴。

寧檬認為做人應該先禮後兵,於是她壓住火,說:「你們是不是把吃剩的西瓜肉西瓜汁都倒馬桶里了?」

卿里理所當然地答了句:「是啊,怎麼了?」

寧檬:「馬桶堵了。」

她盡量語氣平靜地陳述出一個事實。

卿里很對不起他的名字,一點要清理的跡象都沒有:「不會吧?西瓜肉那點沫子渣怎麼可能堵了馬桶呢?再說馬桶堵了你和我說沒用啊,我又不會通。」

寧檬真的忍不住了。之前他們來租房子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們表現得很文明,很懂禮,她才幫石英做主把一間房間租給了他們。誰知道剛住進來沒超過三天,他們就變了個樣。

真是一對戲精。

寧檬冷下臉,說:「就算你不會通,是你們弄堵的,怎麼也應該由你們找人通開吧?」

卿里的女朋友從屋裡下了床走到門口來,一嘴的嗲氣:「話不是這樣說的哦二房東!我們也不是第一次租房子住了,從前要是東西壞了的話都是由房東來修的,哪有我們租客修的道理哦!現在房東不在,你是二房東,那當然就由你來處理咯!」

寧檬真想一巴掌呼過去把她舌頭呼直了。她從沒聽過如此厚顏無恥的說辭。

她決定就趁今天,索性把話一次性都說清楚。

「電視冰箱壞了,這些找房東修還說得過去,可你們人為把馬桶搞堵,這也要等著房東來修,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還有,卿里,自從你們搬進來,你們倒過一次垃圾嗎?沒有!反而是把自己的垃圾天天摻進公共區,耍賴讓別人幫你們丟掉。還有你們常常大半夜又蹦又跳又唱歌的,也不管影響不影響別人休息,你們每次上廁所都踩在馬桶上,踩就是不對了,踩完還從來不知道擦乾淨,你們這樣用完馬桶還讓其他人怎麼用呢?其他人不是一次兩次來跟我說你們的事情了,我都壓了下來,但今天必須得說清楚了,如果你們今後還這樣,那就請搬出去吧!」

寧檬這句請搬出去一說完,卿里和他女朋友就雙雙炸了起來。

女的聲音尖刻地叫:「你叫我們搬我們就搬,憑什麼呀?你又不是真的房東,有什麼好牛氣的喲,一樣都是租房子的,裝什麼大瓣蒜來欺負我們小老百姓!」

卿里也噴著酒氣懟寧檬:「誰敢讓老子搬家試試!老子不想搬,誰也別想把老子從這攆走!」

寧檬聽到卿里老子老子的說話,耳朵都被刺得疼。她厲聲說:「少老子老子的,將來你孩子要是有你這樣不講理的老子,不知道在人前抬不抬得起頭來!」

卿里女朋友跺著腳嗷嗷叫喚起來:「死三八,你敢咒我孩子!」

卿里也噴著酒氣朝寧檬吼:「你他媽剛才說什麼?你他媽有膽給老子再幾把說一次!」

寧檬氣得快瘋了。她今天本來情緒就不好,眼下被這麼一激,更控制不住了。

她對卿里也吼起來:「少他媽他媽的!不會說話就閉嘴別說,別嘴裡總帶些啷里啷噹的丟人現眼!」

寧檬一說完就意識到自己有點衝動了,對方萬一被激怒動起手來怎麼辦。從目前的對陣形式看,她以一對二,且對方還有個男的,真發生起爭執的話,怎麼都是她倒霉。

可是她今天實在心情不太好,天乾物燥的,她窩了一肚子無名火,現在就想把火發出來。

結果不出她所料,她一說完話,卿里就朝她撲過來。卿里那個女朋友不忘在他身後給他加油:「老公,對!揍她!」

寧檬真覺得自己當初是瞎了眼睛,才把這麼一對渣滓看走了眼當成了有素質的白領。

她被卿里一把扣住脖子。一瞬間她幾乎有點倒不過氣來。

她在瞬間的窒息中腦子卻變得特別清明,當機立斷狠推了一把卿里,把他推開後,她一邊咳嗽一邊逃跑。一瞬里她已經分析明白逃跑的方向——她的房間離得遠,來不及跑過去就會被卿里捉到。所以要往大門口跑才行!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跑出再報警,不能硬剛了!

她其實已經有點後悔,明明看到對方喝了酒,怎麼還不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誰能跟一個酒鬼講明白道理?況且這酒鬼不醉的時候也並不講理。

寧檬衝到大門口,熟練拉開門栓跑出去。她以為自己逃脫了,可她低估了卿里的移動速度。

她剛衝出門,還來不及跑去樓梯間往下跑,就被從後面衝上來的卿里一把推在後背上,她被推得直接撞到門外走廊的牆壁上。

砰地一聲,寧檬被撞得整個人一震,胸腔被牆壁反震得幾乎上反血腥味。震蕩中眼鏡從她鼻樑滑落,掉在地上,跟著她感覺胳膊火辣辣一疼。她的胳膊擦到了牆皮上。

她轉身想蹲下找眼鏡,卻被卿里一把掐住脖子抵在牆壁上不能動:「是不是給你臉了?叫你一聲二房東,你他媽還真把自己當房東了?!你算是個什麼幾把東西,你還有權攆我們走了!」

寧檬掙扎,但掙扎無果。她一個九十來斤的女孩子,在隨便哪個稍有些力氣的男人面前,都像個豆腐塊一樣不堪一擊。掙脫不開的寧檬來了倔勁。真到了這個時候,知道自己左右逃不掉要挨打了,那就索性先過足嘴癮。

她沖卿里冷笑:「我是個什麼東西也比你這個不是東西的強!」

卿里的女朋友跟了出來,聽到這句話,立刻煽風點火:「老公,等什麼,揍她!」

卿里高高掄起手臂,做了一個要抽耳光的起勢動作。寧檬倔強地不屈著,絲毫沒有求饒的意思。隨後那掄圓了的胳膊帶著一個飽含力量的耳光向寧檬臉上招呼過來。寧檬下意識地閉上眼,等著挨這一下。

不是不怕的,從小到大她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可她閉著眼握緊拳,微微抖著告訴自己,不能對個渣滓求饒認慫,大不了爆個嘴角出個鼻血而已。

她所有感官都彙集在一側臉頰上,異常敏感地等待著耳光的到來。

可是兩秒鐘過去了,她的臉上沒有落下巴掌。

又等了一秒,還是沒有。

她睜開眼睛,意外看到卿里的手被凌空攥在另一隻手裡。

她順著那隻手看過去,沒有眼鏡修正的世界那麼的不清晰,可一片模糊中,她還是看清了那隻手的主人是陸既明。

原來是陸既明從對門及時衝出來,攔住了那一巴掌。

原來他在家。

陸既明把卿里要扇巴掌那隻手捏得死死的,卿里疼得呲牙裂嘴。陸既明把他往後用力一懟,卿里踉蹌地後退著撞在他女朋友身上。

陸既明一臉陰沉,但顧不上繼續修理卿里,他第一時間做的事是轉頭看向寧檬,對低頭揉著脖子的寧檬問:「你怎麼樣?他傷著你沒?」他的聲音里飽含著護犢子的焦急與關切。

寧檬身體有點不受控制地微抖,她沒了眼鏡,什麼也看不清,抬起頭,對著模糊視野里的陸既明說:「我沒事。」

陸既明卻看著她有點愣住了。

她不知道她抬起頭看向陸既明那一刻,眼裡正含著她同樣不知道的薄薄水光,那是潛意識裡的恐懼所激發出的不受控制的淚。

她不知道自己眼睛裡含著薄薄水光身體有點微微發抖的樣子,是一種怎樣觸目驚心的荏弱。

陸既明就那麼看著她,足足五秒鐘那麼久。

然後他突然轉身,沖著一直罵罵咧咧的卿里一腳狠踢過去。卿里一下被踹得彎了腰摔倒在地,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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