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尤琪回來了

寧檬是在第二天半夜直接把尤琪從機場拐回家的。

何岳巒?那時這個人在寧檬眼裡是約等於不存在的。

寧檬幫尤琪拖著一箱隨身用的行李拉著她往計程車那邊跑,兩個人一邊跑一邊一起嘻嘻哈哈地回頭看何岳巒,那樣子與其說告別不如說在氣人。

何岳巒無奈又有點寵地笑一笑,對她們囑咐了一句:「看路!」然後他告訴尤琪,他今晚去住酒店。

一上了計程車寧檬就控制不住了,嘴巴像倒豆子一樣說個不停。她見到尤琪後的喜悅簡直溢於言表。尤琪也一樣,開心得話都說不溜,就知道附和寧檬的話哈哈傻笑,不管寧檬究竟在說什麼。

寧檬問尤琪回來後住哪,尤琪說她和何岳巒已經在雙井富力城租好了房子。

寧檬問什麼時候租好的?誰給你租的?怎麼也沒找我幫忙啊?不開心!

尤琪立刻說因為你最近工作很忙啊,我想看你成才嘛,怎麼能拿瑣事煩你呢?老何一朋友就住雙井那片兒,所以就讓他朋友幫忙了。

寧檬還是有點不樂意:「下回這種事必須放著我來!你不拿瑣事煩我去煩了別人我會失落傷心的好不好啊?好像把我格在你的生活外變得格外見外啊!」

寧檬說到最後都有點委屈了。尤琪連忙道歉。有時候以自我主觀意識去為朋友考慮,的確是疏遠了友情的一種客氣。

兩人一路興奮地進了電梯,嘻嘻哈哈地小聲打鬧。

出電梯那一瞬,她們像上學時那樣一起鬧著往外擠,互相磕磕碰碰不讓對方順順溜溜地先出去。

後來是尤琪擠贏了,先出去了,回頭看著寧檬眼鏡都擠歪在臉上,忍不住哈哈直笑。聲控燈滅了又被她笑亮起來,完全不需要在暗滅之間額外補一個跺腳。

寧檬趕緊豎手指噓了一聲:「姑奶奶,半夜了,小聲點!」她指了指對門,「這屋住的這位可矯情著呢,吵醒了出來吼你!」

尤琪用她的濃眉大眼飛了個白眼,美女做這樣的動作,詼諧程度是普通人的十倍。這回輪到寧檬忍不住哈哈地樂出了聲。

兩個人的歡笑聲被對門一記開門加一記低吼戛然切斷:「幾點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寧檬和尤琪一起循聲往對門望。

寧檬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鑲嵌在對門門框里一臉憤怒的陸既明,謹慎開口:「恕我直言啊陸總,您這身襯衫西褲怎麼看都不像已經躺下睡了……」

所以熬夜能手您這是蹭機會出來吼一聲耍個便宜脾氣吧?蹭吃蹭喝見得多了,這種蹭發脾氣的,寧檬覺得她這輩子也就得從陸既明這長見識了。

陸既明也低頭看了眼自己的一身裝束,再抬起頭來時,堅持生氣,絕對不慫:「睡覺非得穿睡衣嗎?誰規定的!」他瞄了眼尤琪,瞪了瞪,再瞄回寧檬,瞪得更凶一點,「小點聲兒!」

下完這個命令他縮了回去砰一聲關了門。

尤琪一臉莫名其妙,小聲而憤慨地說:「這人誰啊?有毛病吧!你跟這麼神經病的人住對面不得遭罪死!真白瞎那副好長相了。」

寧檬一臉已經習慣了的波瀾不驚:「別理他,跟他家發大米似的,誰都吃他家大米長大的,都欠他一樣!」

寧檬開了門領著尤琪進了屋。為了不吵醒其他租戶,兩個人一路貓著腰踮著腳進了寧檬房間。

一進去她們就撲倒在床上,在滾來滾去中拉起了徹夜長談的架勢。

寧檬先問尤琪,回國後打算幹什麼,不會甘心天天窩在家相夫教子吧。

尤琪切一聲,表明自己兩隻手浸染的是藝術,不是洗碗水——她在國外進修了美術,現在不僅痴迷於自己畫畫,還痴迷於各種看別人的畫,她告訴寧檬,以後不管有什麼畫展,都要告訴她,她有展必去。

寧檬對此咂舌:「你這興趣是剛培養的吧?我之前怎麼不知道呢!唉,有男人寵著的大美女就是好,怎麼過日子都叫仙不叫作。」換她自己這麼過日子試試?沒兩天就得被爹媽揪著耳朵說作死。

寧檬問尤琪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尤琪一副不太經心的樣子:「萬一懷孕了就結,不懷孕我就繼續享受單身身份。」

寧檬不太理解尤琪搞了藝術之後變得有點藝術家那種叫人捉摸不透的腦迴路:「我以為你們倆回了國就能領證了呢!」

尤琪連連擺手說:「你這就不懂了,婚姻終究是道枷鎖,領了證就是上了鎖,暫時不上鎖這是我作為藝術人士最後的洒脫!」

寧檬說了聲「屁!」以表示不苟同這個說法。

其實他們領不領證的,都沒什麼區別了。還洒脫……

「何岳巒也由著你?」寧檬不可思議地發問,「太慣著你了吧!」

尤琪笑成一朵花:「他以前是管不了我,現在是管不了我加顧不上管我。哎呀他最近那個忙啊,忙得都快不知道自己是男的女的了。我開心死了,他忙起來簡直太好,我簡直重獲自由!」

寧檬:「…………………………」

寧檬覺得她的小仙女閨蜜被何岳巒寵得不食人間疾苦,彷彿還是那個剛出校園的小姑娘一樣,任性得鮮活,叫人不知道該羨慕還是該擔心。

聊了一會,尤琪話鋒一轉,有點神秘兮兮的樣子,告訴寧檬:「關於蘇學長,我托老何打聽了,說起來真是一把辛酸淚啊!」

尤琪跟說書似的賣關子等著寧檬問她怎麼辛酸淚了。可是寧檬就不問。

尤琪:「不問不憋得慌嗎?」

寧檬:「我不問,你憋得慌。」

尤琪:「……」

看著尤琪憋得眼珠都瞪大了,寧檬哈哈笑起來。

她決定行個善先不憋死這剛從海外歸來的友人,說:「你是不是想告訴我,蘇維然可沒有何岳巒那麼好的運氣,漂亮女友能一直陪在身邊?」

尤琪一下瞪大了眼睛:「你怎麼還那麼雞賊?這你都能猜到!你等等,不是蘇維然已經都告訴你了吧?」

寧檬晃著頭笑,笑容假到她自己都難受:「他怎麼會跟我講這個呢?是我猜到的。一個人如果還擁有一份他所享受的愛情,怎麼可能隻字不提?不提就是說,已經沒有了。他不會主動去沒有這段感情,他那麼愛學姐,所以真相只有一個——就是學姐甩了他。」

尤琪接下來的話印證了寧檬的猜測。

蘇維然和他的女神一起出國沒多久,就被女神甩掉了。女神抵擋不住一個已經移民當地的國內某省首富家二兒子的追求,給蘇維然留下一句和著淚說的「我愛你但我不忍心看你為了我吃苦」之後,就淚奔著和二兒子跑了。

尤琪說:「這件事對蘇學長打擊非常非常大,他頹廢了一陣後忽然跟變了個人似的,卯著勁地干,用五年時間奮鬥出了別人得用十年才能達到的成績和地位。」

雖然已經大約猜到幾分,但聽到尤琪的具體描述時,寧檬還是覺得無限唏噓:「他當年多愛他女朋友啊,連保研都放棄了,他可怎麼受得了。」

尤琪在一旁噗嗤一聲樂了:「瞧把你給心疼的!那你當年又是多麼愛他啊,現在不也冷靜地用第三視角旁觀著呢么。」

寧檬沒搭這句的腔,她的思路已經掉進別的頻道上。

「你剛剛說學長他像換了一個人是嗎?」寧檬嘆著氣,「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是呢。」

寧檬告訴尤琪,單蘇維然手上戴的那塊表,就有八十多萬。

「那天一起吃飯看錶的時候我發現的,震懾死我了,他以前上學的時候多樸素啊,現在把六環一套房子首付天天戴胳膊上呢。我在我原來那極品老闆身邊待久了,也見過些好東西,我看學長那一身行頭從頭到腳也都差不了。還有,」寧檬頓了頓,咬咬嘴唇措了下詞,接著說,「學長投了一家我建議他不要投的文化公司,並且對我說,在資本市場賺錢不是錯。」

其實寧檬後來找到了這句聽起來對得冠冕堂皇對得正義大氣的話的漏洞。在資本市場想賺錢是沒有錯,但賺錢的方法如果有問題,那就是錯了。

而意識不到自己賺錢方法是錯的,那簡直就是大錯特錯。

寧檬很想知道蘇維然是否意識得到他賺錢的方法,其實是錯的。

尤琪聽到這也跟著唏噓起來:「可憐的學長,被女人所傷之後給刺|激到了。」

寧檬想了想,覺得蘇維然嚴格來說不是被女人所傷——他是被錢所傷。

而他被錢所傷之後,開始報複錢。他大把地賺錢,然後大把地花錢。他以為他在玩錢,可在寧檬看來,他再這樣下去很危險,他會被錢玩。

她正想得有點出神時,被尤琪突來的一句話勾回了魂。

「怎麼樣,現在他單身你也單身,有沒有想去撫平他內心傷痛的衝動?」尤琪擠眉弄眼地問。

寧檬往床上四仰八叉一躺:「算了吧,他顏控,專挑女神級別的愛。我不行,我長得又不好看。」

尤琪生拉硬拽把寧檬從床上扯起來,像在拉扯一截有彈性的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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