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陸一葦嚴昱澤等四人來到醫院大門口,看到破敗的外牆和腐朽的大門,還真像是一個廢棄十年不用的醫院。但眾人心中都清楚這個地方的詭異——醫院外圍有樹林和亂生雜草地,卻有一絲一毫的生氣,死寂地叫人心裡沉重。

方子珩在醫院外牆外觀察了一圈,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一個小木盒,打開露出裡面一套木雕,做工精細,看著倒像是一種什麼棋類。

陸一葦看了眼木盒,思索片刻,「守人陣?」

方子珩點頭,「你們先進去,我要布陣了。」

陸一葦說了聲「小心點」,隨後就和嚴昱澤江伊凝一起從醫院大門進去。

方子珩蹲下身,把整套木雕從盒子里拿出來,木雕的形狀是人,每個木雕小人的身上都有缺陷,有的少一隻眼,有的少耳朵,最後一個在心臟處是個空洞,整套木雕放在一起看起來就有股邪氣。

這不是一個正統道術的符陣,糅合了邪術,是蘇家祖傳禁忌符陣中的一種。方子珩手指在木雕小人上摸了一下,心道到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手法是否光明正大,只要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他一掐手指,木盒最下方飄起一張符紙,在符籙激發下,木雕小人像是被賦予了生命,突然都動了起來,二十四個木雕小人很快爬到醫院的牆壁上,很快動作敏捷地四處散開,各自尋找陣眼。

方子珩手持符紙,默念咒語。施展符陣需要專心,尤其是這個正邪相濟的守人陣,他不能分神。

正在布置符陣,身後突然有極輕微的聲音,方子珩暗自一驚,這種地方絕對不存在誤入的情況,他手捏符紙不變,左眼的瞳孔微微一動,彷彿琉璃般更透明一些。

方子珩猛地轉身,一道黑影正飛快竄到他的身後,同時勁風刮過,對方進攻的速度快的驚人,幸好被他提前察覺。

方子珩不擅長搏鬥,就地一滾拉開距離後馬上拿出護身的符紙。其中一道在他身周飛來飛去,像一柄鋒利的匕首。

夜色深沉,只有一點點銀色的月光。

方子珩看見對方一擊不中後退開,躲在牆壁邊的陰影里正盯著他。方子珩冒出一頭冷汗,他眯了眯眼,別人可能視線會被黑暗阻礙,但他的左眼不同。他眉心皺著深深的紋,「……林志遠,出來,我知道是你。」

緩緩從牆邊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影,外表斯文又滄桑,正是林志遠。他目光陰沉,面無表情。

方子珩已經拿出另一張符紙,夾在指間,「鄭炎?」

林志遠笑起來,眼裡又是輕蔑又是興味,「看你是個難得一見的符陣好苗子,先饒你一命。」

方子珩在他開口的時候已經符紙扔了出去。可惜撲了個空,林志遠身體好像水波那樣,融化在黑暗中。在身形徹底消失前,他抬手在牆上抓了一把,手攤開,一個木雕小人已經被他捏成齏粉。

「守人陣當然是要拿活人來做威力才最大,畏首畏尾,拿木雕淋上靈性動物的血就想施展陣法,可笑。」

他說話的模樣已經根本不是林志遠,方子珩眼看著他消失,符陣的木雕少了一個,符陣已經無法照計畫布置,更令人心焦的是,之前一直在林志遠身體里封印的鄭炎魂魄已經蘇醒。

方子珩猶豫了幾秒,手持木盒推開了醫院的大門。

……

阮棠問:「一線生機是什麼?」

喬柯沒回答,語氣煩躁地說,「再給我點血。」

阮棠一看他脖子周圍的土又在往上蔓延,又割了手指擠了點血給他,不過這樣耗著也不是辦法。

喬柯說,「反正你是不死人,流點血很快就恢複了。」

阮棠可沒拿自己當救苦救難的菩薩,而且就喬柯的情況她覺得很不對勁,她把手貼在地上,用靈力去探知土下的情況。

靈力感知的使用阮棠不是很熟悉,之前只用過一兩次,感知和眼睛看到有很大區別,可當她用靈力「看」到土下的情形,猛然睜眼縮回手。

喬柯的臉色極為難看,陰惻惻地盯著她,「看到了?」

阮棠用靈力探知到喬柯埋在泥土裡的身體早已經千瘡百孔,骨頭縫裡塞滿了泥土,這些土汲取了他的血肉,用他的靈力滋養變得更加靈性和肥沃,喬柯不知道在土中堅持了多久,長生不死的再生能力幾乎已經全部耗完了。

剛才一瞥看到畫面,讓她驚悚萬分,這時骨頭已經癒合,她不顧身體疼痛,爬起來就往後退了幾步。

喬柯冷笑,「進了這片空間,那就是任鄭炎宰割,你還能躲哪裡去?」

「你還算活著嗎?」阮棠又驚又疑,喬柯現在只剩一個頭,他的身體幾乎已經全被腐蝕完了。

「鄭炎能鎮壓海底幾百年還活著,我為什麼不行?」

阮棠冷笑,不是所有長生不死人都能像鄭炎那樣,而且生命周期消耗的不同,對創傷的恢複力也就不一樣,喬柯的生命源已經快耗盡了。

阮棠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死了,現在是被泥土控制著,那就相當於在鄭炎的控制下。

「先別走。」喬柯著急地說,「我還有一口氣,是用紙人替了兩次身才能熬到現在。你再給我點血。」

「我怎麼能相信你。」阮棠直直地盯著他,「你可能已經被控制了。」

喬柯沉著臉,沉默了一瞬,不過時間並不容他消耗,他掙扎片刻,臉上浮過憤怒,懊悔,痛苦種種情緒,最後全歸於沉靜。他以一種和年輕面容完全不符的老練成熟態度說,「我留著最後一口就為了報復鄭炎,你要是真想對付他,可以賭一把,幫我最後一個忙。」

他語氣很急促地說,「再給我多點的血,等一會兒,你割開我的眉心。」

阮棠盯著他不語。

喬柯和她對視,泥土又一次覆蓋到了他的下頜。

「要想對付鄭炎,你們還不夠。」喬柯咬著牙說。

眼看他又要被泥土包裹住,阮棠割開手腕,這次滴了不少血過去。

喬柯吸了血,臉色忽然變得像紙一樣白,而眉心多了一道紅痕,越來越深,他呼吸也逐漸變弱,最後全然斷絕。

阮棠看地驚心動魄,感覺他已經呼吸停止,倒是眉心那道紅色特別鮮艷,她猶豫了一秒,手上畫了一道靈光划過去,正中他眉心的紅痕。只見喬柯額頭皮膚裂開,從裡面鑽出薄薄一片紙,輕輕扭動一下,是一隻血紅的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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