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混跡在人群中,剛開始聽傳道時還有點不以為然,聖者的聲音低而不沉,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能清楚傳遞到廣場內每一個角落,猶如在每個人的耳邊傾訴。而且他說的內容從節約資源,杜絕浪費開始,深入淺出,衍生到追求最本真的自我,摒棄一切外在的妄念。阮棠不禁聽進去一些,直到身邊眾人異口同聲地呼喊,她驚覺自己也差點跟著喊,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只有在這種狂熱的團體中才能真正體會什麼叫洗腦。
前排的人依次上前和聖者握手,井然有序,沒有一絲混亂。阮棠只好跟隨眾人的行動。走到聖者近前,同樣一張無臉的面具,但他的額頭上有一條綠色的線。阮棠學著其他人的樣,先伸出手,聖者伸手握住她的,忽然抬起頭,掃她一眼。
阮棠心狂跳兩下,以為他看出什麼。
聖者說:「克制自我,歸回本心。」
阮棠急智之下跟著也念了一遍,不過她到底心虛,聲音不是很大。
聖者點點頭,「神會眷顧你。」
阮棠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了。不過幸好聖者說了這句後轉向下一個人。
聞璽站在兩人後面,很順利地度過握手的過程。
阮棠鬆了一口氣,跟著人群往前走的時候,旁邊忽然有身穿朱紅衣袍的人上前攔住她。
「請等一下。」
阮棠看著對方與眾不同的衣服,這才注意到,有那麼十幾個這樣的一直守在廣場四周,不過剛才人群烏泱泱的,她沒有看到周邊情況。
「什麼事?」她警惕地問。
這時聞璽已經走過來,還有那兩個男人,也從人群中鑽出來往這裡走。
朱紅衣袍道:「到旁邊說話。」
阮棠聽他口氣客氣沒有惡意的樣子,應允地點點頭。
跟著朱紅衣袍走到廣場邊。
「你可是禮部的?」
阮棠沉默點頭。
「聖者看你有緣,有意要度化你,你可願意?」
阮棠:「……」
啥?
見她呆立不動,朱紅衣袍也不急,很有耐心地等著。
阮棠瞬間已經腦子飛轉了一圈又一圈,心想度化是什麼意思?佛教是出家,這是個什麼教,難道也有出家?
光頭?
她幾乎有點顫抖地問:「頭髮……」
朱紅衣袍沒聽清她恐慌的嘀咕,命令道:「你把面具摘下。」
阮棠慌了,心想不是因為答應晚了,對方起疑了?於是趕緊說:「願意。」
朱紅衣袍頷首,重申,「摘面具。」
阮棠:「……」
朱紅衣袍皺眉,略有些不耐煩,上下打量阮棠,心想怕不是腦子有問題吧,怎麼反應那麼慢。他狐疑地問,「莫非臉上有什麼異常?侍奉神前須五官周正。」
阮棠一聽不是懷疑身份,趕緊把面具摘下來。
朱紅衣袍仔細看了看她,滿意地點頭。
「明日午後,到靈星宮來,這是令牌。」朱紅衣袍從袖子里拿出一塊玉牌給她。
阮棠接過來,玉牌正面繁體刻著「星」字。
朱紅衣袍交代了不要遲到,衣著潔凈後就走了。
阮棠虛驚一場,莫名得了塊玉牌。聞璽和那兩個男人走過來,看到阮棠手裡的東西,男人中一個說:「貴人真是不同凡響,聖者與您是舊識吧?」
他們剛才離地有段距離,並沒有聽到朱紅衣袍和阮棠說些什麼,之前就認為聞璽和阮棠身份不凡,所以見了也不覺得驚奇。
阮棠注意到聞璽一個眼色過來,她心領神會,故作高深地嗯一聲,什麼話都沒說。
四人回到樓里。
兩個男人一個還有部里任務,另一個則恭敬地道一聲安,然後去休息。
阮棠和聞璽的房間在樓上,兩個房間是相連的,當中只隔著一扇巨大的屏風。
阮棠把剛才朱紅衣袍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複述。
聞璽聽了,目光略有些驚奇地看她一眼,「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阮棠托著下巴,「難道我慧根過人讓那個什麼聖者看出來了?」
聞璽哼笑,「你倒是對自己有信心。」
阮棠說:「要不人家怎麼在芸芸眾人中選中我了呢,一定是我有慧根。」
聞璽斜睨她,沒說話,唇角擒笑,別有意味的樣子。
阮棠被他笑地心裡發毛,問:「我明天到底要不要去?」
聞璽反問:「不是有慧根嗎?」
阮棠說:「萬一身份拆穿被抓怎麼辦?」
聞璽說:「反正你是有緣人,乾脆就入了教,說不定他們看你誠心,也不會拿你怎麼樣。」
阮棠聽他這樣說,半點沒安慰,嘆了一聲,說:「我們進來到底幹什麼的?」
聞璽沉吟了一下,說,「明天你還是要去。」
阮棠嘴巴張了張。
聞璽搶先一步說,「聖者的身份不一樣,你剛才應該看到了,他的邀約你不去,後果會怎麼樣還不清楚。要弄清楚這裡到底怎麼回事,靠一般人肯定不行,聖者這個層面一定能提供些有用的信息。」
說起正事,阮棠也認真起來,「剛才傳道里提到的永樂大帝封禁,是不是朱棣?」
「除了他,還有哪個能稱永樂。」
「我們是回到明朝了?衣服好像是有點像,但又有很多地方不同,這到底怎麼回事。」阮棠頭疼地說,「我怎麼覺得這是個四不像的地方呢。」
聞璽沉默了一會兒,說:「朱允炆失蹤後,朱棣派了錦衣衛四處搜尋,還收攏了一批方士供他所用,不過他這個人疑心很重,見識過異術後,心裡很是忌憚,崔氏滅門就是因為窺探天機,崔氏之後,還有一批方士消失的乾乾淨淨……」
阮棠介面,「也是朱棣命人滅的?」她是見過崔氏覆滅的下場,對此倒不陌生。
聞璽說:「原本是有這樣的說法,不過今晚見過這個聖者,真相可能和傳聞並不一樣。」
阮棠想起聖者在佈道時提起寥寥幾句,「莫非他們是自己躲起來了?」
聞璽語氣有些沉:「傳說方士大能者可以挪山移海,可能也並不全是虛言。」
阮棠驚了,還要再問詳細點。
聞璽卻已經不願再談,「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