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這個時候,樓外黑雲滾滾,狂風大雨,一道道閃電從天而降,分毫不差地落在樓頂上。如果有人能看清這個景象,定會驚訝於每道閃電的精準。但實際上,大樓附近的位置都處於陰陽交匯的特殊時刻,一般人只能看到附近地區雨勢很大,隱隱有雷,卻看不到天譴下雷電交加的恐怖景象。

方子珩守在樓外,也被天雷的威力驚到。老天似乎不容於鬼胎這樣的邪物誕生,閃電撕裂著天空,猶如從天而降的利爪,朝著地面上施展威力。

方子珩一拍口袋,裡面蹦出十八道符紙,在風雨中飛舞著朝著大樓飛去。

大樓外面牽著的紅繩一部分已經斷裂開來,鎮魂鈴震動,聲音尖銳刺耳,催動樓里的陰氣聚集,抵抗天雷。

方子珩專心致志,按之前計算過的方位,布下符紙,這些符紙是特殊材料準備,水火不侵,在他放下最後一張,念完咒,一道無形的牆憑空形成,在大樓外構成獨立的空間。紅繩系著的鎮魂鈴也漸漸安靜下來。

沉沉的烏雲里光芒若隱若現,雷電停頓,似乎一下失去了攻擊的目標,但看周圍不斷聚攏的濃黑雲層,就知道天道並未放棄。

符陣的抵禦只是暫時。

方子珩被雨淋得渾身濕透,忽然想起林志遠也在附近,四下里一望,正好看到他從大樓入口進去。

如今這一片區域空間扭曲,他只是盯著入口看了片刻,眼睛就有些脹痛,也不知道林志遠用了什麼方法,看著很輕鬆地走了進去。

大樓里,陰氣凝聚的人影突然在一道雷光後動作又變得緩慢。以目前行走的速度,十分鐘也不夠走到面前,陸一葦放下手裡的符紙,微微鬆了口氣。

「外面應該用了什麼延緩的手段,我們抓緊時間吧。」他說。

通道里從剛才就飄蕩著嬰兒哭泣的聲音,陸一葦仔細聆聽,發現他含糊哭喊的是,「給我血肉……」

嚴昱澤也聽到了。

看來關鍵時候,鬼胎那裡也出了岔子,沒弄到同源血脈的血肉。

陸一葦經歷過不少風水界的險惡,可是和眼前的處境比,以前那些都可以算是小打小鬧了。

嚴昱澤在聽清嬰兒哭聲後又拿出喪門釘,繼續鑿石碑。釘子幾乎無堅不摧,石碑的邊角坍塌一塊,從中流出汩汩鮮血。嬰兒的哭聲更凄厲了。

陸一葦感覺到周圍濃郁陰氣泄露的惡意,在壁管口布下好幾張符紙,回頭看到石碑已經破損,被嚴昱澤的行動力和破壞力給驚到了,目光落在他手裡的那枚喪門釘。

「這枚喪門釘的材質很不簡單。」

嚴昱澤說:「不知道,隨手撿的。」

陸一葦輕輕搖頭。不過即使這類風水器具再厲害,也需要對應的靈力感應才能使用。看這枚釘子的鋒利和對抗程度,嚴昱澤自身的靈感天賦十分驚人。

嫌棄這樣一下下鑿動太費勁,嚴昱澤把喪門釘直接扎在石碑中心的位置。

喪門釘深深陷入石碑,被洞穿的小孔周圍浮現出細微的罅隙,突然整個空間都猛然震動,石碑晃動的更是厲害。

嚴昱澤感到手裡的長釘變得滾燙,溫度高的灼人。他鬆開手,喪門釘從原本的銀色變得漆黑,然後在兩人訝異的目光中,粉碎化為齏粉。石碑也從中裂開,從縫隙中滲透出的是黑色的,還伴著濃重的惡臭。

嬰兒啼哭尖叫,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嚨。

空間連同石碑被突然燃起的黑色火焰包圍。

嚴昱澤和陸一葦腳下踩著的地面驟燃坍塌。

兩人失重摔落。很快就砸到地板上。

嚴昱澤抬頭看,陰氣又重新聚攏,天花板迅速彌合。他們是摔到下面一層了。

這一層雖然也滿布陰氣,但牆面上沒有紅色管壁,連房間門都可以看到。

嚴昱澤站起來,在門把手上擰了擰打不開,一腳用力踹在房門上。厚重的門發出一聲悶響,卻沒有打開。他擰了一下眉,就要踹第二下。

陸一葦趕緊上前,「別急,還是我來。」他垂目念了一句咒,手放在門把手上,沒一會兒就擰開門鎖。不過沒有馬上打開門,而是對嚴昱澤說:「你這脾氣挺暴的,裡面不知道是什麼,你的釘子也沒了,還是我打頭陣吧。」

嚴昱澤斜他一眼,「還剩多少時間,別唧唧歪歪,裡面就是地獄也闖了。」

陸一葦打開門,裡面不是地獄,也不像走廊里那麼陰森潮濕。

而是一個卧室連著客廳的套房,傢具都是木質的,茶几上還擺著好幾杯熱茶。靠窗戶那邊窗帘緊緊關著,還有一個麻將桌,四個年輕人坐著打麻將,旁邊還圍著幾個人,氣氛輕鬆愉悅。所有人都面熟,是蔣家這一輩的年輕人。此刻外面都已經被陰氣腐蝕得不成樣子,他們卻在房間里沒有收到一點驚擾,可以說的上是歲月靜好。

內外反差太大,陸一葦站在門前愣了好幾秒。

嚴昱澤眯了一下眼,大步走進去。

蔣家坐在沙發上的年輕人跳起來,「你們怎麼進來了,這門不能開,趕緊關上。」

嚴昱澤掃視一圈房間,發現牆面上貼著符紙,還掛著兩個紅線編織的娃娃,眉心被釘子洞穿。

「你們就是一直躲在這裡面玩?」他語氣冷冷地問了一句。

好幾個年輕人從麻將桌上注意過來,「怎麼有人進來了,這裡不是封閉的嗎?」

陸一葦此時臉色也難看至極。

蔣家人其中一個走到嚴昱澤面前,臉色很臭,「你就是那個很火的明星是吧,你們怎麼進來的?」

嚴昱澤沒理他,看到這群人里沒有蔣元媛和蔣元非,直接問他們兩個去了哪裡。

「tmd有沒有教養,問你話不答,反倒問起我來了,明星了不起啊,在我們蔣家面前什麼都不是。」

「這裡是我們住的地方,外人不能待。滾出去。」

蔣家明顯有幾人知道外面的情況危險,臉上帶著微微得意的表情。

嚴昱澤從剛才開始心裡就憋著火,有個蔣家年輕人衝到面前來,仗著人多伸手還要推搡。嚴昱澤一把揪住他的手,反手一折。

那人發出慘叫。

其他人馬上就要衝過來。

陸一葦抽出一張符,所有人的身體瞬間僵硬不受控制。

嚴昱澤沒客氣,一腳踹在那人身上,踢的他臉沖地上摔倒,哭天喊地的。

其他幾人臉上表情極為豐富,有驚恐,有害怕,還有求饒,完全沒有剛才氣勢囂張的樣子。

「蔣元媛去哪了?」

被踹倒在地的那個還在哼唧,看嚴昱澤又要過來,趕緊說:「隔壁,就在隔壁。」

嚴昱澤蹲下來,「你們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吧?」

那人目光躲閃,「不知道……只有嫡系的人才知道。」

看他的表情,嚴昱澤就冷笑一聲,站起來朝外面走。

在走到門前的時候,他撕了門後兩張金光閃耀的符紙,扯下一個紅線娃娃。

蔣家人大急,地上那個馬上爬起來,大聲喊:「不能動那個。」見嚴昱澤和陸一葦都沒理睬,他馬上又說:「我給你們錢,轉賬,馬上就到,你們放回去。」

嚴昱澤把金符和紅線娃娃都拿在手裡,回頭瞥了他一眼,「不是什麼事都不知道嗎?正好體驗一下。」

說完就出了門,陸一葦對他的處理全程沒表態,出了門吐了口氣說,「蔣家這群真不是個東西。」

空氣中瀰漫的陰氣逼開兩人位置。

嚴昱澤分了一張給陸一葦說,「好像是有點用。」

兩人回頭,只見陰氣已經慢慢朝著房門裡滲透進去。

走廊靠里還有一道門。身懷鬼胎的蔣元媛就在裡面。

陸一葦故技重施,擰開門把手,光線很暗,兩人警惕地朝里走。

……

在子夜陰陽交匯前十幾分鐘,喬溶月回到聞璽原來躺著的地方,一眼看到人還在,她目光不自禁柔和了幾分,但很快就察覺不對,上前摸了一下,人影潰散,是個極為高明的幻術。

喬溶月臉色乍然一變。

周圍沒有符紙的靈力波動,這個幻術施展不留痕迹,據她所知,這次來的人裡面就沒有人能施展這種級別的迷幻之術,只有一個靈性生物有可能,就是阮棠帶著的那隻小狐狸。

她腦子飛快轉了一圈,已經理清楚線索。

陰氣凝結的心臟看到聞璽不見,立刻就吼叫一聲。

整幢樓都被他的氣氛和怨念所震蕩。

「我的血肉……」

喬溶月瞥它一眼,「快到子夜了,你沒看到雷雲已經在上面了,還不趕緊回到肉胎里去。」

此刻鬼胎能夠在樓里移動,是控制了陰氣才能做到。實則他要脫化人胎,還是要回到母體肚子中。

子夜開始,是個關鍵的時候,由陰轉陽,鬼胎必須回去,它不甘地在陰氣中消散,同時,嬰兒哭泣的聲音開始回蕩,它在催促喬溶月去找回聞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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