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阮棠在濃霧中奔跑著,氣喘吁吁,心裡十分迷惑為什麼做夢都能感覺到腿腳酸疼。她實在跑不動了,回頭看,雲霧中黑影憧憧,六隻手同時揮舞著的菩薩追了上來。

自從阮棠說特效差之後,菩薩早就沒有了笑臉,祥雲,彩輝,流光,通通都沒了,只剩下無盡的迷霧,和渾身蒼白沒有一絲色彩的菩薩。

菩薩停下來,冷笑看著她,「怎麼不跑了?」

「跑不動,」阮棠哼哼哧哧的先勻了一陣氣,「你不是在學校里被體育老師雕出來的吧?夢裡還要逼著人跑步。」

菩薩氣得眉毛豎起,「你許願。」

「我不。」

「你許了我就放過你,還給你很多財運。」

阮棠深深呼吸一口,忍痛拒絕,「我不。」

「明明就很心動,為什麼不願意許願呢。」

阮棠白它一眼,「你當我傻,哪有正常菩薩會逼著人許願的。」

菩薩忍著性子說:「那是因為我還不是達到那個境界,需要積累功德,不然也不能這樣到處給人實現願望。」

阮棠笑了一下,「你說的是真的?」

菩薩慈祥地說:「當然是真的。」

阮棠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不、信。」

菩薩立刻就變了臉,周圍的霧氣翻滾著,像一鍋煮開的沸水,它嘴角一沉,整張臉透著陰翳,四面八方都回蕩著它的聲音,「你許願。」

阮棠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碰上強買強賣的菩薩,不過她實在跑不動了,乾脆往地上一坐,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你隨便吧。」

菩薩漸漸被霧氣籠罩,看起來就像是藏身在霧後的黑影,六隻手看起來極為詭異。

阮棠看了一眼後馬上閉上眼睛,心裡想著能不能在夢裡也睡著。

躺著躺著居然還真有些發困的感覺,身體似乎變得很輕盈,她睜眼往周圍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竟然被霧氣託了起來,漸漸往上飄著。

眼前驀然出現一張巨大的臉,白刷刷的,臉色陰沉,再沒有半點寶相莊嚴的感覺。它的身形比剛才巨大的多,像是一尊巨人。

阮棠驚訝的發現原來自己是在它的手掌中被托著,「你幹什麼?」

菩薩桀桀怪笑:「你是不是覺得我拿你沒有辦法,既然你不願意許願,那就留在這裡不許走,直到你想通為止。」

阮棠這才有點急,站起來想離開它的手掌,可無論怎麼跑,它手指就跟小山一樣矗在前方。

「這一幕怎麼那麼眼熟呢?」阮棠狂奔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你演西遊記呢?」

菩薩獰笑:「還有些不一樣的。」它另一隻手從高空拍下來,看樣子是要把阮棠合在掌中。

此刻它高大的就像山峰一樣,手掌揮動,帶起的風刮地四周的雲霧往兩側翻滾,氣勢驚天動地,阮棠心裡隱隱覺得不妙,可她無論往哪分方向跑,都沒有止境。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手腕上一陣熱熱的感覺,阮棠抬起手腕,發現上面紅金色的繩子隱隱流動著光。

她伸手摸上去。

從遙遠的空間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阮棠。」

阮棠一震。

四周濃厚的霧氣忽然被震蕩一空,一道晦暗不明的淡金色光芒像突如其來的一顆石頭投了進來,引發陣陣漣漪。

菩薩臉色一變,想要去觸及金光,結果身體被彈開,往後仰著摔倒。

原本被它托著的阮棠一下子掉落下來。

身體不停下墜,無休無止,阮棠想要尖叫,卻感到全身無力。

「啊!」

阮棠從床上猛地坐起來,看到自己還在酒店房間里,心裡安定不少。

砰砰的敲門聲讓她心又狠狠跳了兩下,立馬起來開門。

嚴昱澤倚著門說:「你臉色怎麼這個樣子?一晚上沒睡?」

阮棠擺手,「等會兒說,你大清早來敲門有事?」

「大清早?」嚴昱澤奇怪地看她兩眼,「都已經快下午了,早飯你沒出來吃,現在已經下午一點,我和張哥上午去了趟學校剛回來,打算喊上你一起吃午飯。」

阮棠懵了,沒想到夢裡和六臂的菩薩糾纏那麼久。

「你等一下,我刷牙洗臉馬上就來。」阮棠衝進衛生間。

等她速度飛快搞好個人衛生從裡面出來,嚴昱澤坐在單人沙發上沒走,看著她拿著一套衣服再次進去,順手捋了兩下頭髮,就綁起馬尾辮,動作隨性又麻溜,還扎得挺好看。

等她收拾好說可以走了。

嚴昱澤忍不住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辮子。

阮棠斜眼掃他。

「看你扎的緊不緊,」嚴昱澤說,「你昨天晚上到底幹什麼去了,睡那麼晚還不知道。」

阮棠說:「先去吃飯,等會和張哥碰頭一起說。」

兩人到酒店樓下,張誠和一個穿著校服身形消瘦的男生站在一起,阮棠一眼就認出,那是和昏迷三個學生一起拍進照片的那個學生。

張誠對學生說:「你也沒吃飯,跟我們一起吃吧,有些情況你在學校不好說,私下可以和我們說。」

學生右手緊緊抓著書包肩帶,看起來有些緊張,也有些提防。

吃飯地點選在離酒店很近的火鍋店,任龍也一起來了,他原本心態還算放鬆,可是到了黑石鎮後,關於父親的線索沒有大進展,他開始有些著急,想跟著來看看情況。

進火鍋店的時候,學生還有些拘謹,隨著鮮羊肉片下鍋,湯味飄香勾人,涮肉鮮嫩可口,氣氛就開始熟絡起來,張誠和嚴昱澤有意無意地和他搭話。

學生的名字叫於晨,高二3班的學生,平時成績在中上游,和昏迷的三個是朋友。

「朋友?」嚴昱澤說,「你們班的老師和同學,平時看到只有他們同進同出,你和他們三個是什麼程度的朋友?」

於晨很瘦,臉頰上沒幾兩肉,校服穿在他身上跟掛在衣架上似的空蕩蕩。

他筷子在碗里戳著羊肉片,目光有些躲閃,「就是普通朋友。」

嚴昱澤什麼人,娛樂圈商圈裡都打過滾的,像於晨這種稚氣未脫的半大孩子,他幾乎一眼就能看穿情緒。

「於晨,吳俊他們昏迷不醒,快要變成植物人了,你知道嗎?」

「植物人?」於晨猛抬頭,發現自己太激動了,又趕緊收斂,「他們怎麼了?」

嚴昱澤語氣平緩地說:「老師沒跟你們說是怕你們嚇著,他們三個突然一個個昏迷,現在情況很危險,再過兩天還不能蘇醒,他們很可能就會腦死亡。腦死亡的意思你應該懂吧。」

於晨目瞪口呆,嘴唇翕動,卻什麼都沒有說。

張誠說:「你如果知道他們什麼事,要趕緊和我們說。你也說他們是你的朋友,不希望看到他們有事吧。」

於晨身體微微顫了一下,胃口全無,坐在那發獃。

幾人都看出他是知道點事的,也沒催他,又涮了點蔬菜。

嚴昱澤夾了兩筷子菜放到於晨碗里。

於晨低頭看看被湯汁浸潤地油亮的菜葉,開口說:「你是嚴昱澤吧?」

嚴昱澤說:「你才認出來,你們班女生眼睛好使多了。」

於晨說:「你有那麼多粉絲,大家都喜歡你,為什麼要退出娛樂圈?」

很多人問過嚴昱澤這個問題,但是於晨和他們不一樣,他明顯不是粉絲,他的目光真誠,好像是在探討一個解答題,需要正確的答案。

「時機吧,我賺了不少錢,生活無憂,而且那段時間生活上有點變故,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你要問是什麼事,那是私事,不方便透露。」

於晨眉頭蹙起,「喜歡你的粉絲呢,你就不管他們了?」

嚴昱澤放下筷子,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喜好情緒,我很感激他們,但不會為了他們的情緒和喜好改變生活選擇。」

於晨再次沉默,直到火鍋熄火,服務員上了茶水。

張誠說:「於晨,我們是來解決事情的,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你不需要有什麼顧忌,知道什麼都可以說。我們不會和學校里的任何人提起。」

於晨說:「你們已經猜到是我了?」

幾人不知道他說的意思,但都沒表露出來。

大人式的圓滑,被半大的孩子誤認為是默認的態度。於晨苦笑,「難怪你們今天到學校只找我。沒錯,他們三個昏迷,是我做的。」

張誠問:「怎麼做的?」

於晨說:「這件事很蹊蹺,說出來有可能你們不會相信。」

「我們相信真相,你只管說。」

「我是學校美術社的,沒個禮拜都要去畫畫,美術室有一尊菩薩石膏像,有一次我削鉛筆把手劃傷了,搬石膏像的時候沾上去,那尊菩薩像說話了。它說會實現我的願望。我的願望就是讓他們三個消失。」

阮棠聽到他說到美術室的時候,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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