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接下來一個禮拜,黃宇逮著空就跑來找阮棠聊天。阮棠挺能理解他的,他雖說比她早進公司,但乾的都是些雜活,複印,領辦公用品,換個水什麼的工作,整一個辦公室小二。兩人手上都沒有正經業務要處理,比起其他人,有更多時間用來聊公司流言八卦。

黃宇把樓上一層的辦公室戀情,婚外戀,同性戀都和阮棠念叨一遍。

雖然完全沒有看見過臉,好幾個名字都在阮棠這裡掛上號。周五這天她看到黃宇去會議室送資料,因為複印錯了件數,被部門經理狠批一頓。

中午休息的時候,黃宇蔫頭蔫腦地捧著咖啡食不知味,阮棠開導他:「這有什麼好沮喪的,不就被領導罵了嗎,誰還沒受過社會無情的毒打。再說,比起你把領導資料給碎掉的經歷,今天這都算毛毛雨了。」

黃宇耷拉著臉,「你可真會安慰人,本來我就覺得今天背了點,被你這麼一說,我感覺在公司已經快要涼涼了。」

「別啊,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來,把複印文件這份偉大事業做大做強,你還需要繼續奮鬥。」

黃宇嗷嗚一聲徹底趴倒在桌上,很快又坐直身體,「我覺得我還有救,聽說聞總和電視台合作的項目已經談下來,我很快就要去上面樓層。到時候,哼哼,我就不一樣了,你想看見我可就沒有現在那麼容易。」

阮棠進公司頭一天就聽廖經理提起這個項目,好奇地問:「什麼項目?」

「好像是一個歷史探索有關的項目,需要到處跑的,你想我一個歷史學碩士,原本招進來也不是為了複印送水的,這不是上面籌建的項目還沒開啟嗎?我這才在樓下幹些不能發揮才能的雜事。」

阮棠乜他一眼,「說的好像你能把雜事干好了一樣。」不過真沒想到,做事毛毛躁躁,缺心眼的黃宇,居然是歷史學碩士。

她對他上下左右瞄了好幾眼。

「幹什麼?突然覺得我奇貨可居是不是?」黃宇說,「你可別想太多,咱們小船的名字叫友誼。」

阮棠「切」的一聲,把手機摸出來,把綠色(ha)圖騰的照片給他看,「放心吧,就你屁顛屁顛複印文件的英姿,關係頂天在我這裡你也只能做姐妹了。別廢話,既然是學歷史的,咱們先來進行一下學術研究。」

黃宇對她用「姐妹」這個詞不滿,不過低頭看見手機上的圖像,他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這個圖形是從哪拓下來的,該是老古董了吧。」

阮棠說:「你別管從哪拓的,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什麼意思?」

「這個應該是個圖騰,要說這個歷史,那可就久遠了,圖騰是原始時期的產物,據我所知,目前仍在流傳的突厥系狼圖騰,河姆渡文化的鳥圖騰,七閩的蛇圖騰……但是這個是什麼,以前好像從沒有見過。」

黃宇盯著阮棠的手機,露出思考和迷茫的神色,直到屏幕暗掉。

「你不知道啊。」阮棠也沒太失望,把手機拿回來。

黃宇有點臉紅,剛才還吹噓自己懷才不遇,現在考驗才華的時候,他又沒完全表現出來,他攔住她,說:「你把照片發給我,就算我不知道,還有我老師同學,說不定他們會知道。」

阮棠真愁沒地方去查這個東西,現在有人願意出力,當然樂意了,就把照片發給他,還叮囑一句,「查查就行了,別到處宣揚啊。」

黃宇吃驚地看著她,「難道古董是你家的?富二代?」

「要是富二代,我早就去享受人生,來上什麼班。」

……

到了下午,阮棠有些雀躍,所有工作日的下午,只有周五的感覺最不一般,這個時候身體雖然還留在辦公室,靈魂已經早一步放飛。

可惜沒等她繼續靈魂升華,很快被叫回來。

大概同層項目組負責人看見黃宇經常來竄門,讓他意識到閑著的人也能廢物利用。於是把阮棠叫過去,說下午會議室有個會,兩個項目的人都要參加,讓她幫著準備資料,順便負責會議室里的倒水工作。

於是這個下午反而成了阮棠進公司第一個禮拜最忙的半天。

直到看到聞總走進會議室,她這才明白項目組負責人為啥這麼慎重。

會議還沒開始,阮棠負責把資料分發到每個人的手裡。門從外推開,又有幾個人走進來,最後跟著抱著文件的黃宇。

兩人目光對視,黃宇笑了一下,眼裡寫著「你也開始小二人生」了。

他這一分神,手裡抱著的一摞紙就滑了兩份下來。

阮棠看不過眼,低頭幫他撿起來。

簇新的紙張邊緣鋒利的像刀一樣,她手指無意被划到,微微刺痛,傷口已經冒出一串小血珠。

「阮棠,你沒事吧?」黃宇連忙問。

安靜的沒什麼聲音的會議室,被他一句話把目光全吸引過來。

阮棠瞪了黃宇一眼,制止他繼續說話。把資料還給他,手握成拳很快離開會議室。

到了茶水間,阮棠洗掉手指上的血跡,果然——傷口已經癒合,不留一絲痕迹。

沒過一會兒,黃宇拿著一個創可貼過來給她。

阮棠裝模作樣把傷口貼上。

兩人就在辦公室里聊天,反正基本上所有業務人員全進會議室里,也沒人管他們。

「你上午給我的那個照片,我剛才研究了一下,有點像人。」

阮棠有點懷疑他這個歷史學碩士是不是帶水分的,「哪個人長那麼張牙舞爪。」

「研究就是基於史料的合理想像,那你看圖覺得像什麼?」黃宇問她。

阮棠想不出來,胡謅,「像樹吧。」

黃宇倒沒對她的猜想作出什麼評論,只是拿出手機,又看了一眼照片。

……

周末阮棠在家宅了兩天,除了出去買些必需品和吃的,她就沒踏出家門一步。在家看著電視劇啃著剛買的雞翅,她想著要不要給嚴昱澤發消息問一下手機破解的情況。

這一個禮拜她都在適應新的工作環境,雖說每天沒有什麼工作,但光是綳著神經就感覺班沒有白上。周五劃破手指的事倒是給她提了一個醒——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說不定還有無休無止的苟且。

還是趕緊關心一下手機破解進度。

阮棠給嚴昱澤發了消息,對方很快回,再等等。

於是她又心安理得的繼續苟且鹹魚。

很快又到了工作日,不知道是不是項目負責人發現有個閑人打雜的好處,使喚起阮棠極為順口。阮棠很快過上了和黃宇一樣的日子。

到了周三,她正在電腦上做排版,嚴昱澤打來電話。說破解失敗,手機已經徹底廢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惱,「破解兩種方式都嘗試了,軟解根本不行,硬解的話要換基帶,還是沒成功,什麼資料都沒有了。」

「那也沒有辦法,我那還有個平板。」

「暫時先不動,」嚴昱澤說,「等找到有技術破解的人再說。」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阮棠就問他還有沒有其他情況。

嚴昱澤告訴她會所里三個離職的服務員也查到了,身份都沒有作假,但這三個人離職之後就再也沒有行蹤,沒有回老家,其他朋友之類的全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這個城市打工者甚多,來來去去,有的人即使突然消失,也不會引起大的波動和反應。這三個人的情況就是如此。

阮棠一聽,情況兜兜轉轉,似乎又回到了死角里。

關於這個飯局的一切,看似每個地方都有線索,但是真正可以供人追尋下去的卻根本沒有。

她知道嚴昱澤這裡已經盡到了力,換做是她,沒有他那樣的人脈和資源,更是查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這個國家是不存在私人偵探這種職業的,需要查的人和事物都要靠自己。在這件事里,嚴昱澤和她都不會放心讓外人來查。

結束通話,阮棠坐著長嘆一聲。

電腦屏幕上慢慢升起一個腦袋,是黃宇的臉,「忙呢?」

「你離我遠點,我現在非常懷疑,這周的工作量都是因為你經常跑我們這層,讓項目經歷懷疑我太閑,才安排那麼多工作。」

「怎麼叫懷疑呢,你閑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嗎?」黃宇不服氣地說,「我可用心打聽圖騰的事,你就用這樣的嘴臉對待朋友嗎?」

阮棠立刻從電腦前抬起頭,「有消息了?」

黃宇哼唧一聲。

阮棠換上懷疑的目光,「你這個歷史學碩士到底行不行啊,只會賣關子,有沒有點乾貨?」

黃宇明知道她是激將,也有點忍不住,男人豈能被說不行。

「這個圖騰是目前各種史料和文物中都沒有露過面,不屬於目前知道的任何一支民族文化。圖騰這個東西,基本是原始部落氏族通過崇拜構建起精神上的聯繫……」

阮棠打斷他:「說重點好嗎,謝謝。」

「咳咳,」黃宇被自己口水嗆到,「反正我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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