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凌晨兩點,唐信在收到特別助理付駿的緊急會議電話後,不情不願的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來,開著自己的銀色蓮花駛向毫無情調可言的SEC總部。

沉沉深夜,唐信的車緩緩停在SEC總部大樓前,年輕的車主一抬眼,便看見遠遠地就有SEC的各位高管快步迎向他走上來了。

唐信微微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

這位三個月前被唐涉深一句話指定為SEC最高執行代理人的唐信同學,在這三個月中,不止一次深思過這樣一個問題:老子是不是被那個沒良心的男人坑了……

都說受了情傷的男人通常都會表現的比較慘烈,輕者生活不能自理,重者身心俱損從此放棄熱愛生活,唐信一想到此就輕微的磨了磨牙,怎麼唐涉深這個人就是個例外呢?

明明在情字關頭身受重傷,卻能在隔天就召開新聞發布會,態度強硬,條理分明,將日後一切重任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更將原本只是SEC旗下小小部分「風亭」的負責人唐信一瞬間推向SEC最高執行代理人的位子,推向真正的風口浪尖。

做完這一切後,唐涉深自那天起,在公眾視線面前消失不見。

唐信想起不久前和駱名軒的一段對話——

「聽說,你和蘇言分手了?」

話音未落,連一旁的付駿都停了停手裡的動作,詫異地望向站在玄關的駱名軒。

「嗯。」倒是當事人完全沒有意思要隱瞞的意思,點點頭大方承認,「對,分手了。」

唐信顯然沒有什麼同情心,既沒拍拍他的肩安慰一句「哥兒們想開點,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也沒有站在男人的同一陣線鼓勵他「男人么!這點痛算什麼,女人嘛有的是!」,相反,唐信這作死的,居然一路追問了下去。

「三個月前分的手?」

也虧得駱名軒脾氣好的簡直不正常,竟也答了下去,「嗯。」

唐信點點頭,「原來你也知道了,蘇言喜歡的人是……」

「對,我知道。」駱名軒忽然抬起頭道,「我知道她喜歡的是唐涉深,但我們分手不是為了這個。」

這下子,到時連唐信都怔了一下。

「在一起這麼久,她心裡有沒有我,眼裡掛心的是誰,其實是有感覺的,之前不說,不分,不是因為捨不得,是因為我喜歡她,所以願意包容她。」

唐信等著他說但是。

駱名軒笑容漸淡,果然給了他一個轉折,「對我來說,喜歡一個人,是一件重要的事,但是人生中,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唐信瞭然。

三個月前,正是程倚庭孑然一身失蹤的時間,她走得狠,走得絕,不要任何物,也不要任何人,連唐涉深都不要了。於是,最令唐涉深痛不欲生的事還是發生了,他的妻子離開他,在已有一個月身孕的情況下。

駱名軒聲音淡淡地,「即使是喜歡的人,我也不能原諒,是蘇言那一天。言辭間捅出的最後一刀,令唐涉深和程倚庭落得如今這樣的結局。」

唐信偏頭想了想。

其實他挺想說一句,那一對夫妻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其實都是作死的,就算蘇言有不對的地方,但和唐涉深,程倚庭這對作死的的程度一比較,就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

當然了,這種欠揍的話,唐信放在心裡想想就可以了,他還沒有笨到去說老闆的話壞……

就在唐信深陷在回憶中一個人想著什麼的時候,SEC的幾位高管老臣已經敲了敲他的車窗,神色匆忙道:「唐先生,公司下面的一個人分部出了點事,資料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在會議室等您。」

唐信這個人有個優點,內心任何的負面情緒都不會表現在臉上,他出道已久,所以忘記了七情上臉是怎樣一種滋味,所以當下輕輕一回神,就立刻把內心的思緒擺在一旁,抬眼揚起一個斯文俊秀的微笑,「這麼晚,各位辛苦了。」

各位的確是辛苦。

包括唐信。

兩個小時後,當會議室的各位陸續散去的時候,唐信抬起手腕一看,指針恰好指向凌晨四點半。唐信抬眼,看見一旁的付駿,正收拾著散落在會議桌上的資料,一絲不苟,沉默寡言。

唐信忽然淡淡地發出一聲輕問,「你在想他吧?」

付駿聽了聽手裡的動作,沒有應答。

要是換一個通世故的下屬在這裡,聽到現任老闆這麼問,那真是,表忠心的好機會啊!通常當老闆的,問出這種問題,其意義不亞於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問「我的XX大還是他的XX大」,是個聰明的女人就該懂得立刻嬌嗔地回答一句「哎呀他的那麼小怎麼能跟你比」……

可惜,唐信不是尋常老闆,付駿也不是通世故的下屬。

這些年來跟在唐涉深身邊做事的付駿,笑起來的眼睛很明亮,很通透,露出一口白牙,純真得一點都不像唐涉深這種人精一手調|教出來的特別助理。

自從唐涉深把SEC交個唐信離開公眾視線之後,付駿給人的感覺就變了一些,也不怎麼笑了,即使偶爾笑一笑,也不見笑意達到眼底,予人的感覺才真正是,一夜老了二十年。

「我,只聽他一個人的,」付駿默默地說,「不過我也明白,他很強大,並不需要我。」

「他有他的自尊心。」唐信微微搖手,頗為平靜地告訴她,「他不需要你,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真相是,如果唐涉深連自己的妻子都沒有辦法靠他自己找回來,這種毀滅性的打擊,唐涉深承受不了。」

當唐信來到唐涉深的住處開門進去的時候,唐涉深正從夢中驚醒,一身的冷汗。

最近他常常無端端想起和程倚庭之間發生的一些事,一樁樁一件件,在夢裡也不肯放過他,想起她的溫言軟語,想起她的笑意盈盈,想起她最後在他面前痛不欲生的表情,使得程倚庭這三個字,遮陽就以一種血淋淋的方式,一點點奪取唐涉深的睡眠。

唐信走進客廳,一抬眼就看見正睡在沙發上,抬手扶住額頭的唐涉深。

唐信視線一掃,沙發旁的茶几上,零零落落散著幾瓶葯,蓋子開著,有數顆白色藥丸就散落在唐涉深手邊。唐信走過去,俯下身,伸手拿起其中一瓶,全英文的字樣,唐信看了一眼,臉色就微微變了。

「這種葯,你不該吃這麼多的。」唐信拿著小小藥瓶,分明感到手裡承載著千斤重,「安眠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會害了你。」

「沒辦法,我睡不著。」

唐涉深扶著額頭,似有沉重頭痛,連聲音都變得極致低沉,「沒有它,我根本沒有辦法睡。」

事實上,有了它,也不見得他睡了多少。

一個人內里的崩壞,就是從失去睡眠開始。

唐信看這眼前這個男人,心頭忽然湧起些悲天憫人的情懷。

世人誰會料到,這位著名的心狠手辣的唐家人,竟也是為情所耽的長情人。

一旁的行動電話忽然響了,唐涉深一下子清醒了七分,接起電話,「查得怎麼樣?」

對方支支吾吾報告了很多,唐信只聽見「還沒有下落……」這幾個字,就轉過了身,不忍再去看又一次被現實辜負的唐涉深。

唐涉深低聲說了句「繼續去查」,掛斷電話,一個人沉默了很久,然後放下電話,忽然問唐信,「你對我,有一點失望是吧?」

「不會。」唐信目光中有一種看透世情的寵辱不驚,「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和她約會,與身先士卒攻入敵人的城池,本沒有差別,兩廂都是勇士。」

唐涉深難得地有興趣,眺了一眼看向他,「你不像會說這種話的人。」

「嗯。」唐信點點頭,也不瞞他,「是水野忠政說的。」

唐涉深笑了下,起身,與唐信擦身而過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我看人沒有錯,當年的一個陸涼風絕對打不垮你,反而把你這個人徹底歷練出世了。」

山河原是我底。

東皇般的氣魄,是唐信隱藏在世人眼下的真正面貌。

這樣一個唐信,只有唐涉深一個人看了出來。

所以他是唐涉深,別的人旁的人,都制不住唐信,也都收不住唐信。

可是坐到這鞋他又怎樣。

到頭來,唐涉深連一個程倚庭都留不住,又有什麼用。

唐信陪他靜靜地聊天。

「聽說,程倚庭懷孕了?」

「是啊,算一算時間,已經四個月了。」

唐涉深畢竟是唐涉深,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還有很多人等著他去找,所以夜深人靜時唐涉深可以為情一蹶不振,但斷斷不可不振得太久,如果他還想今生找到程倚庭的話。

唐信偏頭一想,道:「說說吧。」

「說什麼?」

「知道她有孩子後,你心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