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道一聲佛法,滿面慚惶

唐辰睿,一個單身狗,三更半夜,極度缺乏性生活,被飛來橫禍的女人撩了一整晚,口乾舌燥,竟然巧遇了一直還在他心尖上的前女友!你說他想幹什麼?

他理智全無,放棄抵抗,慾望低級,迅速投降。將人拉進房間,餓虎撲羊。動作粗暴,房門沉悶作響。

然而,他不幸,遭到一位女同志的精準反擊。

席向晚抬起一腳,頂上他的腹部,疼得他腦子裡嗡嗡作響。席向晚揮起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聲音清脆,當場就把身手矯健的唐總監拍暈了。席檢察官一臉「就知道你這死性不改的樣子」,一開口,儘是風涼話:「給你那個裝滿黃色廢料的腦子降降溫。你出息呢,整天想著這種事。」

唐辰睿著實被她那結實的一巴掌拍懵了。

幾個月沒見,這傢伙真是狠。當陽橋上一聲吼,喝斷了橋樑水倒流,她真行,對他端出好漢氣概。

斯文秀氣的唐總監單腿跪了下去,捂著腹部,半天沒出聲。

席向晚栽在他手裡,次數不算少,對他這種博同情的套路有著深切體會。這會兒絲毫沒有同情心,居高臨下盯著他:「起來了,別博同情了,都兩年了,這套路你還沒玩夠呢?」

唐辰睿連辯駁都懶得了,聲音虛弱:「打電話給酒店服務台,找個醫生過來,我站不起來。」

「……」

席向晚瞪著他的頭頂,瞪了兩分鐘。

唐辰睿一句話都沒有,方才還能支著的左腿也緩緩跪了下去,彷彿頓失力氣,再也沒有餘力在情場撒野。

這熟悉的場景,讓席向晚忽然想起她失手弄傷他的經歷。那時的唐辰睿,未婚妻在手,整日噙著一絲欠揍的得意之色,她看不慣他,靠搶靠奪還要炫。私下相處,對他很冷淡。某一晚,她提著水桶去澆水,眼角餘光瞥到唐辰睿,悄無聲息地跟上來。她著實不想應付他,重重將陽台移門關上。然而唐辰睿有心要纏一個人,夠執著,他伸手,以肉身作攔。「砰」,堅硬的大理石移門直直撞上他的左手。她回頭,看見他青紫的手。

那晚的唐辰睿讓席向晚知道了什麼叫「身嬌體貴」。

傷口發炎、高燒、從家庭醫生診治到轉移送院。席向晚懸著一顆心,寸步不離陪著他,折騰了整整一個多月,這位少爺的手才漸漸有好轉的跡象。

醫生質問:「怎麼弄的?」

席向晚又後悔,又汗顏:「我從警校開始,這種傷大大小小受過無數,怎麼從來也沒有他這麼嚴重的情況啊?」

醫生瞪著她,站在病人的角度為唐辰睿抱不平:「他能跟你比嗎?他是什麼人,從小到大連蚊子都沒被咬過幾次,受得了這種蓄意傷害嗎?」

席向晚無地自容,整晚作陪。暗夜中,她伸手摸他的臉。分明是個脆弱的人,一點小傷都能來勢洶洶,越發令她不可思議:「腦子那麼精明,身體卻這麼容易受傷,說你什麼好呢。」

自此,她留下後遺症。

最見不得唐辰睿突然跪下去的受傷姿態。

席向晚這下有些慌了。

唐辰睿這金貴的身子要真再出點事,那還了得?

她蹲下去扶他:「我看看,剛才我也沒用力啊……」

話音未落,她在一瞬間被人撲倒在地。

「……」

席向晚懵了。

唐辰睿的臉皮不厚。

不厚的意思是——不是一般的厚!

方才彷彿還要吸氧不行了的男人,此刻力道之大,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無法反抗。「吃一塹,長一智」,是他的生存綱要。

他笑盈盈地制住她,尾音上翹,惡劣地佔據上風:「真意外,過了這麼久,這一招對你還是這麼有用……」

「你走開——」

一個深吻,傾天瀉地。

一對男女,唇舌交戰,漸漸就變成了交纏。

有那麼一瞬間,向晚幾乎有一種錯覺,他很想她,想到幾乎要瘋了,這種錯覺讓她心裡一疼,再也做不到像方才那樣對他拒絕。

停下來,兩個人都有些失控。

唐辰睿伏在她頸肩喘氣,兩手放開她,悄然握成拳。他需要有足夠的自控力,才可以讓事態控制在一個吻之內。身體滾燙,慾望叫囂,屬於男人的劣根性一寸寸地都在淪陷。他深吸一口氣,在心底對自己講了一句,不可以。

當初,就是他不好,埋下了禍根。

後來,他終於明白,念起即覺,覺即不隨,才是大智慧、大行事。

但仍然太晚了,他付出了慘烈的代價,失去了未婚妻,也失去了感情。

如今能做的,不過是不再重蹈覆轍。有過「愛」之後,他方才明白,人類只是一個概念,千萬人也和他無關,這輩子決定一個人悲歡喜樂的不過只有幾個人,比如身邊的親人,比如心裡的愛人。

他放開她,心裡話:「我很想你。」

「……」

席向晚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聽見這資本家的少爺在幹完壞事後解釋說明的一天,然而當她想起了之前一幕,心情又一沉。

「想什麼?你又不缺人,這麼晚了也不是沒人陪你。」

唐辰睿呆了一下,反應過來,脾氣瞬間要炸:「席檢察官,麻煩你查清楚事情真相好嗎。不是我要搞你那位朋友,是你那位朋友總是在半夜三更來搞我啊。」

席向晚皺眉:「你注意一點言辭啊。對女孩子,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

唐辰睿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裡早已形成「你搞我朋友,還死不承認,不要臉」的診斷事實。

他放開她,站起來,倒了一杯冰水一口氣灌下,連話都不想跟她說了。

彼此沉默,大概實在也沒什麼分手後的共同話題可以聊,席向晚整理了一下衣服,站了起來。

冷不防聽見唐辰睿問:「我離開後,你陪別人吃過烤鴨嗎?」

席向晚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天馬行空,在這種油膩的時刻問得出這麼個清新脫俗的問題,下意識回答他:「沒有。」

唐辰睿心情大好,小雨轉陰,又追問:「也沒和席向桓一起吃過?」

「沒有。」

唐辰睿的心情迅速地「陰轉晴」了。

席向晚看著這個傢伙,方才臉色還陰沉著,這會兒已經隱隱笑著了,她忽然覺得這傢伙的腦袋可能真的是有點問題的。但很快地,她又有些心軟。這世上有一類人,生活不允許,情感得不到宣洩,總是太清醒,旁人看著都太難受了。

唐辰睿就是這類人。

她忽然開口:「我今晚,其實還沒有吃晚飯,你這裡能有晚飯吃嗎?有烤鴨就最好了。」

唐辰睿喝水的動作一頓。

能得她一句回應,縱然明白人生刺心的苦大多來自感情,他也不回頭了,絕不走佛家那條斬草除根的路,就讓他一直難受著去愛著好了。

他放下水杯,眼角帶笑:「席檢察官開口,我怎麼都要想辦法有啊。」

這一晚,席向晚榮幸,又一次見識到了「有錢就是好」的鐵律。

晚上十一點,酒店服務生敲開房門,推著餐車走進來,身後跟著一位白色制服的廚師。這廚師約莫四十歲,身材方正,一身制服被他穿得嚴肅又正氣。他大約和唐辰睿是認識的,進門就彬彬有禮寒暄了一句:「呵,唐總監。」

「蔣先生。」

唐辰睿起身迎客,表示歡迎:「這麼晚了,有勞。」

侍應生停好餐車,將餐具一一放到桌上,垂手站在一旁。蔣先生挽起袖子,一一將烤鴨配菜親自端上,笑道:「唐總監,好濃的興緻,深夜吃烤鴨。」

唐辰睿秀恩愛向來是不打草稿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接得從善如流:「我未婚妻愛吃這個,所以,還要麻煩你。」

向晚:「……」

誰是他未婚妻了?他都不用加上一個過去時態的嗎?

半年前唐辰睿那樁婚事解除鬧得沸沸揚揚,蔣先生也有所耳聞。他看了一眼在一旁又嫌棄又忍著的席向晚,大概已經明白了一點唐辰睿自作多情的成分多、事實基礎少的悲催真相。蔣先生是個聰明人,當然不會在這種場合拆台,笑著配合:「真是讓人羨慕啊。二位請吧,試試我的手藝,還請賜教一二。」

陣仗太大,向晚本能地不適,唐辰睿快她一步搶先了:「吃了你那麼多次烤鴨,這次我請你,就當是回禮。」

向晚點點頭,沒去管唐辰睿,向大廚蔣先生致謝:「這麼晚,謝謝蔣先生。」

蔣先生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唐辰睿:「應該的,唐總監的錢付得很到位。」

向晚:「……」

兩人落座,侍應生上前,倒茶。

席向晚許久不曾放鬆吃飯,唐辰睿就曾評價,她那種五分鐘吃完一頓盒飯的生活方式怎麼能叫吃飯,充其量叫做進食。這會兒向晚看著蔣先生手法熟練地將烤鴨片皮、裝盤、拆鴨架,吩咐侍應生將鴨架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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