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幾年, 蘇越洲帶夏川去過不少地方吃飯，最常來的便是目前這家西餐廳牛排店。
每到周末, 店內排號的人就相當多，能找到座位已是幸運。
兩份不同品類的牛排意麵上來時, 兩人的內涵話題已經自動結束了。
蘇越洲主動將她的那盤挪過來，像往常一樣替她一小塊一小塊切好，夏川手肘撐桌上托住下巴, 專心看著他做細緻活。
他切著切著抬起頭來，問她：「如果這頓吃完，我身上真沒錢了, 你還跟我走嗎？」
其實他問的並不是現狀, 而是擴大的人生，這個問題有待探討, 他也只是隨口一說。
對面的女孩朝他笑了笑，掏出自個錢包給他看，「不要緊，我帶錢了。」
他笑：「那你有多少錢？」
「五百, 夠不夠？」
他搖搖頭：「太少了。」
「我還帶了卡。」她說著打開錢包。
他眼前一亮：「你這是要包養我嗎？」
她神色自然：「你說過做人要懂得感恩，我吃喝住你家這麼多年, 養活哥哥是必須的。」
她特意將那個稱呼的咬字音加重。
「這麼聽起來我還挺感動的。」他配合著享受了一臉, 接著身子往前傾，一張臉湊到她面前，認真看著她，「不然你以身相許, 我們畢業就結婚了好不好？」
夏川原本配合他打趣，突然被這句話嚇一跳，身子往後縮道：「你抽什麼風？」
他拿起叉子作勢要敲她頭，半空中晃了晃還是放下來叉了一塊她盤中的牛肉往嘴裡送，沒好氣地咕噥道：「第一次求婚就被拒，真不給面子……」
他將切好肉的盤子推給她，叉子卻還握在自個手上，仍對剛才她的反應滿臉不快。
夏川聽見他暗落落髮牢騷，實在難以忽略，問他：「你是認真的？」
回應她的是：「你不相信我？」
這對話似曾相識，彷彿還在不久前，那時候他果斷地做下一個決定，到今天才算是獲得圓滿。
以往夏川面對他的問題總要考慮很久，今天他再次熟悉地問出來，她反而沒有想很多，爽快地點點頭：「我相信。」
他聽見她說的，終於欣慰地笑了笑：「相信就行了。反正我想過幾次，現在我們大三，你大五實習到以後工作或者考研，都要留在上海，我打職業也頂多兩年，總之不靠我爸媽，有了資本我順便去做軟體開發，到時候兩年內在這邊買個高層新裝應該不難。再等你以後醫師執照下來工作地方也確定好了，要搬到醫院附近也行。怎麼樣？」
夏川一度認為，他們倆人相處，自己考慮的總要比他多，到此刻才發現並不是，至少一個男生願意將彼此算在他未來的規劃中，已經足夠證明他的真心以及責任感。
「到底怎麼樣？」他看她反應木木的，等得焦急起來，「不行的話我還有第二方案。」
她吃驚：「什麼第二方案？」
「先去領證，方便的話把孩子生了也行，以後工作的事情隨你，反正我養你。」
夏川臉紅反駁：「我有手有腳，不用你養。」
他神色期待：「那怎麼樣？還是第一方案？」
她特意賣關子，憋住表情看向別處，很久才輕飄飄回覆兩個字：「也行。」
對面的人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獎勵似的叉了一塊牛肉給她，夏川順便將刀叉拿過來，倆人正式用餐。
吃到中途，他小孩心作祟，非要她嘗他盤中的，又要她也回餵給他。
夏川鼓了鼓嘴，瞧見旁邊桌的人已經走了，聲明這行為只做一次。
他滿口答應，張嘴等著她投喂。
夏川挑了一塊最大的，叉上去遞向某人嘴裡……
看著他合上嘴咬下，夏川沖他一笑，接著視線一瞟，受到感應般地看向他身後，被一對正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的男女吸引住。
當時，夏川手上的叉子沒握穩，手軟一松，「咣當」一聲掉入白瓷盤中，讓桌邊倆人都驚愣住。
「東西都拿不穩，見著鬼了？」蘇越洲叨叨地將叉子放回她那邊，抬頭卻瞅她目光定住，似是心虛般地直愣愣看他後面。
他好奇地回頭，卻見那目標已經走近，率先喊出了夏川的名字。
夏川微微一笑，雙手退縮放桌下，在蘇越洲和來人之間互看了看，怯懦地喊了聲：「蘇屏姐！」
蘇越洲隨著夏川喊過之後，仔細看清來人，才站起來故作吃驚道：「我的姐？你怎麼也在這裡？上海真小啊……」
蘇屏原先只見著夏川，此刻發現這背著身的人挺熟悉，目光相視竟是自己弟弟，有瞬間驚訝嘴唇微張，連續眨了下眼。
跟她同行的男性朋友問她：「蘇屏，這是你親戚？」
蘇屏解釋：「嗯，是我弟弟妹妹。」
「哦，原來是這樣。你們好！我是蘇屏男朋友。」
「……」
此情此景，有倆個人顯得很尷尬。
一個是夏川，她毫無懷疑剛才投喂某人的動作早在她發現之前，就已經被蘇屏姐給瞧見了，所以才惹得人家好奇過來看個究竟，但誰能想到這結局呢。
另外一個是蘇屏，她也有自己的苦處，作為蘇家的掌上明珠，這段時間一直在父母的安排之下相親，其實私下裡早有個男朋友，就怕他弟多嘴說出去，卻又暫時不敢在男友面前攤牌，心底很是犯難。
反觀心思多磨的女人，男人們顯得相對輕鬆。
蘇越洲全然沒有不自在感，反倒是握住蘇屏男友遞過來的手，友好笑笑：「你好你好，這是我女朋友。」
剛喝了口水想掩飾尷尬的夏川突然間被這句話給嗆著了，彎腰側身撐在一邊使勁咳著，不敢抬頭迎視另外兩道目光。
蘇屏男友不禁好奇，問蘇屏：「你不是說你妹妹嗎？」
蘇屏大概也已經猜到什麼，先將自己心底那份焦慮壓下去，揪住蘇越洲問：「小子，你說你們在一起了？」
蘇越洲很自然地嗯了一聲，接著側頭望向桌對面的人，扣著桌子示意她給點反應：「你也說句話啊。」
夏川咳完覺得舒服了些，抬頭小心觀察蘇屏姐的臉色沒有極大的反感，提著膽子起身點了點頭。
蘇屏有些不大相信，是不相信蘇越洲，她走到夏川身邊，攀住她的肩膀柔聲問：「是不是這小子欺負你逼你的？別怕，現在姐給你撐腰，你儘管說實話。」
蘇越洲給了個無語的眼神，並目光筆直地看著對面的人，同樣等待她的回答。
「不是。」夏川低頭絞著手指，接著側過臉面對蘇屏，解釋清楚，「我們好了有一段時間了，是認真的。」
蘇屏仔細瞧著，確認：「真的？」
夏川鄭重點頭。
此刻對面的人忍不住插起嘴來：「姐，你別審犯人般審問她，有什麼你來問我，還有我糾正一下，不是一段時間，從大一到現在，我們感情好著呢，我跟你說你別拆散我們哦。」
蘇屏被她弟這話得堵的，當著男朋友的面叉起腰，指著他道：「那我也送你一句，好好珍惜我妹妹，要是你以後敢胡來，信不信我……」
蘇屏男友見此，忙將她的指揮手拿下來，勸道：「好了好了，在外面和氣點，弟弟妹妹在一起是喜事，都是大人了分得清。」
「還是姐夫明智。」蘇越洲拍拍他的肩，隨口冒出一句問，「你是哪家的公子？」
蘇屏男友起先懵了懵，淺笑答：「我跟你姐姐是一家公司的同事。」
「哦……」
蘇屏見事態有些暴露，忙扯過自己男友，示意他先去找位置點餐，於是高個西裝領男人率先前去。
蘇越洲看著對方背影簡評：「姐，這回這個模樣不錯，比以前我見過那些個都要好啊，應該是你喜歡的類型，捂得這麼嚴嚴實實，大伯大媽不知道的吧？」
「閉嘴。」蘇屏斥他，「警告你，不許在我爸媽面前提。」
蘇越洲嘿嘿笑：「姐，那咱們打個商量好了，今天的事情，你幫我們保密，我們也幫你保密。」
蘇屏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點點頭應道：「說好了，不許多嘴啊。」
「謝謝姐！」
蘇屏接著跟他倆告別，繼續往前方走去。
蘇越洲無比興奮，沖她姐背影喊了聲：「姐，祝你倆趕快百年好合！」
夏川起身將他拉回座位，指責道：「剛才姐明顯尷尬了，你還調侃呢。」
他意識到：「你是說我問他哪家公子那一句？我是真不知道，我還以為這就是大伯大媽給她介紹的，現在看來這事估計有點懸。」
夏川也嘆：「我看蘇屏姐挺喜歡的，他們感情看上去也挺好。」
他倆手臂端正放桌上，眼睛看著她說：「那我們感情好不好？」
她點頭：「好。」
「讓我姐知道以後，現在膽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