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一戰封神 第二百六十二章 無妄對土神

明明闇闇,惟時何為?

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天問》

……

『帝夋到底想做什麼?』

大荒東南域,九荒城之南的大澤上空,一朵白雲靜靜飄過,離著水面不過數十丈高。

前方不遠,就在大澤邊緣,是連綿不絕的營帳。

這裡是人域臨時設在東南的『輜重營』,不只存放了大批仙甲法寶,更有數之不清的靈石、丹藥,以及大批的援軍。

大澤之中也被鋪設了【逸靈大陣】,其內蘊藏的水之靈氣,不斷被抽取出來,朝北面送去,提升著方圓數千里內的靈氣濃度。

對於和天宮的大戰,人域早已有一套完善的應對之法。

且每隔一段時日就出現的凶獸潮,也讓人域上下保持著旺盛的鬥志。

對內,修士們可能會唯唯諾諾,但對外鐵定是要重拳出擊。

且看那白雲之上。

吳妄擺了一張矮桌、一隻蒲團,此刻正托著下巴坐在那,自飲自酌自思索。

天帝帝夋喜歡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中,享受著高高在上的快|感;

而且東南域今日這般局面,很有可能並不是天宮臨時起意,而是帝夋早有計畫,在誰都看不到的層面不斷推進。

「還是差了層次。」

吳妄喃喃自語,抬頭瞧了眼身後站著的鳴蛇,又在心底讚歎了聲。

這些古神別的沒研究,就研究如何掌控生靈和弱小神靈了。

自己憑藉星神之力對鳴蛇施加了神咒之後,鳴蛇從內到外看似沒有任何變化,但吳妄能明顯感覺到,這凶神的一切都在變化。

到如今,她一切思考的起點,都圍繞著『主人』二字。

這件事對主人是否有利、這個強者是否是主人的敵人,甚至,鳴蛇通過乾坤神通開始挪移時,都會考慮挪移產生的撕扯之力,主人能否承受。

等等。

就是親生父親、不,親生兒子,都不可能考慮的如此面面俱到!

而只要不涉及到無妄的任何事,鳴蛇依舊是異獸與凶神的思維,看待人域也好、看待天宮也罷,都有一種骨子裡散發出的冷漠。

這算什麼?

冷與熱的交織?

吳妄扭頭看向鳴蛇,托著下巴出了會神。

鳴蛇目露思索,卻並未避開吳妄的眼神,坦然接受著主人的注視。

她平日里的打扮,也被林素輕改變了許多;

今日的凶神鳴蛇穿著一襲黑色長衣、其內套著黑色的長裙,那曾被季默拚死『稱讚』過的腰身被紫色寬腰環束縛。

鳴蛇表情始終有些冷淡,那對修長的眼睛,是她人形時,最容易被記憶之處。

此刻她梳著人域多見的雲鬢髮,卻沒有增加多少柔美,只是讓她一眼看起來,不至於太過兇悍。

這般凶神,誇她是否貌美都落了下乘。

她掌握著一定程度上能改寫局部鬥法的力量,這也是吳妄當時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收服而不是打殺的唯一原因。

偽乾坤大道,實在是太香了。

吳妄心緒起伏不定,注視鳴蛇的時間略長了些。

「主人。」

鳴蛇突然道:「若是主人需要做一些不想讓殿下、仙子、素輕姑娘知曉的事,請直接下令。」

吳妄:……

看來他確實該反思反思了。

怎麼在自己手下眼裡,自己竟是這般形象!

咳,還不都是季默害的!

「大長老的雲鏡術心得,可掌握熟透了?」吳妄溫聲問著。

鳴蛇盡量用輕柔的嗓音回稟:「主人,那些我已掌握了,並與我的神術進行了融合。」

吳妄道:「開雲鏡,觀察盡量遠的範圍,也不要對自己有太多損耗。」

「是,」鳴蛇低聲應著。

她閉上雙目,緩緩張開雙手,對著前方慢慢推出了一掌,一團水汽迅速凝聚成了水鏡,其內浮現出了清晰的畫面。

這面水鏡漂浮到了吳妄面前,畫面正中是三鮮老道在茫茫山林穿行的身形。

「主人,我無法捕捉到人皇他們的蹤跡。」

「不必捕捉,這樣就很好。」

「是,」鳴蛇應了聲。

正當吳妄覺得鳴蛇的神通不過如此,也就是比大長老的雲鏡術看的更遠、更清晰,鳴蛇雙手再次前推……

又是一面水鏡緩緩凝成,飄在了吳妄面前。

緊跟著,第三面、第四面……九面水鏡如九個窺探天地的空洞,其內演繹著不同的環境、不同的情形。

鳴蛇身後隱隱浮現出了本體的虛影,顯然這般神通,她也是動了真格。

總想在主人面前小小的表現一下。

吳妄目光快速滑動,他接納訊息、整理訊息的速度比不上老牌凶神鳴蛇,此時反倒有些吃力。

但他也拿出了主人的威嚴,強行一心九用。

九面水鏡所呈現畫面的側重點不同,有三面水鏡自高空俯瞰,監視著人域與天宮勢力最為接近的『緩衝地帶』;

有五面水鏡分別監視著人域中軍大營、天宮神衛大軍、百族高手匯聚地帶,以及雙方正有大量兵馬調動之處。

最中央的那面水鏡,自是盯緊了三鮮老道。

吳妄看了一陣,淡定地低頭揉揉眼,問道:「你對三鮮前輩之事如何看?」

「有蹊蹺,也有問題。」

鳴蛇略微思索,斟酌著言語,輕聲回答:

「主人我雖然在三鮮道人身上感受不到什麼異樣,但在大荒求存多年養成的直覺告訴我,他有些問題,且是他本身有些問題。

他似乎知道一些關鍵訊息,但他並未對主人透露。」

這般言說中,鳴蛇甚至還有些替吳妄不平。

「主人明明真心待他,他卻始終防了主人一手。」

「哎!」

吳妄緩聲道:

「不可這般言說,三鮮前輩應該是有他的難處。

而且,他如果真是先皇殘魂,自身也會有些難受吧。

人之常情便是這般,誰都不想被人當做另一人,與三鮮前輩相處下來,我能感覺到,他是一位敦厚的長者。

如此就足夠了。」

吳妄端起酒杯,對著居中的水鏡舉了舉,昂首一飲而盡。

「不提這個了……維持這些水鏡,你可會心神疲累?」

「主人,這些並非我極限,此時感覺頗為舒適。」

「那就好,」吳妄點點頭,暗自吐槽了句『舒適是什麼鬼』,就開始專心致志觀察各處。

這與在滅宗看地圖,自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體驗。

他能看到,此時的戰局,就如一盤象棋剛走了幾步時的局面,雙方隔著『楚河漢界』不斷博弈。

天宮想飛馬,卻被別住了馬腿;

人域想架炮,但炮打過去有可能一去不回。

雙方看似風平浪靜的對峙之下,實則已在不斷過招,若是誰露出少許破綻,都會丟失部分優勢。

而優勢的建立與積累,十分關鍵。

吳妄笑道:「看不出,劉閣主竟還有這麼一手,當真厲害。」

鳴蛇側耳傾聽,很快就道:「是有一大批人域高手聚在一起,不斷商量應對之策,劉閣主負責統合各方的建議罷了。」

吳妄笑道:「這就很不錯了。」

鳴蛇道:「天宮一方,如果屬下沒有聽錯,是土神一人在布置各處戰局。」

「那天宮一方出紕漏的可能,應是大過人域一方的。」

「可人域似乎並不想在此地無緣無故就開戰,他們更希望逼退天宮。」

「不錯。」

吳妄輕輕吐了口濁氣,緩聲道:

「這種大局上的不果斷,是再多細節也無法彌補的。

人域如果想打,不必等什麼陰謀浮出水面,就將天宮趕走,付出一些代價,也可鞏固自身在東南域的影響力。

如此,東南域成為人域的後花園,會帶來巨大的增益。

如果不想打,就乾脆暫時放棄東南域的布局,天宮掠奪也好、欺凌也罷,盡量去隱忍。

當然,我也能理解為何會發展出這般局勢,倒不是劉閣主他們不夠果斷,他們也是一步步被土神拖在了此地。」

鳴蛇若有所思狀,輕輕點頭,剛要開口吹捧一下主人。

吳妄道:「你就說是就可以了。」

「是,」鳴蛇應了聲,還是忍不住道了句:「主人其實才是最合適坐鎮中軍之人。」

「我就是個躺平的混子。」

吳妄咧了咧嘴,示意鳴蛇關掉了兩面水鏡,坐在雲上略有些出神。

那茂密的山林中,登仙境的老道正全力御空,似是在遵循著某種玄之又玄的指引,不斷變換方向,詭異地避開了人域與天宮的巡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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