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殿主還沒睡醒嗎?」
「這……讓陛下等了這麼久,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
「陛下說了,讓無妄殿主好好歇息,這次無妄殿主在咱們沒有看到的地方立了大功。」
林家,那破敗的後院。
吳妄睡的舒舒服服,精神飽滿,面色紅潤,已是沒人能看出,他此前耗損了多少元氣。
泠小嵐已經給自己戴上了斗笠,並用仙力將吳妄身形包裹,坐姿下意識十分端莊,身周仙光鋪成了暖色調。
後方,鳴蛇與大長老就如兩個門神,霄劍道人在此地守了一陣,就已去繼續忙碌。
大長老展開結界,讓周遭的議論聲不去打擾他們兩人。
東方拂曉時,吳妄已睡過了一整夜。
總算有人壯著膽子,向前對看起來最好說話的大長老小聲道:
「血手魔尊道友,您看,是不是先請無妄殿主醒一下。」
大長老沉吟一二,緩聲道:
「我家宗主睡的正熟,不能等等嗎?」
「陛下在那等著。」
那老者忙道:
「陛下說,等無妄殿主醒了再議事,從人皇八閣到四大禁衛軍,大大小小數百將領、臣屬,就都在那等著。
陛下雖說不讓我們來打擾,但這般下去,多少有些不像話是不是。」
大長老道:「既如此,貧道就試著喊一聲。」
言罷,在不知多少目光的注視下,大長老緩步走到了泠小嵐背後,輕聲說了幾句。
泠小嵐微微頷首,將吳妄推了起來,縴手向後一縮。
原本正熟睡的吳妄,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雙眼瞪圓、異常精神。
躲藏在暗處的睡神,見到這般情形,差點笑出聲。
「宗主,陛下請您過去。」
「哦,行。」
吳妄立刻站了起來,少許疲倦感卷過,張嘴打了個哈欠。
不要問他的眼底為何滿是淚水,元仙境修士打哈欠也有生理反應。
「無妄兄,傷勢好些了嗎?」
「輕鬆了不少……」
吳妄這才注意到,泠小嵐已戴上了斗笠。
他正要說幾句致謝的話,泠小嵐卻已是騰地站了起來,那斗笠不斷晃動,支支吾吾地道了句:
「我先回去了。」
言罷轉身就逃,甚至顧不得注意仙子的清雅姿態,緊繃的抹胸與小衣有些輕輕晃動,化作流光迅速消失不見。
吳妄:……
這?
正經的說,仙子的身段實在優秀。
「鳴蛇,暗中護著仙子,此地正混亂,別有天宮餘孽。」
「是,主人。」
鳴蛇輕聲應著,身形後退半步,自行隱於空氣。
立刻有仁皇閣執事向前,為吳妄捧來一身黑色錦袍、一雙登雲黑靴、一根金色束帶。
吳妄也不懂這些衣物象徵什麼,抓來給自己換上,又將長發束起高冠,居中插了一根發簪,整個人精神抖擻。
在袖中取出一隻瓷瓶,倒出了一顆丹藥,仰頭吞了下去。
這是老前輩在吳妄第二次回溯時拿出來的丹藥;
雖然已是第三次回溯,但吳妄還是順利搞來了這丹藥,吞一顆就覺得體內元氣蹭蹭上漲,自己對天地的感知、對大道的感悟,都變得輕鬆了許多。
想了想,吳妄又拿出一枚,在嘴裡嘎嘣嚼碎,整個人精、氣、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揚,通體舒泰、好不愜意。
做人吶,就是不能虧待了自己。
那幾名執事前方做請,吳妄請大長老一同隨行,背著手駕雲而去。
他這邊剛一走,那些停留在附近的人域高手,已是不淡定了……
「那是神農補天丹嗎?」
「以陛下自身名號命名的丹藥,要麼是原料簡單、效用不凡,在人域流傳廣泛;要麼,就是效用逆天的丹藥,這神農補天丹……」
「當糖豆吃了嗎?剛才就直接當糖豆吃了嗎?不是說,一顆這丹藥,就能讓超凡活到自身大限?」
「什麼叫未來的人皇陛下啊?」
「你仰身作甚,又不是你!」
吳妄對此卻是不知不聞,便是知曉了,應當也只是淡定的一笑。
且說吳妄被幾位執事帶著,朝著東面飛馳了數百里,便見天地間密布著連綿雲層;
每片雲層上都有不少仙兵停駐,大多都是在打坐歇息,或是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打勝仗後的那種喜悅與放鬆,洋溢在眾仙兵的臉上。
吳妄心情更為舒暢了些。
一路穿雲過霧,行至臨空的宮殿之前。
守在門前的數十位年輕將領立刻向前,與吳妄拱手、作揖,吳妄含笑頷首,盡量展現著自己的親和力。
行入殿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身著黑袍的人皇陛下居中而坐,一名名閣主、統領左右分立。
上了年紀的超梵谷手在後方站了數排,渾身血氣的強橫體修在此地不知幾何。
又有幾名美貌的仙子在角落吹奏著舒緩的曲調,這般樂曲調和著此地的煞氣,讓人心境更顯平和。
吳妄走到大殿正中就停下步伐,左右尋找著自己的位置。
副閣主、殿主一級,按人皇八閣排序分列,應當就是在左側……
「無妄,」主位上的神農保持著人皇的威嚴,緩聲道,「向前來吧。」
劉百仞朝著一側挪了挪,露出神農側旁的位置。
吳妄略有些遲疑。
此次大戰,他雖然做了不少事,但這些事旁人並不知曉。
且說實話,他也不缺旁人認可,此刻沒必要出太多風頭,韜光養晦、早些回去閉關蓄養元氣,比什麼都重要。
吳妄道:「陛下,我站這邊吧。」
神農微笑頷首,道:「你隨意就可。」
此言一出,人域眾高手錶情頓時有些微妙了起來。
品!
快細品!
吳妄淡定地走到側旁,去找那夏官火翎;火翎立刻朝著下首退了一位,讓吳妄站在了風冶子身側。
神農緩聲道:「無妄已至,將林怒豪帶上來吧。」
話音落下,殿外頓時響起了隆隆鼓聲。
不多時,那渾身被鐵鏈束縛的林怒豪,被數名超凡境高手押著,邁入此地、抵達近前,站在了吳妄剛才站過的位置。
林怒豪低頭輕輕嘆息,注視著神農,慢慢跪了下來,低聲道:
「陛下。」
神農並未開口,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劉百仞開口道:「陛下,林怒豪反叛人域,理應問罪,當以十惡不赦論處。
但又聽聞,林怒豪是與無妄殿主暗中謀算,引誘天宮入局,此事當問詢清楚,再定他罪過。」
神農緩緩點頭,言道:「問吧。」
「是。」
劉百仞答應一聲,隨後振了振衣袖,轉身看向那林怒豪,目中精光閃爍。
他道:「林怒豪,在此地面對陛下,希望你將發生之事如實道來,若有虛假之處,定是饒你不得!」
吳妄在旁卻是氣定神閑。
無他,人域並沒有株連之罪,林怒豪下場如何,只關係到林祈的個人情感。
林怒豪道:「事已至此,我自當如實奉告。」
「好!你為何反叛人域?」
劉百仞道:「當真是與無妄殿主裡應外合,化解天宮陰謀?」
林怒豪扭頭看向吳妄,正要開口。
劉百仞又道:「你可想明白了再答,若真是這般,你與無妄殿主有過失之責、擅作主張之過,但也算立了奇功,緩解了人域諸多壓力。」
這幾乎已是明示。
只要林怒豪按劉百仞的話往下接,滿足了人皇想給吳妄功勞的想法,林怒豪可保下自身一命。
任誰來看,都該這般作答,或是點頭說個『是』字。
但林怒豪突然笑了兩聲,低聲道:「無妄殿主找到我時,已是大戰之前。」
殿內眾人面色一變。
甚至,就連老辣的劉閣主,都是略微提心。
就聽林怒豪道:
「輸給了窮奇,就是輸給了窮奇。
沒能守住本心,讓窮奇有機可乘,亂我心智、壞我道行,這也是我輸了,沒什麼好辯解的。
我被窮奇控制了一段時日,立下了檄文、做下了錯事。
我並非是在為自己辯解,我之罪過須得一死;只是可惜,天宮退的太快,未能給我一死的機會。」
劉百仞道:「窮奇控你心智?那你是如何醒來的?」
林怒豪並不做答。
吳妄在一旁開口道:「如果只是窮奇,想壓住林將軍道心,恐怕有些困難;其實是大司命暗中出手的緣故。
大司命對林將軍的壓制過了,才有林將軍奪回本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