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野的風 第四十五章 初別女子國

後悔,現在整個人就是,很後悔。

第二天清早,泠小嵐戴著面紗出現在吳妄和季默面前,略有些欲言又止,又禁不住抬手扶住額頭,眼中寫滿了鬱悶。

季默忙道:「這、這是貧道失誤,忘了提醒裡面一句,就直接掀開布進去了。」

泠小嵐低聲問:「昨晚我喝了多少?」

「兩杯果釀,」吳妄應了句,又道,「被罵了嗎?我可以去替你解釋幾句,平日里修道生活確實是有些壓抑,及時釋放自我沒什麼不對……」

「不錯,」季默立刻道,「跳個舞怎麼了?

仙子你忙碌操勞這麼久,就不能樂呵樂呵了?我去跟幾位前輩講講道理!」

「我也去。」

吳妄淡然道:「修為再高那也要講個道理,約束弟子品性是好,可約束弟子跳舞又算哪般道理?」

季默沉吟幾聲,道:「熊兄,此事你不方便出面,仙子修仙過半而中道起舞,確實有些玩物喪志。

泠仙子身上背負的期待,遠在你我之上啊。」

「那也要講講道理是不是?」

「與昨夜之事無關,」泠小嵐輕輕一嘆,「我突破了。」

言說中,她劍指在身前划出一個符印,自身氣息展露了出來,卻是比此前地宮一戰,明顯強了幾分。

靜。

季默嗓音都有些顫:「這咋突破的?躍神境中期了?還差幾步就登仙境了?」

「不錯。」

泠小嵐看向吳妄,鬱悶道:「應該與昨日玩耍有關,我喝了酒有些迷濛,不知怎麼就突破了。」

吳妄納悶道:「這是好事,怎麼看你如此低落?」

泠小嵐禁不住一手扶額,那白綢縫製的手套看似與昨日毫無變化,實際上……她應是做了不知道多少副手套備用。

這位玄女宗當代聖女嘆道:

「我本以為,師門長輩都是無比正經的,昨日也已做好了挨罵的準備,兩位師叔也是頗為氣憤。

可她們察覺我突破之後,又問我何時突破,我如實說了,兩位師叔讓我……再、再多蹦蹦。

這未免也太過兒戲!」

「就這般?」

「就這般……怎麼了?」

吳妄和季默對視一眼,轉身走向殿門。

「季兄,中午想吃什麼?」

「讓我老師來定吧,他也想嘗嘗熊兄的手藝。」

「鴛鴦鍋?」

「大善!」

泠小嵐輕輕眨眼,又眯眼笑了聲,背著手自後面跟了上去,腳下雖未有蓮花相伴,卻是說不出的輕盈。

玄女宗與季家的援兵一來,季默和泠小嵐就閑了下來。

吳妄並未藏私,直接將聚信仰之陣傳授給了玄女宗和季家,作為他們能前來相助女子國的答謝。

接下來,這群仙人、修士,會在女子國架設三十六尊女神像,並利用陣法,將所有信仰之力引導至王都女神像處。

建設女神像所需的寶材,這些仙人的『工費』,由女子國自行支付。

女子國常年無戰事,雖然國境內沒有珍貴礦脈,但有秘密商隊在外活躍,長年累月積累下了雄厚的國力,建造這些神像、神廟,算不上勞民傷財。

後面這些苦活累活,自然是不用吳妄繼續折騰,他也回絕了那幾位仙人的宴請,凡事都是經季默與他聯繫。

吳妄心裡清楚的很,過早與這些人域勢力接觸,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人域修仙講究法財侶地,除了『侶』的問題比較棘手,他還缺什麼?

財力滿溢、法炎帝訣、北野多的是靈氣充沛之地。

現在他去人域,看重的就是那裡的修仙氛圍,以及各類五行術法、煉器之法。

女子國打開了玄女宗在女子國境內收徒的方便之門,新任女王也寫了一封感情充沛的感謝信給季家,三方相處也都算其樂融融。

陽光正好,殿門外立起了幾把遮陽傘。

幾道身影躺在那鋪上了軟墊、綢緞的躺椅上,喝一杯冰鎮果釀,聽著一旁女子國皇家樂隊演奏的樂曲,男修們換上敞露胸懷的短衫長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僅有的那位女修依然是仙裙內襟,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從左到右,吳妄、季默、泠小嵐、許木,動作整齊劃一地端起水晶杯吸了口果釀,漱漱口,將果釀吐到一旁侍女捧來的缽盂里;

見一旁有英姿颯爽的女侍衛們走過,四人抬手抓起側旁矮桌上擺著的墨晶護目鏡,瀟洒地一甩頭,戴、戴、戴、戳。

「啊嘶!」

許木捂著左眼東扭西扭,惹來後面那排侍女掩口偷笑。

季默感慨道:「啊,跟熊兄一同玩樂,舒坦呀。」

泠小嵐道:「樂不思人域,樂不思仙道。」

許木淡定的一笑:「修道路漫漫,你們三個小傢伙還沒成仙,可不能輕易懈怠。」

「老師你怎麼了?為何如此感傷,都流淚了?」

「我該走了。」

吳妄枕著胳膊,如此道了句:「此地已無大事,我還要去大荒之中求取解救北野苦難的真經,就不在此地多留了。」

「熊兄你要去何處?」

季默立刻坐起身來,摘下墨晶打磨出的眼鏡,目中滿是灼灼亮光,「不如你我結伴而行,在大荒瀟洒走上一場!」

吳妄盡量委婉地表達了一句:「季兄尚未成仙,咱們結伴或許會有些危險。」

季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嘆道:「也對,認識熊兄以來,我似乎儘是在添亂。」

「熊兄要去人域嗎?」

泠小嵐輕聲問著,側身注視著吳妄,纏繞著幾圈綢緞的墨鏡後,那雙杏眼帶著幾分不舍。

可惜,這杏眼非吳妄夢中的那雙。

吳妄道:

「近期可能會過去,不過此地距離人域頗遠,我應是一邊走一邊轉。

西野不同於北野,北野唯一的神靈就是偉大的星神,西野有諸多先天神祇,我想到處找找看,是否有真經的下落。」

季默問:「真經到底是哪般經文?」

吳妄心底一笑……

他還沒寫。

……

吳妄說是三天後離開,其實虛晃了他們一槍。

他在入夜時,就已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帶上了女子國的一點土特產——酒水、香粉、繡衣等等。

沒有去找國師告別,也沒去找新任的女王揮手。

吳妄去了已填埋起的地宮入口旁。

那裡立起了一面石碑,正面沒有任何名字,空空蕩蕩;背面刻了百多個名號,是那夜圍殺凶獸戰死的女子國武者。

吳妄也沒多想什麼,放了兩隻蘋果在此地。

他並沒有任何自責的情緒,只是單純過來看望一番,這些一戰之友。

當時他來的有些遲了,也是去搜集訊息、做出判斷;非要強迫自己護住每一個人,那不是勇士,只是傻子。

「為一國之未來奮不顧身者,永垂不朽。」

吳妄低喃了聲,捂著心臟行了個北野的禮節,凝視了這面石碑一陣,轉身隱入了夜色。

片刻後,女神像腳畔。

這裡是遠離孕靈池的另一端,聳立著高高的宮牆,也是兩座大殿間的閑庭,能看到女神像的後腳跟。

吳妄道了句:「我要走了。」

一聲輕嘆自心底響起,吳妄彷彿看到前方出現了蒙蒙光亮,凝成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吳妄忙道:「陛下莫要強行顯露,凝聚這點信仰之力可不容易,莫要浪費了。」

「嗯。」

迦弋的嗓音自吳妄心底響起,那輪廓也化作流光歸於神像。

然後,就是一陣沉默。

「若是在旅途累了,便回來此地歇息,」迦弋柔聲道,「熊。」

「叫我吳妄就好。」

「無妄……」

「啊,這是我道號,」吳妄叮囑道,「一定要樂觀,不要有什麼負面的情緒,這條路其實並不好走,也不是簡單凝聚信仰之力就能成就後天神。

按理說,心底雜念越少、越純潔,也就越不容易出岔子。

不然,那可能會是對女子國的災難。」

「那就不要去想成神與否就好啦。」

迦弋輕笑了聲,柔聲道:「其實很奇妙,我能看到大家的祈禱,感受到大家的喜怒哀樂,看到許許多多,自邊境到國都,無數子民的生活。

我覺得,這已是最大的快樂。

熊……無妄。

可能我骨子裡是個軟弱的人,但我會盡自己所能去守護自己的國。」

「那我就放心了。」

吳妄笑了笑,溫聲道:「期待下次見面,你就能出來溜達了。」

迦弋道:「我想親手為你釀一壇酒。」

「那我就等著喝了。」

吳妄聽到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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