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星球繼承人 第六十六章 另一種講道理

陸林北站在大門前,正在尋找門鈴,頭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已闖入私人領地,請立即離開。」

「我來見茹女士。」陸林北退後兩步,仍沒找到聲音的來源。

「有預約嗎?」

「我們查案的時候從來不需要預約。」陸林北突然明白,正常情況下他是不可能進入大門的,守門人甚至不會替他通稟一聲。

裝出來的嚴厲果然有幾分效果,男人的聲音變得猶豫,「你是哪個部門的?為什麼是一個人來查案。」

「讓茹女士決定見不見我。」陸林北乾脆轉過身去。

大概五分鐘之後,大門自動緩緩打開,陸林北上車駛入,停在住宅正門前方,被男僕又帶入那間小會客廳。

茹紅裳十七歲的照片還在,陸林北盯著看了一會。

不會有人將年輕時的茹紅裳與陳慢遲混為一人,但是對兩人都熟悉的話,看見一位,肯定會想起另一位,她們擁有極其相似的氣質與風格,尤其是陳慢遲變得歡快之後。

歡快與冷漠,哪一個才是陳慢遲的本來模樣?陸林北說不出來。

男僕再度進來,請客人前往另一個房間。

在二樓的一間繪畫室里,茹紅裳正在小心地給一幅畫塗抹顏料,穿著一整套精心設計過的工裝,頭髮盤起,戴著眼鏡,腳穿平底軟鞋,形象驟變,唯一不變的是心態。

她畫的仍然是自己,光彩照人的明星,比現實中的她更年輕、更具活力。

茹紅裳完成一整塊添色之後,轉過身,摘下眼鏡,微笑道:「我記得你,不懂詩的可愛年輕人,其實你用不著假裝查案,對於熟人,我總是敞開大門的。請坐。」

陸林北看一眼附近的椅子,沒有坐,「我要說的事情與程先生有關。」

「那你應該去找他說,我從來不管他的閑事。」

「你知道他待會要去哪嗎?」

「你問住我了,大名鼎鼎的應急司,居然找不到部長助理嗎?」茹紅裳抬手將要重新戴上眼鏡,看樣子已經對這次拜訪失去興趣,一直站在門口的男僕深諳主人的心事,準備上前請客人離開。

「你知道他要見誰嗎?」陸林北繼續問道。

茹紅裳的身體微微一僵,拿著眼鏡的手又垂下來,男僕乖巧地退出房間,悄沒聲地關門。

「我不喜歡有人對我玩弄心機。」

「在你年輕的時候,程投世追求過你吧?」

「年輕的時候?」茹紅裳臉色一沉。

「程投世年輕的時候追求過你吧?」陸林北換一種說法。

「當然,諸多追求者中的一個,可那時我們性格差異太大,他一心從政,想讓我當賢內助,我卻想走遍世界。最後,他當官,我走膩了,機緣巧合做了演員,而他仍然沒死心,所以就在一起。我們是開放的關係,彼此間沒有束縛。」

「那事情就簡單多了,程助理似乎找到一位替代者,我想他是恢複青春了。」

茹紅裳大笑數聲,拿起畫筆,說:「替我祝福他,請不要再來打擾我畫畫。」

陸林北說聲「告辭」,轉身走出房間,在門外男僕的護送下,離開建築,心裡默默計算,茹紅裳會不會將自己叫回去?如果她想單獨行動,自己是該守在莊園外面,還是直接前往外交大廈?

她被說動了,陸林北對此完全肯定,因為她拿起畫筆的時候沒有先戴上眼鏡。

陸林北上車,已經做好前往外交大廈守候的準備,車子卻被攔在大門口,他打開車窗,頭上又傳來男僕的聲音,「茹小姐請你稍等。」

等了將近十五分鐘,一輛車從百米外駛來,停在後面,盛裝的茹紅裳下車,進入陸林北車中,美麗的臉上冷若冰霜。

「開車。」

「去哪?」

「你要不知道去哪,何必來找我?」

陸林北啟動車子,茹紅裳突然又道:「你就穿這身?」

「怎麼了?」

「去換掉。」

「沒有必要。」

「有必要。」茹紅裳不習慣爭論,直接開門下車,向後面的男僕說了幾句話。

陸林北只得也下車,進入後一輛車裡,被送回宅內,男僕親自挑選服裝,要求客人重刮鬍須,盡量將頭髮弄得服帖一些,不容爭辯。

那是一套質地上佳的禮服,居然頗為合身。

陸林北被送回大門口,再次啟動車子,茹紅裳打量他兩眼,稍感滿意,「任何一個人都應該注重儀錶,離開儀錶,你什麼都不是,就像一株花不能沒有花,一棵樹不能沒有綠葉。」

陸林北嗯了一聲,「你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講道理,當面祝福他,然後……該怎樣就怎樣,任何時候我都能找到人代替他。」

「我相信。」

「我還要看看他的眼光,找到哪個傻姑娘來代替我。」

「我很佩服你的冷靜。」陸林北順著她說。

「這不是冷靜,是自信。我那張照片後面的詩,就是他寫的,他保留多年,再見面時奉還,我一時感動才接受他的追求。你的第一印象比較準確,那不是一首好詩,甚至不能算作詩,他哪來的憂傷?他只有野心與慾望。你怕不怕他?」

「我為什麼要怕他?」

「因為……你們應急司的司長都要拍他的馬屁,我見過。」

「可能是我的職位太低了吧,我怕組長,有點怕司長,但是不怕部長助理。」

「就像動物棋里的老鼠吃象?」

「可能是吧。」

「哈哈,你挺有趣。我更不怕他,事實上,是他有求於我,部長助理那點薪水都用來養活妻兒,他自己是個窮光蛋,經常從我這裡拿錢。」

陸林北心裡一動,「我相信很多人會主動給部長助理送錢。」

「哈,這都是你們這些小人物的想像,以為有權有勢就如何如何。他只是一名助理,部長將他的話當回事,他就是個人物,不當回事,他什麼都不是。的確有人送錢給他,可他一點也留不下,都得乖乖交上去。」

「交給部長?」

「部長會用到他?交給家族,黃氏家族,聽說過嗎?」

「略有耳聞。」

「虛有其表、爛到骨子裡的所謂大家族,早就虧空到快要破產,仗著家裡還有一點政治勢力,靠收取賄賂勉強支撐。我應該找媒體將這些事情曝光,我認識不少媒體人物,其中兩個長得挺帥……」

「你是要去講道理。」

「對對,講道理,沒必要撕破臉皮,好聚好散,可是他永遠別想再進我的家門,照片……我會撕掉,不不,還給他好了,讓他擁有我的照片,但是再也得不到我本人。」

茹紅裳話很多,陸林北偶爾回一兩句,心裡在想善後的問題。

趕到外交大廈時,已將近八點,茹紅裳挽住陸林北的胳膊往裡進,走得很快,有行人認出她,沒等開口,就被甩在後面。

一樓大廳里,一名侍者看見人來,轉身要走,茹紅裳大聲道:「想保住工作,就站在一邊,少管閑事。通風報信?我說的就是你。」

被看到的侍者躲在別人後面,直到茹紅裳進入電梯,才敢露頭。

茹紅裳對這裡顯然熟悉得很,直接按十七樓,而不是頂層餐廳。

與頂層的寬敞全然不同,十七樓利用大量的真實花草與藝術品形成不經意的隔斷,保護客人的隱私,最好的幾個位置仍能望見老城區的繁華。

餐廳經理看見茹紅裳,明顯一愣,隨即露出笑容,剛要說些什麼,茹紅裳先開口,「知情不報,你今後永遠沒有資格再跟我說話。」

經理臉刷地白了,茹紅裳腳步不停,挽著陸林北大步奔向目標。

到這時,陸林北已經隱約預感到,茹紅裳的「講道理」,可能與自己理解的不一樣。

一張靠窗的小桌前,浪漫也就是昏暗的燈光下,程投世正與陳慢遲對面而坐,小聲交談,桌上擺著多半瓶酒,以及陸林北叫不出名字的蔬菜。

程投世整個人親切而又隨和,甚至有一絲拘謹,右手放在桌面上,有意無意地划動,正處於最為微妙的試探階段,像那些初次見到友善人類的野生小動物,在本能的膽怯與食物的誘惑之間來回抉擇。

扭頭看見茹紅裳,程投世一下子愣住,像是好不容易才相信人類的小獸,剛要邁出最後一步,卻發現前方高概率藏著陷阱……

他的驚詫程度不如陳慢遲,前一刻還掛著溫婉以及一絲崇拜的微笑,下一刻像是整個世界突然從眼前消失……

「你連地方都沒換一下。」茹紅裳用她最最柔美的聲音說,頃刻間,她回到了片場,導演、攝像、燈光、劇務,所有人都為她一個人服務,而她的回報就是一場絕佳的表演,一次完成,無需重拍。

茹紅裳稍一側身,雙手摟住陸林北的脖子,給他一個深深的吻。

陸林北的初吻就這樣被奪走,他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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