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諸反王正在暗自籌謀串聯的事情……
這是幾支反王要聯合起來攻打朝廷?
好傢夥,這些人真有想法,這是要和朝廷爭奪正統性啊!
哪怕是王棄聽到了這個消息都有些吃驚。
當然,躺槍的可能又是陳昀……因為從林觸的情報來看,對方就是以『奸相弄權』為由,要展開『清君側』的活動。
在初時的驚訝之後,王棄就開始琢磨了起來……如果真的被他們完成結盟,這股勢力的確也引人發憷。
他從御座上站了起來,來回踱步思考對策。
這是此前從未發生過的事情,下方朝臣們竟然全都大氣不敢出一個……他們這才感受到,當王棄認真起來時那不自覺釋放的威勢竟然如此可怕。
那種心中不自覺生出的驚悸感覺,甚至令他們思維凍結。
所以說陳昀怎麼可能是權臣,他都為自己感到委屈……在這種皇帝面前,一切的小心思都顯得十分可笑。
而在這個時候,王棄思維一定問道:「上黨郡的駐軍完成了嗎?」
陳昀立刻答道:「回稟陛下,上黨駐軍已經完成,甚至已有一營兵馬於魏郡涉縣駐防……冀州方面若有異動,我等隨時可從上黨俯攻而下!」
王棄點頭,又問大司農道:「今年秋收如何。」
大司農答:「回稟陛下,關中豐收,來年只要不是有五萬人規模以上的作戰應該不是問題。」
「其他州郡,朔方、并州苦寒,雖也有豐收卻只能勉強自給自足。」
「涼州盜匪橫行,恐怕今年也難以上貢了。」
其他地方大司農就沒說了,因為關東地區基本上都被那些反王勢力佔據,處於割據狀態……說來朝廷也是夠辛酸的,除了關中富庶,掌控的居然都是苦寒的邊州。
王棄聽完之後就說道:「涼州的事情……明年我們就將主要精力放在肅清涼州上面吧。如今天下的情況你們也知道,急不得,必須先穩固關中周邊然後再出關收復失地。」
可以說,王棄接手的真是一個矛盾重重的爛攤子……連苦寒的邊境州郡都有人要造反,堂堂朝廷正統竟然只能完全掌控關中地區……
王棄覺得,這也該差不多要觸底反彈了吧?
可是林觸猶豫了一下又進言道:「可若是關東反王真的結成聯盟要攻打泗水關呢?若是同步進行西涼戰爭,恐怕朝廷力有不逮。」
王棄幽幽地說道:「且不說他們是否真的能夠組成這個聯盟,若是聯盟真的成了……大不了朕御駕親征就是了。」
群臣立刻激動了起來,遇到這麼個將『御駕親征』時時刻刻掛在嘴上的皇帝,他們真是有些麻爪了。
王棄這次卻很嚴肅地說:「這次別給我來什麼『死諫』那一套,若是關東反王真的聯合起來攻關,若是泗水虎牢關擋不住,朕就只能在函谷關下與他們決戰了,這與他們攻入長安有何區別?這不過是早些晚些的事情。」
「反過來說,屆時有泗水虎牢這天下雄關為依託,朕親臨戰場也就是振奮士氣的作用吧。」
眾臣好生無奈,皇帝有此勇氣與決心是件好事,可現在他們就擔心他們的皇帝太勇了一些。
林觸也是忍不住勸諫道:「陛下,難道關東反王聯合扣關,也不能放棄涼州攻略嗎?」
王棄搖搖頭道:「恰恰相反,在這種時候更需要一支偏軍能夠鎮壓涼州局勢,否則誰能保證涼州不會背刺關中?」
「況且若是操作得好,拖過明年,我關中富庶便又可積攢一批討伐關東的錢糧,屆時當收復一兩塊膏腴之地,以緩解關中百姓的壓力。」
眾臣都說不出話來了,道理他們都懂,只是沒有這個魄力進行這樣的決策罷了。
所以一個勢力能否強盛,不只是需要能幹的臣子,更需要一個有魄力的決策者。
這件事情暫時就這麼定了,沒人再提出反對意見。
只是大臣們的事情商議完了,輪到王棄搞事情了……
他沒和以往一樣說一些實際需要處理的事務,而是帶著淡淡地笑意道:「朕想封冉夫人為皇后,你們有意見嗎?」
這次是直接說了,眾臣猝不及防。
立刻有個老臣道:「陛下不可,冉夫人乃是閹人義女,這等身份怕是不足以母儀天下!」
王棄淡淡地答道:「這有什麼,我皇爺爺的母親還是個二嫁之女,不照樣母儀天下了?」
另有老臣道:「那怎麼一樣?當時的王皇后是母憑子貴,而冉夫人無所出!」
又有一人道:「這長安這麼多大戶小姐只要陛下看中了老臣都可以保媒,請陛下……」
王棄煩躁地揮揮手道:「行了,若是冉夫人不能做皇后,那朕也不需要皇后了,這後宮就空著吧。」
「下朝。」
壓根懶得和這些大臣多煩。
一眾大臣已經不知道多少次面面相覷了,他們不知道這一次共同抵制冉姣封后究竟是對還是錯。
同時他們也感覺到了這皇帝沒人壓著有多難搞……
其實他們共同反對冉姣,最大的因素還是林觸,是閹人勢力!
林觸和其他閹人不同,那是真的有才華能做事的……他們很擔心如果冉姣封后,會導致林觸成為外戚,進而使得閹人勢力徹底失控。
……
下朝之後,王棄有些悶悶不樂。
乾脆帶著去疾和阿母在長安大街上閑逛,算是白龍魚服了。
去疾很高興能夠有這樣的經歷,他算是在霸陵邑長大的,這繁華的長安城卻很少逛過。
劉氏阿母也很高興,因為王棄雖然是皇帝了,但還記著她們也從不限制她們的行動。
長安市集很熱鬧,而因為大戶人家多,這裡的也有形形色|色的好東西。
劉氏阿母逛得高興,壓根就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女兒,一個勁兒地給去疾和王棄買東西……
倒是去疾在王棄身邊顯得有些拘束……一個是見得少了,另一個也是他最近學了不少規矩。
「別那麼生分,我可是你的親叔叔,你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王棄拍了拍去疾的腦袋笑著說。
去疾如今已經是十五歲了,好吃好喝又跟著王大山修行,壯碩得像個小牛犢。
他赧然道:「可是李大人讓我叫您為『父皇』……」
因為王棄立了去疾為太子,那麼理論上去疾就屬於是過繼給王棄的,叫『父皇』也是法理之內。
王棄說:「那你呢,你喜歡這個稱呼嗎?」
他沒有強行讓去疾改口,而是問問他的意見。
去疾垂下頭沒有回答。
王棄則瞬間懂了……
他溫和地笑了起來道:「那我希望你能在私下裡的時候叫我父親,叫你冉嬸嬸為母親吧,或許這樣你更自在一些。」
他看懂了去疾眼中的孺慕之情……對於一個從小沒有了父母的孩子,王棄和冉姣便是代替了他父母角色的人選。
「是的,父親!」去疾果然很高興。
這甚至比他知道原來王棄真的是他親叔叔的時候還要高興……
不過他叫出來後又覺得有些拗口……
王棄看著他又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道:「你喜歡叫父親還是叔父都隨你……其實就我本心來說,倒是希望你能夠繼續叫我叔父,畢竟你是我兄長的血脈……」
劉氏阿母看到這爺兩如此相得也是高興得很,她是個心思純粹的婦道人家,很不想看見因為一些別人嘴裡『更重要的事情』而鬧得家中不寧。
這時她看到了街邊有個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老道士擺攤,旁邊還有兩個粉雕玉琢如同畫里人兒一樣的男女道童……她眼睛一亮,立刻走了過去。
「道長有禮了,您這攤子是賣什麼的?」
仙風道骨的老道士見狀撫須含笑,他說:「老夫人,請看這裡……」
老道士指著旁邊寫了一列字的白帆說道。
這時王棄也走了過來看去,卻見上書:鐵口直斷,一卦千金。
然後就聽劉氏阿母直言不諱地說道:「老身不識字啊。」
老道士明顯表情僵硬了一下。
不過他的涵養很不錯,目光大有深意地看向劉氏身後的王棄,似乎在等他出言解釋。
王棄則是一臉淡定地說道:「哦,他在這裡賣小童呢,千金一個,挺貴的。」
劉氏阿母倒抽一口涼氣,一副驚訝地問:「現在的人牙子都要裝扮成道士模樣了嗎?我說這兩個道童粉雕玉琢的這麼好玩,原來是特意打扮了拿出來賣的啊……走走走,千金一個呢,不實惠,家裡已經那麼多人伺候了,犯不著。」
那師徒三人當時的表情之精彩,堪稱一絕。
王棄念頭通暢了,當他不認識這師徒三個呢?
當初他在馳援大散關的時候就在山道上遇到過他們……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