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心，誰先來？」乾元掌教溫和地問。
「這丫頭先來吧，早些讓我死心也好。」明玉仙姬卻是忽然有些『越俎代庖』了。
只是聽她這麼說，那乾元掌教居然沒有絲毫不滿，反而看向冉姣道：「來吧小姑娘，我問你答，這便可以了，不必緊張。」
冉姣還真有些緊張，因為自從遇到王棄之後無論什麼都是王棄先拿主意，她已經很少走在前面了……這時忽然要她第一個……她居然真的有些怯了？
冉姣覺得自己有些被王棄寵壞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氣鼓鼓的超凶。
王棄對自家老婆這莫名其妙的怒意完全摸不著頭腦，只能安慰道：「隨便說，不要怕。」
冉姣沒好氣地反問：「你覺得我會是那種怕事的人？」
王棄：「……」
他怎麼惹她了？
摸了摸鼻子，他瞬間認慫，然後哄著道：「是啊是啊，阿姣姐什麼都不怕，是我緊張了。」
這還差不多……冉姣瞬間念頭通達一點也不緊張了。
隨後她看著乾元掌教認真地說道：「我準備好了。」
旁邊，冷不丁被怒塞了一把的明玉仙姬竟然是忍不住生出了一股艷羨的心情來……只是她看了眼如同頑石一般的乾元掌教，只能心中哀嘆也維持著平靜而冷漠的表情。
乾元掌教則是內心毫無波瀾，這是一個真正的求仙問道之人，他微微點頭之後，就開始了對冉姣的『問道心』。
下一刻，這道宮大殿上回蕩起了一陣如同雷霆震撼之聲的質問：「何為道？！」
冉姣心頭一震，感覺到了無窮的壓迫襲上她的心頭，讓她忍不住說出了心中所想……
「不知道。」
她回答得好乾脆，一丁點迷茫都沒有。
「咳咳……」
明玉仙姬當時就有些岔氣。
乾元掌教卻沒有受任何影響，事實上這個問題本就沒有答案。
他繼續問：「汝為何求道？！」
冉姣眨了眨眼，她已經習慣那威壓了……或者說那所謂的威壓根本就壓不住她。
她依然老實地說出了心裡話：「因為不想被落下太多。」
眾人茫然，這樣的回答雖然是果斷了，但是……這是道心？
明玉仙姬也是漸漸地明白了過來，啞然失笑……她意識到了，眼前這擁有著絕佳天賦的女孩竟然是個毫無向道心之人。
乾元掌教又問：「能持否？」
冉姣懵了一下，要她堅持什麼？
隨後她自然帶入到了先前所答的，帶入到了她的婚姻中去，然後很認真堅定地答道：「能！」
其實這『問道心』並非是要考驗試煉者的道心是什麼，而是要看他們的道心是否堅定……嚴格來說，前面的『何為道』、『為何道』答得不那麼離譜，最後一問中只要能夠表現出堅定不移的信念，那麼就能夠過關了。
可為何這一次來到這一關的四人全部會刷了下來？
實在是……他們都對前面的兩個問題想得太多，想要儘可能完美地回答！
以至於，當面對最後那一問時，前面絞盡腦汁所想到的『完美回答』就這麼都成為了泡影。
只是冉姣這最後一問的回答是那麼地堅定，以至於這次就連乾元掌教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來。
這簡直……像是結婚的誓言了，讓他怎麼弄？
明玉仙姬對此也是鬆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可以不用覺得惋惜了……如此一個毫無向道心的人，就算天賦再好又能有多少成就呢？
然後就輪到王棄了。
冉姣覺得自己答得很好，還給王棄打氣鼓勁呢。
「加油，一點都不難！」她說。
王棄連連點頭，並且連連誇讚：「阿姣姐你真厲害，不過我也不會輸的。」
阿姣姐瞬間眉開眼笑……並非降智，她就是喜歡這麼被哄著的感覺。
這齁死人的場面瞬間又是引起了全場的極度不適，也使得不少年輕弟子有些思凡了……若是紅塵中都是這種樂事，或者可以試試？
「咳咳！」
乾元掌教乾咳一聲，直接以『問道心』之法震懾了一下周圍那些開始胡思亂想的門人弟子們。
這才看向王棄道：「何為道？！」
王棄只覺得耳際一片轟鳴，便是有黃鐘大呂在腦中轟然震響，令他忍不住要思考這個問題。
他很認真地想了一下，就在眾人以為這是要回歸『老套路』的時候，他卻答道：「我不知道。」
但是乾元掌教卻是一下子神情慎重了起來，他對這個回答不置可否，連著再問：「汝為何求道？！」
王棄這次卻是沒有任何思考地答道：「因為不知，所以才想試試。」
乾元掌教心中一動，又緊接著問：「能持否？！」
王棄依然沒有多想就答道：「不知。」
答得很坦然，但說的卻是『不知』兩個字。
但是這坦然之姿，卻反而給人一種洒脫自然返璞歸真的感覺……也令人忽然間生出了一種巨大的惋惜：為何他要回答『不知』？
乾元掌教動容了，他說出了第四問……或者說是『三問』完了，可他第一次想要再多問一句。
「何為不知？」
這次沒用那能夠攝人心魄的秘法。
但王棄依然以同樣坦然的姿態答道：「因為我想修道，本就是想要看看那不一樣的風景。若是那風景讓我失望了，或者是看膩了，那當然也不會再堅持下去。」
「相反，若是那沿途的景緻能令我流連忘返……那我，就會試著繼續走下去。」
這一番對答坦然自若，卻彷彿將眾人心中的『道』描述成了可有可無之物。
這讓許多人心中生出了不滿之意……他們所求之道，又豈是如此隨意之物？
但是乾元掌教卻是深吸一口氣道：「道法自然，只求沿途風景嗎？」
「這可不是隨便，而是真正的赤子之心！」
「玉磐道友，這次貧道也心動了……」
玉磐子臉色極為複雜，他有做什麼嗎？
不過這次王棄沒等玉磐子再搬出先前的那一套說辭，就已經平靜地說道：「弟子王棄，願攜妻冉姣一同拜於五神山門下，還請掌教真人答應。」
玉磐子遲疑了一下，隨後決定給乾元掌教一個面子。
他說：「你可要想好了，若你入了乾坤正道，那必然就是真傳起步……可若是在我五神山，卻只能按照規矩從最基本的外門弟子做起。」
王棄反問一句：「外門弟子就不能學道法了嗎？」
玉磐子答道：「自然是可以，但外門弟子只能從最基礎的開始一步步學起來，而不像真傳弟子，可以直接學習秘傳真法。」
王棄平靜地說道：「能夠一視同仁地讓我有法可習就可以了，若是我們無法從外門弟子之中脫穎而出，又如何當得起其他門派傾注資源當做真傳？」
好有道理哦，讓玉磐子啞口無言。
他這才不知第幾次重新審視了一下這個自己在山腳下遇到的少年，確定其不凡。
隨後他說：「若是如此，五神山歡迎你們的加入……若是你們真能在外門之中脫穎而出，我可以承諾，五神山的傳承任由你們挑選。」
這已經是很出格的承諾了，但依然要他們在外門混跡一段時間……
墨勝想了想，看到自家掌教竟然都露出了不舍的表情，不由得勸了一句：「王棄，固然以你的天賦必然能夠很快在五神山外門脫穎而出……可是既然能夠直接成為我乾坤正道的真傳，為何還要浪費時間混跡外門呢？」
王棄撓了撓頭，不是很贊同地說道：「墨勝真人，我覺得修行途中又哪裡有什麼浪費時間一說？我覺得人若是有心，若是有意，哪裡不是修行？做什麼不是修行？」
「修為提升的一時快慢很重要嗎？心到了，修為也不過是水到渠成之事。」
他說著自己的理解……完完全全的是那種『飽漢不知餓漢飢』的思維方式。
但這卻同樣是一種心境，或許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夠將求道之途當成是玩賞之旅，只求那沿途風景吧。
只是如此心性……
乾元掌教忍不住心痛了起來……這種門人，本該是他的！
天才雖然可貴，可對於乾坤正道這種整個大彭修行界都聞名的大教來說又不是真的那麼珍貴了。
在乾元掌教眼裡，身體天賦絕佳，修行入門極快初期進境飛速的人只能算是狹義的天才，真正的天才還必須要有堅定的道心。
可是堅定的道心，那往往是需要足夠的閱歷與覺悟來支撐的……一個人再怎麼天才，人生的閱歷卻始終無法一蹴而就。
所以檢驗一個天才的真正成色，並非是看他一路順風順水時有多出色，而是看他在逆境之中有多堅韌。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