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節

先從店的入口開始,他們沿著桌子中間慢慢往屋內走去。

老實說,即使有不對勁的地方,功一也沒有自信可以發現。無論是店內還是家裡,他從未如此仔細地觀察過。有時幸博弄混了摺疊桌的放置位置,功一也完全沒有察覺。

「收銀台的裡面有什麼不同嗎?」白髮男子詢問道。

功一來回掃視著收銀台內側,眺望著餐具、調味料等,然而並沒有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家的手提式保險柜放在哪裡?」

「保險柜?」

「放營業額的東西。」

啊,知道了。功一點點頭。

「錢在那裡。」他指著收銀台內側,那兒有個大約30公分大的四角鋁罐,上面用記號筆寫著「咖喱粉」。

「這個罐子?」

「嗯。」

白髮刑警把罐子拉到身旁,帶著手套的手輕輕擰開蓋子,其中放著數枚紙幣和零錢。

「居然放在這裡啊……」

「爸爸說保險柜沒什麼用,不是等於告訴小偷這裡有錢嗎?」

白髮刑警和其他刑警面面相覷,隨後他蓋上了蓋子。

推開收銀台旁邊的門,他們走了進去,眼前是令功一有些忌憚的地方——父母卧室的門。一想起必須踏進那裡,功一心情不禁沉重了起來。

「進入家前,可以看一下後門那邊嗎?」白髮刑警說。

功一點著頭打開了角落的門,門後有條狹窄的通道,通道盡頭就是後門。同樣是扇木門,可以上鎖。

後門的旁邊放著個籃子,裡面隨意放置著把透明的塑料傘,功一的目光停了下來。

「怎麼了?」刑警問道。

「那把傘不是我家的。」功一如是說。

「啊,」白髮刑警走到籃子跟前,但是並沒有觸碰傘,「怎麼看出來的?」

「因為我們誰也沒有這樣的傘,而且把傘放在籃子里,萬一籃子要用的話就很麻煩了,會挨罵的,所以我們絕不會這樣做。」

白髮刑警點了點頭,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招手示意其他人過來,在耳邊低語了一番。

之後,功一巡視了家裡,並沒有其他大發現。孩子們的房間還是昨晚溜出去前的樣子,父母的房間的話,功一還沒來得及好好觀察,榻榻米上沾著的血跡就灼燒了他的視線。

功一回到旅館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一走進房間就看到靜奈坐在矮凳上疊著千紙鶴。津島老師也在她身旁。泰輔好像在隔扇的另一端。

「啊,哥哥,怎麼樣?家還在?」靜奈問。

「還在哦,我說過沒事的。」功一在她身旁坐下。

「有明君,我可以稍微離開一下嗎?想打個電話。」津島老師說。

嗯,他答道。

津島老師出去後,他望了望桌上,說:「你在幹什麼?」

「在折千紙鶴呢,想要送給媽媽他們。」靜奈哼著歌輕快地回答著。

看著小手用心折出來的紙鶴,悲傷的回憶再次向功一襲來,瞬間在他的胸中掀起千層巨浪,終於,他的心牆被擊垮了。

功一抓住靜奈的手,手中的紙鶴被打破、跌落在地。

靜奈怯怯又一臉受驚地望著功一,「哥哥……」

「沒用的,不要浪費時間做這些。」

「什麼?」

功一起身,推開隔扇。

「不要這樣啊,泰哥哥病了,在睡覺呢。」

的確,泰輔蜷縮在被窩裡。功一掀開被子,看到像烏龜一樣團作一團的泰輔臉上浮現了吃驚的表情。

功一抓著靜奈的手,拉到泰輔的身旁。「疼~」靜奈哭著鼻子說。他伸出雙手捧起妹妹的臉頰。

「靜,好好聽著。爸爸和媽媽已經不在了。他們死了。」

靜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隨即,眼見著她的臉頰就泛紅了。

「騙人。」

「是真的。並沒有發生什麼火災。事實上是殺人事件。爸媽都被壞傢伙殺死了。」

靜奈掙脫了功一的手,歪著腦袋,手和腳不停地胡亂揮舞著,哇哇大聲哭著,滿屋子亂跑。

功一一把抱住靜奈,好像要把她整個都保護起來。「不要,不要。」妹妹還是不停地拳打腳踢著。

「已經只剩下我們了……」功一咬著牙吐出了這句話。

這時,一直都沉默著的泰輔突然發出了悲鳴,如同要把積壓到現在的情緒都發泄出來般開始縱聲嚎啕。

「昨晚有沒有賣出這樣的傘?我想查下收銀條就一清二楚了吧。」頭髮稀少的男子一邊整理著三明治、飯糰的貨架一邊思索著。他的胸口掛著店長的徽章。

「可以麻煩你查看一下嗎?」

萩村話音剛落,店長露出了厭煩的表情嘆了口氣,一幅覺得很麻煩的模樣。「請稍等片刻。」說著,他走向收銀台。

萩村來回掃視著嶄新的店面,牆上、地上幾乎沒有任何痕迹。目光掃到酒櫃時,他想起附近好像有家酒坊。

沿著國道16號線有家便利店,萩村正在裡面調查。他的拍檔柏原站在放置雜誌的架子前,一臉興趣缺缺。

「那個,昨晚只賣出一把。說起來,那個顧客沒說過一句話。」店長盯著長長的收銀條,自言自語地嘟噥著。

「當時是你在店裡?」萩村問。

「嗯。基本上,晚上都是我一個人。」

「記得那人長什麼樣嗎?」

店長綳著臉苦苦回憶著。

「只記得是個男人。本來,我們也不會仔細打量顧客的長相……」

「衣服、體型什麼的,還有印象嗎?大約幾歲?」

店長一臉求饒的表情擺了擺手。

「不記得了。很抱歉,請別問我了。我的記性原本就不太好。」

「那麼,如果想起什麼的話請聯絡我們。」萩村遞過一張寫著搜查本部聯繫電話的便條。

「好,好。」店長接過便條,放在一旁,明顯就是打算等刑警離開後馬上扔掉。

萩村叫了聲柏原,走出了店。

「雖然對認真調查的你這樣說有些不禮貌,不過,問這些根本就沒用。」柏原粗聲粗氣地說。

「我也不是不知道。」

「沒用的。就像剛剛那店長說的,便利店的員工怎麼可能記得顧客的長相。而且,傘並不一定是昨天買的吧,也可能是帶去的。」

「是這樣的話也沒折。但是犯人很可能是昨天買的,因為這一帶到了半夜才開始下雨。所以我們應該充分考慮到他沒有帶傘的可能性。」

柏原搖搖頭。

「查傘這條線索沒意義,什麼都查不到。」

「那我問你,犯人為什麼會把傘留下呢?」

「慌慌張張逃走的關係,落下了吧。逃走的時候雨很可能快要停了,忘記也很正常。」

「沒聽鑒證科說么,傘上沒有留下指紋,連這點都考慮到的人,怎麼可能這麼不小心。」

「他可能是在犯罪前擦掉的。而且,我們還無法斷言他是否故意為之,如果犯人帶著手套,也一樣不會留下指紋哦。」

柏原哼了一聲。

「你認為犯人是小偷還是熟人?」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應該是熟人吧,趁著夫婦不注意地時候襲擊他們。」

「我也覺得。也就是說犯人不是硬闖,而是夫婦開門迎接的。又不是冬天,這種時候戴手套也太奇怪了吧。我認為犯人抹掉傘上的指紋是在殺人後。但是比起這樣,把傘帶走不是更方便嗎?沒這樣做是因為擔心逃走的時候會礙手礙腳,而且他確信傘上不會留下什麼把柄。或許,這傘是那裡撿到、偷到的。

萩村無法馬上反駁柏原的說辭,確實他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根據有明功一的說法,放在後門旁的塑料傘不是他們家的。鑒證結果顯示傘上沒有指紋。仔細觀察了犯人留下的傘,萩村他們針對販售同一種傘的店進行了調查。

「雖然明白你說的,但好不容易發現了犯人留下的東西,調查它的來源不是很正常嗎?」

「是很正常。」柏原聳聳肩,「怎麼說呢,我總覺得他們故意讓我們查這些不重要的東西,主要線索還是由搜查一課負責。」

「主要線索?」

「先前的借款。」

「那個啊,果然還是有關啊。」

「應該吧。」

大約2個小時前,負責調查遇害夫婦人際關係的搜查員找到了值得探究的情報。前陣子有名夫婦向熟人借過錢。好像是說因為經營不善還不了貸款。現在還不確定借款的具體金額,但是,有明幸博曾拜託過現在是私人醫生的初中同學,說:「越多越好,最少需要一百萬,能不能幫忙想想辦法?」刑警在猜測為什麼這樣小的飲食店會需要這麼多錢。

「但是,調查『有明』經營狀況的刑警認為他們應該不需要如此大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