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節

根據長男的證詞,有明夫婦遇害時間為半夜零點到2點之間。接到報警電話是半夜2點10分,和他發現屍體沒多久便報警的證詞相吻合。

夫婦都在客廳兼卧室遇害,然而,兇器並不相同。有明幸博被菜刀從背部刺殺,刀約長30公分,刀刃貫穿身體,胸口露出刀尖。根據法醫推測,應該是當場死亡。

塔子也是被菜刀刺殺,一把可以被稱為小刀的刀。和丈夫相反,是從胸部刺入。她的脖子上殘留著用手緊緊掐過的痕迹,也許是為了給予致命一擊才補上一刀的。

兇器仍在兩個受害者的身上,興許犯人覺得拔下來太費時費力了,但比起這個理由,更大的可能是犯人沒有意識到留下兇器的危險性。兇器都是直接從「有明」的廚房取來用的,上面沒有指紋,作案時可能帶著布手套。鑒證科人員如是推測。

案發時似乎發生過搏鬥,但室內沒有痕迹留下。因為沒有找到用來存放營業額的保險柜,罪犯可能從店的收銀台直接偷走了手提式保險柜。這點唯有稍後向長男他們確認了。

是單獨作案還是多人作案,根據目前的信息還無法作出結論。是否熟人作案也同樣不可知。而且,根據案發地點,無法從犯人沒有準備兇器這點斷言他事先沒有計畫殺人。因為誰都知道洋食屋肯定有菜刀。

無論如何,今天一天的調查是相當重要的。

會議結束後,決定本案以縣本部的搜查一課為中心,分工也安排下來了。萩村他們帶領的刑警也被編入中心組。

萩村望了望坐在身旁的柏原,只見他托著腮,閉著雙眼,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桌面,可知他並沒有睡著。

「孩子們怎麼樣了?」萩村小聲問著。

「在旅館裡。」柏原含糊作答。

「旅館裡?」

柏原抽出了托著腮的手,撓了撓後腦勺。

「在汐入的一個旅館。長男的班主任應該也在。」

「你帶去的?」

「沒,我只是送他們上了警車。」

「狀態如何?」

「孩子們?」

「嗯。」

柏原輕輕嘆了口氣。

「妹妹還在睡覺。長男讓我們別吵醒她。所以,就讓警察抱著上了警車。」

「父母被殺的事,妹妹……?」

「還不知道。長男是這麼說的。」柏原看了看手錶,「大概還沒跟她說吧。不知那個班主任說了沒有。看起來好像不太可靠的樣子,擔心啊。」

究竟如何告訴小女孩這個慘劇才好,萩村一籌莫展,幸好他不用擔當這個角色。

「長男、次男怎樣?」

「長男還好,可以回答一課的同事的提問。在旁聽著,真覺得這孩子厲害啊。」

「弟弟呢?」

「弟弟啊——」柏原搖著腦袋,「一言不發的。乘上警車的時候像個人偶,木如死灰。」

這種時候居然在旅館裡——看著打理得相當精緻的庭院,功一想著。名目繁多的樹木林立,小巧玲瓏的燈籠點綴其中,巨石隨處可見,上面青苔滋生。

「考慮了很久,當作火災處理如何?」野口老師說道。

功一的視線移向班主任,「火災嗎?」

「嗯。你們家發生了火災,父母被送入醫院,然後你們被帶到了這兒。總之,先這樣解釋吧。」野口溫柔地徵詢著。素來嗓門很大的他,今天刻意壓低了音量。如果總是這樣的口吻,就不會有「大喇叭」(ホイッスル)這樣的綽號了吧,望著他削瘦的臉,功一暗自想著。

兩人坐在旅館一樓的門廊上,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你覺得可行嗎?」野口再次詢問。

「瞞著我妹妹嗎?」

「只是現在。總之,現在先矇混過去。你妹妹還小,如果知道實情,會受到怎樣的刺激呢?」

「但是,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當然,總是要告訴她實情的。但是呢,我覺得現在先這樣解釋比較好。有必要向她說明為什麼會在這裡。父母的事情也必須做個說明。然後等你妹妹冷靜下來,找個時機再告訴她實情不是很好嗎?」

功一低著頭,十指交叉著。

並不是不明白野口的用意。的確,向靜奈坦白是件相當辛苦的事。也曾想過以後再告訴她這個悲劇。但不知為何功一仍無法釋然。他單純地覺得既然總有一天要說出真相的,早些晚些都一樣。

「現在津島陪在你妹妹的身旁,我想等她醒了這樣跟她解釋,你看怎樣?」

津島是靜奈的班主任,一位圓臉的女性。

「泰輔怎麼辦?不能對那傢伙說謊啊,他都已經這樣了。」

自從功一目睹父母的屍體以來,泰輔就一直很奇怪。別人不喊他,他就一直一動不動地,緊緊抱著雙膝蹲坐著,在等警察趕來之時也這樣。被帶來這家旅館時,他面無表情,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現在必定還是蜷著身子,蹲在房間的角落吧。從昨晚以來,功一就沒有聽他說過一句話。

「他的班主任也應該馬上就趕到了,考慮一下如何處理弟弟這邊吧。總之,妹妹這邊先這麼定了。」

功一曖昧地點了下頭。需要考慮的事情堆積如山。明天開始該怎麼辦,不,今天開始我們該怎樣生活呢。而這問題也僅僅只是冰山一角。功一找不到答案,腦海中就好像暴風雨過後的滿地狼藉。他多希望此刻能有人來代替他考慮這些。

「那麼,就這麼辦吧。」

好,功一答道。

「來的正好。」野口老師的視線投向功一的背後。

功一轉身,津島老師正牽著靜奈向他們走來。靜奈穿著T恤和短褲,這些都是離家前功一塞進包里的。

津島望了望野口,又望了望功一。

「看她醒了就帶過來了。接下來,怎麼辦?」

「有明君也知道了。那麼,就按剛剛的說法。」野口向津島老師使了個顏色。

「津島老師,泰輔呢?」功一問。

「有女警陪著,別擔心。」

「哥哥,這裡是哪裡?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爸爸媽媽呢?」靜奈問。

功一不知如何作答。事實上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有條理地說清楚。

「那個,有明,你們家昨晚發生了火災。」

聽著津島的話,靜奈惺忪的雙眼睜得大大的,因為過於吃驚,剎那間獃獃愣著,說不出一句話。

「你們溜出家看流星了吧,流星救了你們哦。爸爸和媽媽受傷了。」

「誒?」靜奈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騙人。」

「是真的。」功一說,「發生了火災。」

「我們家燒掉了?再也不能住在那了?」靜奈的眼睛通紅通紅。

「沒有全都燒掉,別擔心。」

「沒錯。家還在呢,放心吧。但恐怕不能馬上住進去了,暫時要呆在這裡。」

「爸爸媽媽在哪?」靜奈東張西望著問道。

「剛剛不是說過了嗎,他們受傷了,被送進了醫院。」

「誒?」靜奈歪著腦袋望著功一,「哥哥,怎麼辦啊?」

功一想要鼓勵妹妹,但是橫豎都想不出此時此刻他還能夠說些什麼。自己也同樣地感到不安,他們究竟如何是好,前途一片黯淡。

這時,有人向功一走來。

「可以打擾一下嗎?」

功一抬起頭,是柏原。他對兩位老師說道:「想帶功一去現場實地調查下,可以嗎?」

「現在?」野口拔高嗓子說,「但是,他都沒有睡過。」

聽罷,柏原低頭望了望功一說:「不行嗎?」

功一搖了搖頭。

「沒關係。我去。」說著,他轉向津島老師,「請幫我照顧一下妹妹。」

「嗯,交給我吧。」

「哥哥,你要去哪?」靜奈問。

「回家,因為有些事情必須要調查。」

「靜也要去。」

「你呆在這兒。哥哥先去看看情況。」

「誒。」

「不可以給哥哥添麻煩哦。」津島老師勸誡。靜奈這才打消了念頭,轉向另一個話題,「老師,醫院在哪裡?我可以去媽媽他們身邊嗎?」

「過一會。」津島含糊其辭道。此時,功一也離開了旅館。

他和柏原一起乘上了旅館前的警車。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以前,功一總想坐一次警車看看,沒想到竟以這樣的方式實現了這個夢想。

「困嗎?」柏原問。

功一默默地搖了搖頭。「也是啊。」柏原喃喃道。

洋食屋「有明」的店前停著好幾輛警車,周圍仍圍著警戒線。昨晚還沒有的好事者扎堆在警戒線外圍觀。稍微遠處,扛著大型攝像機的男子和拿著麥克風的女子面對面站著。見狀,功一思忖著不能讓靜奈看到這個新聞。

下了警車,功一被警察保護著踏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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