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造反者聯盟 第九十九章 不祥之兆

離開閉關之地,潘龍並沒施展高來高去的手段,就是如同閑庭信步一般慢悠悠走在路上,一路向東。

雖然他腳步不急,但腳下的步伐卻是極大。若是有人在路邊看他,就會看到他每一步都會跨過至少十餘丈的距離,偏偏「速度」卻並不快。簡直就像是大地在他的腳下縮短了一般,充滿了奇妙的神秘感。

而如果有人從遠處看,就會看到他簡直如同在陸地上飛行一般,身影快到幾乎變成了一陣風。

這正是返璞歸真之後自然會修成的能力之一,縮地成寸。

並非只有真人宗師才能縮地成寸,如果專門修鍊的話,很多先天高手也一樣能做到。但想要用這種方式走路,完全沒有任何額外的消耗,就跟尋常散步一樣,那就必須要修鍊到返璞歸真的層次不可。

只有將自身的力量完全收束凝練,不會再有沒必要的泄露,才能做到日常走路的時候也發動這門絕學。

潘龍不急不慢地走在路上,一邊走,一邊欣賞路邊的風景。

現在已經是三月下旬,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通天江沿岸處處鳥語花香,常常能夠見到成片的果園,紅白粉各色的花朵綻放得異常絢爛,有時候路邊就是果樹林,路過的時候正好一陣大風吹過,許多花瓣簌簌落下,猶如行走在粉色的細雨之中一般。

「記得前世有好幾處著名的櫻花大道,只是我年輕時候沒錢沒時間去旅遊,等年紀大了有錢有時間了,卻已經沒有了旅遊的心情……記得青州那邊有一處『落櫻山』,是當年趙勝文超所建,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去看看。」

他自言自語,聲音小得就算近在咫尺的人也聽不到。

當年趙勝和文超除了掃平天下建立大夏皇朝之外,還留下了不少著名的景觀。

青州的落櫻山,就是其中之一。

文超喜歡櫻花,天下初定之後,他就在青州將數十座連綿山頭的樹木都換成了櫻花,還用法術令當地的地脈形成一個循環,護住山勢。

尋常櫻花一年只開一次,但那些山上的櫻花卻連綿不斷,這個山頭開完了那個山頭開,一年到頭從不停歇。

走在開花時節的山路上,櫻花花瓣不斷在身邊落下,景色優美而充滿詩意。

那片山嶺因此得名「落櫻山」,是大夏九州的名勝古迹之一。

潘龍以前對風景並不是很有興趣——他又不是韓風那個旅遊狂和美食狂,但此刻心中一動,就忍不住想要去落櫻山看看。

那是文超留給後世的禮物,自己若是去看一看,用法術留下一些影像作為記錄,等到屠龍寶藏再開,去拿給文超殘影看看,想必他會很高興。

能看到自己昔年留下的東西被後世喜愛,應該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吧。

走了幾日,氣候卻突然變了。

連續落了兩天的雨,而天氣則越發寒冷。三月二十六日這天早上,他從客棧樓上的窗戶裡面看去,甚至看到附近一間空屋院子裡面的積水結了一層冰。

這可讓潘龍大為納悶,陽春三月本該全面回暖,除了高山和北地之類苦寒區域之外,九州大地不該再有冰霜。怎麼這快要到揚州地界的地方,竟然會結冰?

樓下的廳堂裡面,他聽到有客人在抱怨「都快四月了還結冰,不吉利啊」。

夥計回答:「可不是么!我打娘胎裡面就沒聽說過有四月還結冰的情況!」

「別說你了,老頭子我活了五十多年,也一樣沒見過這種情況。」客棧掌柜說,「就算是幽州那邊,這個季節差不多也冰消雪融,開始種田了啊……」

潘龍微微點頭,北地的春耕一般就是四月份。現在是三月底,的確就連北地也該準備春耕了。

在他的印象裡面,要是遇到天氣暖和一點的年份,這個時候定豐鎮也已經積雪消融大地解凍,開始耕田播種了。

而荊揚之間更不要說,田裡的麥子早就已經長得很茂盛了。

這麼一場寒流,對農業必定十分不利。

只怕今年的夏糧要歉收,也不知道會不會形成饑荒?若是形成饑荒的話,朝廷又該怎麼救災呢?

繼續山路之後,他就在思考這些問題。

但他的思考顯然於事無補,而且更糟糕的是,天氣還在持續變冷。

三月二十七這天晚上,他在揚州西部衡山腳下衡陽城裡落腳的時候,天上甚至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

起初只是一兩點小雪花,但很快就越下越大,到後來鵝毛般的雪花鋪天蓋地,很快山上樹上屋上地……到處都是一片白,時間彷彿又回到了隆冬,天地間一片蒼茫。

客棧裡面的旅人們都忍不住咒罵這鬼天氣,他們出來旅行,講究的是輕裝上陣,除了必要的東西之外,能少帶一些就好一些,誰會隨身帶著冬裝啊!

等明天,出發上路之前,少不得要去舊衣鋪子買幾件冬衣,這卻又是一筆額外的開銷。

而且看這天氣,舊衣鋪子肯定會趁機漲價,一身冬裝怕是要花費平時幾倍的錢。

更可氣的是,如今畢竟已經快到四月,天氣再冷也冷不上幾天,等於就是平白多花了一筆錢!

一個書生忍不住低聲說:「天有反常,必出妖孽。暮春飄雪,這是蒼天在示警啊!」

「蒼天示警?老天爺為什麼事情要給咱們發警報?」潘龍好奇地問。

那書生左右看了看,又壓低了一些聲音,說:「朝堂之上,凶星逞威。正人君子無不退避,淫|威將遍佈於四海。蒼天便是因此示警。」

潘龍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可不就是要反對帝洛南變法嘛。

他忍不住笑了:「洛南皇子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夠資格讓老天爺發警報的。他不過就是個真人宗師,連長生都還沒能修成呢。」

那書生搖搖頭,很嚴肅地說:「個人實力只是小事,掌握的資源,影響的大小,才是關鍵。昔年太祖難道修成長生了?可他有沒有資格上應天象呢?」

這話潘龍就不好反駁了,他總不能說:「趙勝感應個鬼的天象,特么他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而且,趙勝當年還真的未必就沒「感應天象」過——文超有九州鼎,能夠改變天地元氣和大地氣脈的流向,想要弄個什麼天象出來,簡直輕而易舉。

以這兩人的節操,折騰一些天雨粟鬼夜哭是理所當然,不這麼做反而奇怪。

他只好點頭:「嗯,嗯,你說得對。」

成功駁倒了潘龍,讓那書生很是得意,他輕笑一聲,作出「孺子可教也」的神情,繼續說道:「七殺星在朝廷逞凶,連天子都被其所迷惑,乃有倒行逆施的跡象。雖然靠著袞袞諸公的努力,災禍才剛剛開頭,目前只是青州、夏州受害,可只要不將其徹底挫敗的話,遲早他會把這場災難擴大到整個九州的!」

他談了一聲,作憂國憂民之色:「也不知道到那個時候,天象會如何的嚴厲,蒼生又會遭遇多少苦難啊!」

潘龍乾笑兩聲,覺得很難接上這話頭。

不過就是暮春之際下雪,非要往國家政策上扯幹什麼?你這廝莫非是傳說中宋朝的舊黨,乾旱也是王安石變法的鍋、地震也是王安石變法的鍋,就連天上掉塊隕石,都要專門在上面刻幾個字,用來構陷污衊變法么?

這套太老土了!

他還沒回答,旁邊一個桌子上的一個年青江湖刀客就不高興了,說:「帝洛南變法,於國於民有大利,如果真的上天感應,也該降下祥瑞才對!」

「是啊,我也聽說這段時間,夏州一帶出現了好幾處祥瑞呢。」另一個桌子上也有人說,「什麼馬長角啊、母雞打鳴啊、鴨子落了羽毛變成天鵝啊、田邊的蘑菇長成了靈芝啊……那都都吉祥著呢!」

書生被兩個人圍攻,頓時怒了,聲音也大了起來:「你們真是無知!馬長角、牡變雄,那都是不祥之兆!至於什麼鴨子變天鵝,蘑菇變靈芝,不過就是江湖戲法罷了,走江湖變戲法的賣藝人,哪個不會?」

他指著門外紛紛揚揚的大雪,大聲說:「可你們看這天!看這雪!這是能夠偽造的嗎?這才是老天爺的意思,才是蒼天示警的最好證據!」

「蒼天哪有那麼無聊……」刀客的同桌,一個背著劍的少女嘀咕,「人間這麼大,這點小事都管,不煩嗎?」

書生幾乎要跳腳:「你們當真是愚昧無知,豈不知『天人感應』的道理?人有所為,天有所感,是故天人感應,才有凡人修得長生的事情。若是蒼天和凡人真的毫無感應,哪來的凡人修鍊成仙?」

兩個江湖少俠頓時一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都變得有些狐疑起來。

片刻之後,那少女低聲問:「天人感應……是這麼回事嗎?」

「我怎麼知道?我師傅不過先天……」青年回答。

「但他說的……好像有些道理啊。」

青年也點頭,看著外面的大雪,露出了擔憂之色。

天人感應之說,在九州可以算是確鑿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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