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里修的,那是屬於集體的;而各家養的,屬於私人的。公私必須分開。」
劉春來白了賀黎霜這婆娘一眼。
不說話,沒人當她是啞巴。
這才老實多一會兒?
「他們用什麼喂?買豬草喂?」劉福旺沒好氣地問劉春來。
劉春來卻認真地點頭,「對啊,這個有問題?地不能荒著不是?雖然說以後大部分人都會安排工作,有工資,可他們會捨得從養豬場買豬?」
「春來這想法沒錯,我支持!」嚴勁松第一個支持。
就連其他人,也都不吭聲了。
農村的人,什麼心思,只要了解的都知道。
小農思想,是在中國幾千年形成的,多數人都是這種思想,除非活不下去才會想要尋求改變。這些人,追求很低,只要能解決溫飽,就會覺得過得富足。
也就是小富即安。
加上以前窮怕了,有錢就攢起來,不會去開支。
「即使有錢了,讓他們閑置下來,無所事事,反而容易出現問題。發展是我們的目的,但是不能為了發展,最後所有人都如同暴發戶一樣……」劉春來嘆了一口氣。
相對個人創業來說,現在他是體會到了帶著一群人創業的難度。
這些人受教育程度都不高。
「各隊現在不是都在辦夜校,教會大家識字嗎?以後咱們多搞一些這種事情,避免出現問題。」劉福旺說道。
不提這一茬還行,一提到劉春來就是無力,「現在有效果嗎?各隊的夜校在哪裡?」
之前劉春來給劉八爺說要從全公社範圍內招人,老頭就有些不滿。
張羅著按照私塾的形式來辦夜校。
可到現在位置,就連劉八爺這邊,每天晚上也沒有幾個人來學習了。
原因無他,對於成年人來說,學習根本就沒有那麼重要。
劉春來知道情況,也沒法。
原因很多,第一,現在安排了工作的人,早上四點多就得起來,甚至更早,一天的體力活,讓他們精疲力竭;第二,沒有固定的地方,沒有固定的老師,各隊都是先從隊里選識字的人教大家,可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年輕後生,誰能服氣?第三,學會識字目前看來也沒有多少好處,大家更多的時候則是在課堂上擺龍門陣……
各種原因都不少。
劉春來同樣在等一個契機。
從全公社招人培訓,然後充實到各個工程搞管理,大隊的人自然不那麼容易服氣。
到時候……
「這樣說來,每個隊都得建立學校跟閱覽室?」黎鈺問到,「是不是有些浪費?你們大隊部後面那麼寬的地方,各隊到山上的距離也不是太遠……」
「累了一天,誰還有精力?即使用各種辦法威逼利誘他們參與進來,也沒有多少的熱情投入進去。」劉春來搖頭,「全面普及,可能性不大,真正能培養的,還都得年輕人……」
劉春來不是對已經成年的人有什麼偏見。
而是這些人的思維模式等都已經定型,很難改變。
大隊部後面的有一大塊區域是要修建學堂的。
以後各種管理人員的培訓,銷售人員的培訓,都將會在這裡。
甚至,條件合適的情況下,他們大隊的學生,也都將會在這裡上學。
目前四大隊的都沒有全部收回來,自然,不交地的家庭,就別想佔大隊的便宜,由大隊給各家孩子交上學的學雜費,給老人養老。
這種事情,在劉春來這裡,是沒可能的。
哪怕他們只付出了一點,努力跟著劉春來走,那也都不是問題。
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兒。
一行人向著劉八爺家裡而去。
「八爺,還在看《金瓶梅》呢?」一進院子,就看到老頭子坐在堂屋外面的逍遙椅上,一手茶壺一手《金瓶梅》,賀炎鈞笑著開口問道。
劉八爺一點都不尷尬,向著一行人看來。
眼神中卻是茫然。
手中的書,也放到了旁邊的小凳子上。
賀黎霜看到那書,雙眼放光。
「八爺,我是小賀啊,賀炎鈞……」賀炎鈞走上去,說道,「你不記得我了?」
「你咋來了?」劉八爺有些意外,「好好的省里待著不好,回來幹啥?」
老頭以為對方是回來工作了呢。
「八爺,我們是回來辦事兒,順便看看你們……」黎鈺笑著解釋。
「自己端板凳兒,九娃他們都沒在屋頭。」劉八爺連起身都沒有,根本就不在意這是省里來的幹部。
劉春來無奈之下,只能去端凳子。
賀炎鈞則是到了劉八爺面前:「八爺,你這眼睛還亮堂?」
「看東西灰撲撲的,看不真切……不過你這模樣,倒是沒有怎麼邊。」劉八爺看著賀炎鈞,也沒人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見。
賀炎鈞一時間,有些看不真切。
劉八爺只則是看向他,「受氣了吧?走的時候,老子就提醒過你,你那脾氣,得改一下,這下好了。不過,這也是個機會,出去待幾年,再回來也不錯……」
老頭子的話,讓一邊正在給一行人倒茶的劉春來聽得不由詫異起來。
這老頭,真的有這麼神?
難怪,剛一回來,賀炎鈞兩口子就要往劉八爺家裡跑。
很多人,都比較信這個。
賀黎霜同樣也是有些詫異,詫異的不是劉八爺說的,而是劉春來居然主動給人倒水泡茶。
不是啥都不幹么?
「八爺,你也知道,我這脾氣改不了。現在馬上要出國,具體什麼時候再回來,還不曉得……我有些拿不定注意去不去……」
賀炎鈞是真的來尋求老頭的意見的。
不是說他的親人沒法提供建議。
幾乎他所有的親人都建議他出去,甚至黎鈺也希望出去。
國內各種條件,據說根本沒法跟國外比。
「八爺,你說說他,單位就只有兩個公派出去的名額,別人削尖腦袋都想拿到這個名額,走出去,而且還是美國最好的大學商學院……」黎鈺一聽到這事兒,就氣不打一處來。
希望劉八爺能勸說一番。
劉春來更是意外不已,賀炎鈞不是說他自己被調到大學當老師了?
出國!
八十年代公派出國,在任何一個領域,幾乎都是骨幹。
並不是有關係就能得到初期的名額的。
「學什麼?」劉春來問了。
「國際經濟學跟管理學。」賀炎鈞看著劉春來,回答道。
「美國有啥好學的?當年打仗的時候,飛機大炮坦克,還不是讓咱們小米加步槍打得主動坐上了談判桌?即使現在開戰,他們同樣打不贏。」劉支書很不服氣。
美帝那都是資本主義,都貪圖資本主義世界的腐朽享樂生活。
所謂的為國家,為人民?
那都是扯淡。
「就是,再跟咱們開戰,現在咱們也有了坦克大炮飛機,他們更沒有啥勝算!」嚴勁松也跟劉福旺一樣的看法。
手下敗將,有什麼好學習的?
有啥值得學習的?
不服氣?
再上戰場練練,看看誰贏。
劉春來有些無語。
這兩老頭,怕是嫉妒人家。
賀炎鈞也不吭聲,當年抗美援朝戰爭時期,劉福旺那可是一個狠人。
黎鈺不樂意了,「福旺哥,你這說法要不得。還是在滿清的時候,咱們國家被帝國主義的堅船利炮敲開了國門,那時候開始,就提出師夷長技以制夷。現在咱們國家比起之前雖然強大了,可在科技跟經濟等領域,根本就沒法跟世界列強比啊……」
「哪又如何?反正他們打輸了!」劉福旺一臉豪氣。
而嚴勁松更是厲害,「抗美援朝的時候,咱們讓美帝跟列強們不要跨過38線,他們不信,然後被咱們打得跪地求饒,最終不是還退回去了嘛;後來,他們入侵越南的時候,咱們說不準越過17線,他們的部隊不是也就不敢跨過來?」
「美帝蘇修,那都是紙老虎!」劉支書很是嘚瑟。
「噗~」劉春來一口茶噴了出來。
「老子說得不對?」劉支書打仗,向來沒怕過誰。
自己說的時候,兒子居然把茶都噴出來了。
問題的性質,就有些嚴重了。
「福旺哥,如果當年我們的後勤供應能有帝國主義那麼好,你也不用被凍掉六根腳指頭了;如果當年我們有足夠的飛機大炮坦克,你們也不用犧牲那麼多戰友……到了現在,已經不再是不怕死就能解決的問題。」黎鈺很認真地說道。
她的話,讓劉春來很是意外。
老頭的腳趾,是被凍掉的!
被凍傷,只有早期的從國內南方調入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