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逸望著近在咫尺的九色池遺迹周圍散發的蒙蒙光芒，心頭一驚。
是南蠻巫神利用他自己的力量，把自己帶到了九色池遺迹的邊緣？
不。
是神念的範圍變了！
自己和南蠻巫神元神之力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當後者的力量加持在自己身上，自己才會產生如瞬間移動過來的錯覺。
實際上，並不是。
而是南蠻巫神的元神之力竟然可以橫渡銅骨遺迹和九色池遺迹之間的誇張距離，直接抵達！
並且，這還不是全部！
呼。
李雲逸元神一顫，眼前光景再次變化，並沒有進去九色池遺迹的內部，而是瞬間凌駕九色池遺迹之上，緊接著，李雲逸看到了……
大河！
依然是灰色的河流，同銅骨遺迹九色池遺迹勾連的灰色長河一樣，蜿蜒的河流蔓延遠方，其中一端融入九色池遺迹之中。
恢宏！
壯觀！
無論是前世今生，李雲逸何嘗看到過這等壯觀的一幕？一時心神震蕩，難以自矜。
而當他以九色池遺迹為核心觀望與之相連的數十道光團，赫然發現，它們錯落有致，落地的方位，竟然給自己帶來一種熟悉的感覺。
轟！
整個天地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裂，化為以各個遺迹為核心的區域，或者說……
「拼圖？！」
李雲逸精神一振，終於想到，這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了。
是印記！
是陣紋！
那枚……染血天碑上新凝的紋痕，和眼前這些浩蕩的灰色長河的走向何其相似？
李雲逸神色迷離，似乎看到，被各大遺迹撕裂天地於中央匯聚，邊緣契合，完全融為一體，化為一方完整的天地。
而這些長河……
「法陣？」
「還是……上古劫印？！」
李雲逸心中一突，突然想到巫族聖淵中的那片上古戰場，和當南蠻巫神第一次進去其中時遭遇的上古劫印突襲。
很像！
真的很像！
雖然有些不同，但李雲逸還是立刻想到了它，原因很簡單。
因為，巫族聖淵，就是上次天地大變，整個上妖族覆滅的地方！
那麼，這次天地大變，是否也會有同樣的上古劫印存在？
之前，李雲逸的心中就存在著這樣一種猜想，而現在眼前呈現的這一幕，無疑就是這一猜想的最有力的證據！
砰！
李雲逸的道心猛地一震，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看著眼前這浩蕩不似人間的一幕，李雲逸哪能不清楚，關於天地大變，關於上古妖族的隕落，自己的猜測，都被證實了。
巫族聖淵，就是上古妖族覆滅的戰場！
而這裡……
將會成為整個巫族的陵墓！
哪怕李雲逸早有心理準備，可當這佐證落在眼前，他整個人還是忍不住有些慌了。
令他心神難安的，不止是呈現在眼前的事實，更有這事實背後的原委。
「為什麼？」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真如南蠻巫神所說，巫族聖淵里的上古劫印是世外生靈的手筆，那麼，這裡肯定也是！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哪怕李雲逸並非洞天，從這裡的一絲力量就可以鎮壓身為洞天境至強者的第一血月殘存的意志也能看出，這裡的一切，和巫族聖淵里的上古劫印，必然不是洞天境至強者可以做到的。
神道！
能做到這種事的，必然是洞天之上的神道強者！
可是。
他們已經這麼強了，為何還要做這種事？
殺人為樂？
還是，另有圖謀？
李雲逸道心難穩，因為眼前被佐證的事實，也因為心底的不屈。因為在他的猜測中，天地大變正是針對一族降臨的禍事，從上古妖族到巫族皆是如此，而巫族之後，大概率就是人族！
他，也是人族的一員。
並且心高氣傲，豈能甘於被別人擺弄自己的命運和生死？
哪怕，下一次天地大變不知何時才會降臨，甚至這次還沒發生，李雲逸已經感受到了憤怒。
但。
越憤怒，越理智。
這是李雲逸於前世顛沛流離同命運抗爭養成的本能，若非如此，以中神州的混亂，他不知道早就死了多少次了，畢竟，前世的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
「不是前者！」
「洞天之下皆是螻蟻，神道恐怕更是如此。若是他們真想殺人取樂，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費周折，只要降臨就夠了，整個神佑大陸絕對沒人能擋得住他們的肆虐，更完全不需要一次針對一族！」
殺人取樂，是完全不需要講究目標的。
所以。
世外神道布置這樣的大陣，布置這樣的殺劫，肯定是有不為人知的原因的。
「它是什麼？」
李雲逸緊鎖眉頭，神經如弓弦繃緊，眼前分明數十灰色長河清晰，卻感覺如墜迷霧之中，尋不見那唯一的一盞明燈。
正在這時。
「此劫印尚未成型，缺少唯一陣心。」
「如果為師猜的沒錯，那染血天碑正是其中核心，也許還有其他輔佐。」
陣心。
染血天碑！
聽到南蠻巫神的聲音於心底想起，李雲逸精神一振醒來，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南蠻巫神認出了這劫印真相，而是……
法陣！
唯一陣心？
南蠻巫神不是不擅長陣法一道么，怎麼……
似乎感受到李雲逸心裡的狐疑，南蠻巫神道。
「活到我這個年齡，縱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法陣一道雖非我之擅長，也能看出一二。」
「只是不知，它勾勒的這方天地，是否存在破境之法，能否抗衡世外神道。」
李雲逸精神一振。
從南蠻巫神這番話中，他赫然聽出了一縷鋒銳的殺意。
針對世外神道的殺意！
徹骨冰寒。
直接果斷！
這一刻，李雲逸再次感受到南蠻巫神的真切心意，對巫族的關心。
至少，南蠻巫神聽聞自己對這次天地大變的推斷，是真的不以為然么？
不。
並非如此。
只是他們的行事風格不一樣而已。
當隱約猜測出天地大變的真相，哪怕只是在推演層面，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破解其中緣由。
既然世外生靈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洞察緣由，因地適宜，進而布置提防，這是李雲逸從前世就培養出的一套做事方法，包括今生也是，大多數事情都是謀而後定。
但南蠻巫神不同。
和自己不一樣的是，他是一個純粹的武者。
發現陰謀？
殺！
發現敵人？
殺！
滅殺對手，自然就能永除後患！
至於這兩種方法哪個更正確……李雲逸不置於評，或者說根本沒有正確錯誤之分，只是因人而異罷了。
所以，面對突然展露心中殺意的南蠻巫神，李雲逸只是老實回答。
「啟稟師尊，徒兒境界低微，只怕無法為師尊提供足夠的建議。」
李雲逸說這些話的時候，心中突然忍不住浮起對力量的渴望。這種渴望於他的心底出現是相當罕見的，卻也有據可循。
因為對於南蠻巫神這些問題無法回答並且提供任何幫助的無力。
也因為南蠻巫神此時展現出的身為一個武者殺伐果斷的意志。
還有。
對強大力量的嚮往！
「如果我是神道……」
李雲逸心頭雜念沉浮，心境有些不穩。這時，南蠻巫神輕輕一笑，道。
「為師讓你觀看這些，並不是給你壓力。即使有壓力，也輪不到你。」
「若是這天地大變真的同你猜測的族群滅絕有關，這件事，定非老夫一人所能抵擋，必然是整個中神州所有人需要直面的問題。」
「為師只是讓你用法陣一道推演一番，雖然這上古劫印還未激活，你是否能洞察，它的核心究竟在何處？」
「其中，是否有助洞天突破神道的希望？」
助洞天突破神道？
轟！
李雲逸聞言心頭一震，終於明白了南蠻巫神的心意。
此行，他只是想探查南蠻山脈遺迹深處的秘密么？
不！
什麼上古劫印，南蠻巫神從未在乎，他所求的和第二血月一樣，也是神道！
並且，比第二血月更加強烈！
只是，和第二血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