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
棚下。
眾人才起來。對於林山跪不跪，他們不關心，自己跪了就好，這裡的統治力量是王權，神權式微。
信不信。
跪不跪。
完全看個人。
這時。
「嘿！」
林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轉頭。
便看見一張年輕的臉，稜角分明的臉上，掛著陽光笑容，皮膚小麥色，身形強壯，不像一般流民。
「你好。」
那人招呼道。
「嗯？」
林山眯著眼，看著他，被這麼一看，那人渾身一震，那是何等的眼神，彷彿看破了世間一切似的。
回過神。
忙問：
「您怎麼稱呼？」
「林。」
「我叫西巴。」
「席巴？」
林山微微一愣，這……好名字。畢竟，同發音在不同文明，代表不同的意義，在這，應該是好寓意。
「嗯。」
西巴猛的點頭。
接著。
臉上再次掛起笑容。
「我覺得，我們應該聊得來，之前你給那孩子果子，我都看到了，我也想，但身上確實拿不出什麼。」
「你是哪裡人？」
「以前做什麼？」
「剛才。」
「我還看你沒有和他們一起跪，我反正是不信這個的，要真有神明，怎麼會在意凡人的喜怒和生死。」
「你說呢？」
「……」
西巴不斷講。
一幅自來熟的態度，林山淡淡微笑，聽著這人滔滔不絕，倒不厭煩，這種叨叨，幾乎等於數據錄入。
林山的大腦多線運行。
風聲。
水聲。
蟲鳴。
鳥叫。
人言。
獸吼。
……
無數信心匯總入他的腦海，西巴的叨叨，無非是多一條信息錄入線罷了，再來十個，林山都不會煩。
一切。
都是信息。
邊說。
西巴有時還手舞足蹈，聊起了他一路『流浪』的見聞，以及做過什麼好人好事，甚至還有他的宏圖大志。
——兼濟天下。
「……」
話說。
你是多久沒有和人說話了？
最後。
西巴突然來了一句。
「怎麼樣？以後要不要跟我混。」
聞言。
林山不禁失笑，原來是在打這個主意，還真是有趣，「跟你混？第一，有什麼好處，第二，憑什麼？」
一聽。
西巴嘿嘿一笑。
「好處嘛，暫時沒有，但遇到個看順眼的人不易，平常那些人溝通太難，一幅死腦筋，還不知變通。」
「你不一樣。」
「人好。」
「心好。」
「而且應該挺有見識。」
「至於憑什麼，你放心，我有門路，不久咱們就能進入都城，幹什麼不比在流民營地里，喝粥幹活強。」
「……」
一番解釋下。
「嗯。」
林山笑了笑，「還挺有道理。」
頓時。
西巴大喜。
哪料。
林山卻微微搖頭，來了一句，「就是沒什麼前途，你這人還行，腦子靈光，人也還行，我也給你個機會。」
「啊？」
西巴愣了。
啥？
機會？
「什麼？」
他傻傻的問。
「跟我混啊！」林山輕笑道，想要和這個文明接觸，自然需要認識一些當地人，誰都行，只要不作惡。
「你？」
西巴懷疑地看著林山。
「嗯。」
西巴想了想，沒有立即拒絕，而是反問，「我……有什麼好處？」他多麼希望，林山也說沒好處。
「錢。」
林山的回答，無比直接。
「多少？」
西巴狐疑地問。
對此。
林山沒有直接作答，而是道：「你就說願不願意吧，我只能說，至少比你去都城打工強，衣食無憂。」
這裡的貨幣以白銀為主，黃金並不參與貨幣職能，只是作為貴重物品，這裡的開採效率，可想而知。
因此。
錢。
即白銀。
從收集到的情況來看，一公斤的白銀，在這裡的價值，相當於一個小的家庭，三年左右的總收入。
對進入半星際時代的地球文明來說，所擁有的金屬礦物總量，是十年前的地球時代所難以想像的。
即使是黃金，也以億噸計。
白銀？
光是太陽系勘探的儲量。
就是個龐大的數字，估計這顆文明星球的已開採白銀總量，也沒地球文明目前儲備的百分之一多。
星際時代。
一般礦藏，是真的不值錢。
此刻。
西巴無比糾結。
最終。
「算了。」
「我有自己的規劃，我想要的，不僅僅是衣食無憂。」西巴咬牙拒絕，甚至連跟著林山做什麼都沒問。
「哈哈！」
林山忽地一笑。
「不錯。」
對於西巴的選擇，林山並不驚訝，一個興沖衝上來讓跟他混的人，怎麼會那麼容易，就由主變從。
要答應了。
才沒意思。
「扯平了，咱們互相拒絕了一次。」西巴臉上再次揚起陽光的笑臉，對這個決定，他是一點不後悔。
他找林山。
目的不是抱團取暖，而是一起完成自己的夢想，如果倒戈，就是背棄信念，那是西巴難以接受的。
亂世中。
人。
活得不就一個信念嘛！
隨後。
西巴看著林山。
「我們能做朋友嗎？」
「行。」
「我能問一下，你準備拉我做什麼？」西巴好奇地道。
「不能。」
「……」
得！
這個朋友，估計是脆皮的。
……
不一會兒。
一位身穿吏服的人走過來，厭惡地看了一眼棚子內的眾人，尖聲道，「都給我起來，跟我去集中點。」
頓時。
流民們來了精神。
站起來。
有的眼中冒著綠光，那是餓了好多天。此時，這裡已經聚集了不下三百人，棚子已經完全裝不下。
要不是天晴了，估計為了爭奪棚下的避雨位置，得發生不少暴力事件。而現在，大多在棚外曬著。
沐浴天澤！
「跟我來。」
說完。
趾高氣揚地轉身，在前帶路，流民們趕緊跟上，一個個往前擠，生怕走後面排隊慢，粥棚里沒粥了。
隊伍後方。
林山緩步而行。
很快。
幾乎墜在了最後面，為何是幾乎，因為西巴在旁邊，嘰嘰喳喳地發揮著他的口才，身後還有一對母女。
就剛林山給果子的。
一果之恩。
對林山的好感度暴增，再說，據她們聽聞，粥棚的粥是夠的，去的早了，最多是濃稠一點，不會沒有。
剛才的果子。
兩人各一半。
非常甜。
一時間，倒也不是太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