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鳳第一次聽說周小山的名字，還是在武漢二處被炸的時候。
說實話，鄭介民派他來永州。
他是一點不想來。
傳奇副官及時主導了沿海實業有影響的工廠撤退，在四川主導了軍工產業鏈的建設。
光這份對抗戰的貢獻，就足以名垂青史。
到了重慶以後，對此印象更加深刻，不管是街上的防空洞，江上的船隻，船上的貨物，礦石，多少跟這個名字都有點關係。
戴笠對周小山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都帶著濃濃的忌憚。
他想不通，鄭介民為什麼非要把矛頭對準周小山。
說什麼光憑藉周小山能聚集這麼多川軍將領，就是不安定因數。
劉湘殉國以後，川軍群龍無首。
眼看著可以分而化之，任人宰割。
這種局面絕不可以反覆，軍委會也不會容忍任何人，任何手段把川軍組織起來。
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除了周小山。
永州有幾萬軍隊，城內保安團戒備森嚴，沒有來歷的可以人等，一律抓去挖礦。
刺殺不現實。
只能去逮捕了。
貪污，犢子，抗命這些事情都扣不上周小山頭上，他級別太低，就是一個上校，還是川軍的。
能扣上去的，就只有川陝公路的事情和戰場失聯的事情。
為了這個，中統專門把抽調到47軍政訓處的特務抽調回來認人，正在路上。
毛人鳳並不知道陳誠做中間人，跟劉湘的約定是二處的所有部員不得入川，也不知道周小山熟知生是軍統人，死是軍統的鬼的話，更不清楚周小山連向心影的事情都知道。
可是他知道了老上司戴笠剛剛對周小山是條毒蛇的評價。
多年面對的危險的自覺告訴他，這趟永州之行並不順利。
周小山連川陝公路上的檢查站都敢扣押，抓到的人審都不審，直接拉去挖礦，且能自覺接受逮捕。
到永州越近，越不安。
當年戴笠鄙視康澤一個川軍都對付不了，後果及其慘重。
如今連康澤都拿周小山沒辦法，自己這幾斤幾兩不能去重蹈覆轍。
「錢主任，陳營長，到了永州，我不進城，你們有周小山照片，中統永州的人已經在66軍留守處外面盯著了，你們代表我和鄭廳長，直接進去抓人！」
「66軍拒捕怎麼辦？」
手下人又不是傻子。
永州那麼大一個川軍訓練基地。
幾萬的兵。
衝進軍營里抓人。
一不小心就擦槍走火。
「斃了周小山！」
中央軍營長和他手下的錢三原眼神都直了，頓時後悔問這句話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
奶奶的，你不敢去，讓我們去作死？
斃了周小山？
怕是我們自己人沒把子彈上膛，就被川軍斃了。
「你們放心大膽的去，川軍不喜歡打內戰，打起中國人來也會朝天放槍。再說，川南中央軍的新兵已經訓練成型，壓制住鄧錫侯的兵，王纘緒二十八集團軍槍械彈藥發放到位，他們隨時可以開來永州，澆滅了66軍和潘文華的兵！」
拿自己當三歲孩子哄，毛人鳳手下的特務信都不信。
66軍天下無敵。
不願意打內戰是一回事。
自保又是另外一回事。
命令從毛人鳳口中說出，錢主任和陳營長對望一眼。
都決定見機行事。
既然你不願意進永州城，我們也不進入66軍留守處。
「我在城外，是為了及時聯絡鄭廳長，我命令你們，無比親自逮捕周小山！賀主任和康隊長如果在現場，肯定會幫你們，放心好了。」
得，一絲僥倖都沒有了。
抖威風欺壓人可以收刮錢財的時候，大家爭著上，攤上在四川影響強大的硬骨頭，既然康澤別動隊可以搞定，還派我們幹嘛？
無語的兩人，眼瞅著天都黑了。
還沒有到永州。
心裡有僥倖起來。
真希望周小山喝多了，喝醉了，出軍營被自己堵上。
然後成功完成任務。
他們哪裡知道，這種想法是徒勞的。
周小山沒喝多。
賀國光倒是有點喝多了。
「小山，你這個牛雜，牛筋做火鍋，好吃！我記得你們師座不吃牛肉，怎麼到你小子這麼什麼都吃。今天光給我們吃牛雜，牛肉那裡去？」
「知道水煮牛肉是誰起的名字吧？」
「當然知道，蔣夫人起的，蔣夫人到自貢，被自貢人做牛肉的手藝驚艷到了。人家自貢的牛跟永州的牛不一樣，提鹵幹活的牛，天天在鹽井乾重活，都活不到五歲，就無法勝任了，所以人家有吃牛的傳統！」
自貢是39年蔣某人去的時候，設立的直轄市。
是為抗日戰爭捐款最多的地區。
歷史上很早就是井鹽產地，取自自流井和貢井的合成。
「這牛雜，就是做水煮牛肉時候剩下的！」
賀國光酒都嚇醒了三分。
「胡說！怎麼可能是自貢送來的，這個天氣，隔夜都得壞了。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請客吃牛，光吃下水，這好在是在四川，要是除了省外，指著鼻子罵你吝嗇！」
「川軍不是一向撿人家剩下的吃嗎？太湖之戰，中央軍還跑來分著吃！」
聽著這小子說話夾槍帶棒。
賀國光心裡特別惋惜。
兩年抗戰打下來，軍委會一些做派，太讓川軍失望和寒心了。
他本來特別看好周小山。
之所以急切的趕往永州，是想讓他能為國府所用，以這小子的能力，不管派到那個戰場，也是一員悍將。
如今劉湘和馮天魁殉國。
他好像對國府最後的好感都隨之泯滅了。
好在這小子作風奢靡，喜歡大吃大喝，又是資本家，娘子關跟八路軍合作，也是時事所需，奉命而為。
五大五次會議召開以後，整個永州也沒有主動和八路軍接觸。
原本的承諾一些資本援助都斷了。
而且回到了四川，守著老婆孩子，不是去了延安。
看著周小山笑著轉身，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
樓下的警衛高喊起來。
「第二十七集團軍司令，王纘緒，王司令官到，川軍47軍軍長，郭汝棟，郭長官到！」
這怎麼可能，王纘緒跟鄧錫侯，潘文華他們都水火不容了。
而周小山愛屋及烏，因為自己和中統的一些工作做的很到位，跟王纘緒也不對付。
這節骨眼上，王纘緒居然來永州了。
有沒有搞錯。
而且郭汝棟陪著王纘緒一起來的，一個不能說話的病人？
難道是來做幫王纘緒做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