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軍很多弟兄都不怕死，可是怕身邊的人犧牲。
送別傷員的滋味並不好受。
哪怕醫生認為封萍沒有脫離危險期，馮天魁還是命令擔架抬到船上，轉往後方去。
上午還活蹦亂跳的人，突然生死未卜。
別說周小山心裡沉甸甸的，就連馮天魁和劉湘心裡也很難受。
原以為阻擋鬼子，創造殲敵戰機，也就是兩三天的事情。
馮天魁和劉湘都沒想到，這一擋，就是五天。
鬼子目前的空襲強度，一點不遜色於剛開始的時候。
南北兩線戰場，白天的每時每刻，都保持了三十架以上的飛機。
鬼子飛機同時還在巡視淮海鐵路，盯著五戰區其他部隊。
這至少要兩百多甚至三百架飛機輪替。
如此惡例的戰局，在平原上進攻，跟淞滬的血肉磨坊區別不大了。
即便馮天魁和劉湘，自己擔任二十兵團司令，也可能下令出擊。
他們只是有點期待。
這天晴的時間越長，下雨的時間怕也就會跟著延長。
再說，楚天舒還盯著鬼子的機場。
只要破壞了大汶口機場，鬼子未來幾天絕對不可能維持目前的空中優勢。
「小山，天魁，你們兩不會怪我堅持要打這一仗吧？」
「大帥，我明白你的意思，川軍退回去，可以成長起來，可是日軍用中國軍隊磨刀，成長的更快，他們士兵文化，軍事素質更好，只是缺乏實戰經驗。老兵帶新兵，像114師團這種重建師團，打完這仗，老兵成長起來了，再整補，又是一支響噹噹的主力！」
馮天魁說完，劉湘看著周小山。
周小山鬱悶的聳肩。
儘管他心裡知道，鬼子以戰養戰，從戰爭中磨礪戰爭的技能，只有給予他們殲滅性的重創，才能延緩他們進攻的步伐。
可是川軍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就算是立刻撤回去，144師一年都恢複不了元氣，至少50軍重炮團，短時間根本無法恢複。
66軍重炮團也一樣。
48門105火炮，一半都在山上。
鬼子刺刀頂在胸膛，夜裡撤退只能把火炮拉進坑道深處把坑道炸了埋在土裡。
以後有機會再戰山東的時候，可以把炮挖出來。
只有24門105野炮，4門150的榴彈炮，可以出動大量士兵幫忙，從湖上乘船撤離。
七萬六千人的川軍，從AH，山西，潼關三地開赴滕縣，戰大汶口，打LY，圍殲東海，兩萬七千多弟兄傷亡在山東，這個戰爭還要堅持下去，虧到姥姥家了。
「小山，我在四川靠經營起家，當初軍閥混戰，死了不少感情深厚的老弟兄，當時我的心情，跟你現在差不多，天魁說他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我又何嘗不是！」
「滕縣這仗的兇險，我們內戰可比不了！」
馮天魁突然間的感慨，劉湘跟周小山都苦笑起來。
說起抗戰的兇險，山西，太湖，淞滬，川軍沒有一場內戰的火力密度，可以抗衡對日作戰的兩成。
「內戰哪裡能跟國戰比，真要比，我們當初的打法，士氣，裝備，兵員素質，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劉湘笑著搖頭，又繼續說。
「所以，天魁，小山，我要謝謝你們，你們很早就預料到了這仗的殘酷，拉著我準備這場戰爭，又替我糅合了其他派系的川軍在一起，打出了驕人戰績。我劉湘前半生打內戰，不甚光彩，而出川抗戰的戰績，足以含笑九泉，站直了身體，面對祖宗！」
「大帥，我們才要感謝你，換個小肚雞腸的人，我馮天魁在四川怕早就被要了腦袋，現在的局面，應該說你搭台，讓我和小山唱了一場場好戲！換個人統帥四川，我哪裡能打得這麼痛快，不信你可以問郭勛祺，范紹增，他們肯定跟我一樣的想法。」
「哪裡，我都後悔死了，現在回想起來，還是缺乏魄力。當初在四川，明明相信了你們的判斷，卻沒有抓緊每分每秒備戰，很多用人，舉措，也有得過且過的念頭，辜負時光啊！」
兩個大男人在哪裡惺惺相惜，基情滿滿，犯得著嗎？
周小山別了別嘴。
如果不出意外，哄著兩人照自己設定走下去，也許會跟川軍帶來更大的榮光。
三個人正在聊天，劉紫曼跟秦烈一起過來了。
「大帥，軍座，楚師長匯總了偵查部隊的所有信息，決意開打，他來電知會一聲，會遵循周副官建議小心從事！」
周小山和劉湘還沒說話，馮天魁大手一揮。
「通知他們的通訊兵和旅參謀長，十分鐘報一次戰況，讓他們警衛部隊，一定保護好天舒的安全！」
「明白！」
秦烈轉身離開。
劉湘開口，他以為是傳達命令，又轉身聽了一下。
誰知道劉湘是問劉紫曼的。
「紫曼，今天兩個陣地，錄下的第2，第4師團挾持百姓進攻陣地的錄影膠片，送徐州沒有？」
堂堂日軍王牌師團，久攻不下，居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他們不覺得把天皇的臉都丟盡了嗎？
周小山，劉湘都覺得有必要讓全世界看看日本人可恥的嘴臉。
「送了，可是徐州沒有沖印的設備，到了徐州也看不了，小山讓我把錄下的場景一份快馬送潼關轉到四川去，一份川軍自己人送武漢，還有一份通知二十兵團賀副司令，讓人連夜帶去河南的空軍基地，送到武漢沖印！」
膠片的錄影設備，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些證據怕鬼子間諜截獲，周小山一分為三，考慮的很周到。
劉紫曼又拿了一篇自己剛寫的文章給劉湘看。
文筆如刀，都在逐條闡述鬼子反國際公約，反人類暴行的。
更多是周小山提出的意見，譴責日軍的無能，兩個師團把整個民族的臉都丟光了。
對今天戰鬥寫的很詳細。
又提出了幾份錄影的佐證。
她還準備同時通報給在徐州戰區指揮部的中外記者和中央社。
「紫曼，跟我們一起等著，等著天舒的消息，他一旦得手，你立刻通報給中央社，大公報和徐州中外記者。提振提振五戰區的士氣！」
「好的，大帥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