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第28節

菅野路子從大廈走出來的時候,時間是下午兩點多。

正在對面那棟大廈監視的織部喃喃自語說:「真奇怪。」

「怎麼了?」真野問。

真野因為要調査其他案子而來到這附近,順便過來看看。現在只有一個人負責在這棟建築物監視,而今天剛好輪到織部。菅野快兒出現在母親這裡的期待幾乎已經要落空了。

「她很少會這麼早出門,而且她走的方向和她平常出門的方向相反,也不是往車站。」

真野從窗戶往下看,「跟去看看。」

「遵命。」織部走向門口 。

一走到屋外,已經看不見菅野路子的蹤影。他跑到一半時,手機響了。是真野打來的。

「下一個路口往左轉,不要被發現了。」

「知道了。」

他按照真野說的轉彎後,立刻看到菅野路子的背影。她身穿白色襯衫和黃色裙子,撐著黑色洋傘。

織部以那把洋傘為目標,尾隨著她。她好像沒發現自己被跟蹤似的,完全沒回頭看。

不久,她停下腳步,開始收傘。那是在信用合作社前。織部看見菅野路子走進去。

「一走進銀行,是新協信用合作社。她在排隊等著使用ATM。」

「銀行嗎?也就是說是處理店裡的事啰,那麼,你再等一下好了——」過了一會兒,真野又說道,「奇怪了,菅野經營的店應該沒有和新協信用合作社交易,而且也沒設立酒錢的賬戶。」

看得見菅野路子站在ATM前方。她將皮包放在前面,正在操作機器。

「她在補登存摺。」織部對著手機說,「只有這樣。」

「沒有領錢或是存錢嗎?」

「看不清楚,不過我想應該是沒有。她快要出來了。」

「她出來的話叫住她,請她把存摺給你看。」

「看存摺的內容嗎?」

「沒錯,我現在也趕過去。」

幾乎在織部掛掉電話的同時,菅野路子就走出來了。她正要撐起洋傘時,織部就快步靠近她。

「菅野女士 。」

聽到聲音後,她似乎嚇了一跳,身體往後退。

她應該認識織部的臉,但是織部仍然報上自己的名字。

「請問有什麼事嗎?快兒還沒和我聯絡呢。」

「您剛才好像是來補登存摺的,存摺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路子的臉霎時變得鐵青。織部心想果然沒錯。他不知道到底是有什麼事,但是真野的指示是正確的。

「這種東西為什麼非得給你看不可呢?這不是侵犯個人隱私嗎?」

「確實是不能強制,但是——」織部說到這裡時——「但是還是給我們看比較好。」真野走了過來。

「如果需要調査的話,我們可以直接跟銀行交涉,請他們提供你的金錢進出狀況。但是這樣做比較麻煩,而且彼此感覺都不太好,不是嗎?」

路子怒目相視。

「所以我問你們為什麼要看我的存摺。」

即使對方是刑警,她也絲毫不讓步。真不愧是經營聲色場所的,織部心想,不,應該是說真不愧是菅野快兒的母親吧。

「我們的目的是要找到你兒子的下落,所以我想要掌握所有相關訊息。」

「存摺和這有什麼相關?」

「有些時候會有關係。」真野用很沉重的口氣說,「可以給我看嗎?只要最近的部分就可以。」

路子皺起眉頭,低著頭。過了一會兒才戰戰兢兢地將存摺從皮包里拿出來。

「那我看了。」真野拿了過來。很快看過後,他的目光停在一處,「兩天前被領出二十萬圓,這是您領的嗎?」

「喔……是。」路子含糊地點點頭。

事情發展至此,織部終於明白真野的意圖了。

「是用提款卡領的嗎?您有帶提款卡嗎?」

「那個、呃、在家裡……」

「真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現在去府上,您拿那張卡片給我看好嗎?」

真野的話讓路子顯得很狼狽,眼神閃爍不定,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樣子。

「領錢的人是令郎……對吧?」

真野盯著她的臉說。

是,她輕輕點頭。

「令郎帶著這家銀行的提款卡是嗎?」

「是,我告訴他如果零用錢不夠的話,就從這裡領,是我讓他帶在身上的。」路子小聲說。

當織部聽到遊手好閒的兒子帶著提款卡在身上時,很驚訝地看著那個母親的臉。而且他注到存款餘額竟然還有五十幾萬圓。

「我們有些細節想要請教您,能不能麻煩您到局裡去?」

對於真野的請求,菅野路子低著頭回答,是。

「對不起,請問你是中井同學吧?」

從漫畫出租店回家的路上,一個男人對阿誠說。那是一個蓄著鬍子,體型魁梧的男人。

「是的。」阿誠很緊張地回答。對方的穿著很休閑,不過他覺得可能是警察。他老早就發自己常被跟蹤了。警方應該是懷疑他可能會跟快兒接觸吧。

「要喝杯咖啡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談談。」

「你是……哪位?」

男人遞出名片,上面印著《焦點周刊》和小田切和夫的姓名。

「我只是要跟你談談你朋友的事。」

「朋友?」

阿誠一問道,小田切的嘴角就浮現出令人討厭的笑容,「就是那位叫做菅野的朋友,菅野快兒,你和他很熟吧?」

阿誠嚇了一跳。快兒的名字應該只有警方知道。

「我什麼也不知道。」他正準備要走開。

但是他的肩膀被小田切抓住,「等一下。」他的力氣很大。

「我聽很多人說你和菅野還有伴崎常玩在一起。撥點時間給我吧!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警方交代我不可以跟別人亂說話。」

「是,這個說到警察嘛……」小田切的鬍子臉靠了過來,「我知道你被警察叫去,而且也知道是為什麼喔。如果你肯協助我的話,我在報導里就不會提到你。」

阿誠看著記者狡詐的笑臉。他說只要協助,他就不會寫,也就是說如果拒絕的話,他就會寫啰?

「我還未成年,你們不可以刊登我的姓名。」

「我不會把你的名字寫出來,我只會寫綁架長峰繪摩小姐時,除了那兩個強姦惡魔之外,還有另一個人幫忙。說不定也會寫你和那兩個人很熟。你周圍的人看了這篇報導後會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

阿誠瞪著小田切。但是這個年輕人的目光對小田切來說好像根本不痛不癢,他冷漠地看回去。

「只要十分鐘就好。」小田切豎起一根手指頭,「可以吧?」

「我知道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警方也叫我不要跟媒體亂說話……」阿誠說著說著就低下了頭,這時的他已註定要豎白旗。

「我不會問你什麼大不了的事,請放心。我們去喝一杯涼的好了。」

小田切推著阿誠的背,阿誠便跨出蹣跚的步伐。

雖然是說只要十分鐘,不過最後阿誠被放走時已經過了三十幾分鐘。回到家後,他大概是不想看到母親的臉,立刻衝上樓去,關進自己的房裡。

小田切對於這個案子了如指掌。但是讓阿誠覺得最恐怖的,是他似乎確信敦也的共犯就是快兒。當然,只要去他們平常鬼混的場所打聽一下的話,就會知道敦也最好的朋友就是快兒,可是他們也不是沒有其他朋友,所以他應該沒有證據可以一口咬定就是快兒。

「你不用管這個,反正我已經知道了。」小田切對於這一點是這樣回答的,他的表情充滿自信。

小田切主要是問阿誠,快兒的個性和平常的行為舉止。當阿誠用很拙劣的文句救述後,小田切會用稍微艱深的語詞再向他確認。譬如自私自利、好猜疑、暴力傾向、霸道、自我彰顯欲——阿誠只能含糊地點頭。他隱約猜得出來,小田切會在報導里如何描寫快兒。

接著小田切便問阿誠,他們綁架長峰繪摩時的情形。這一點不可以寫吧!阿誠表示抗議。不過記者卻帶著很正經的表情搖搖手。

「我不會寫第三個年輕人——也就是你。關於這一點,我會盡量輕描淡寫。」

雖然阿誠感到懷疑,但是他也只能相信。沒辦法,他只好將綁架時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回答。

小田切問完問題後,就說沒事了,然後很快地離去。阿誠很想再向他確認一次,是否真的不會提到他,但是他就連這樣的機會也不給阿誠。

如果自己被登在周刊上的話,後果會怎樣呢——

即使是現在,阿誠都可以感受到周遭的人的眼光變得很冷淡。平日的玩伴也完全不和他聯絡,大家都盡量避免和他有所牽扯。他深切體認到,大家雖然都裝作跟他感情很好,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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