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第14節

當阿誠躺在床上看漫畫時,有人說了一聲:「我進來啰。」然後紙拉門就被打開了。進來的人是他的父親泰造。他穿著短袖的開襟襯衫和長褲,好像是剛從公司回來的樣子。

阿誠闔上漫畫書,將身體轉向父親那邊。

「幹嘛啊?」

泰造在兒子的椅子上坐下,然後把手肘搭在椅背上。他環顧四周,露出不悅的表情。

「這房間真臟,你偶爾也該打掃一下吧。」

「你是特地進來講這個啊?」

「你要遊手好閒到什麼時候?」

「煩死了,不要管我啦。」阿誠轉過身去,又打開了漫畫書。他心想如果老爸再碎碎念的話,他就要吼回去。

「你跟那件事無關吧?」泰造低聲問道。

「那件事是指什麼?」阿誠繼續擺出看漫畫書的姿勢,不過卻嚇了一大跳。

「伴崎那傢伙的案子啊,廢話。怎麼樣?和你有關嗎?」

阿誠咽下一口口水,心想絕封不能讓父親看出他的不安。

「沒關係啦!」

「真的?」

「真的啦!啰唆死了。」

父親好像站起來了。阿誠原本以為他要走了,但其實不然。阿誠的肩膀被抓住了,力道很大。

「看著我,給我說清楚。這件事很嚴重唉。」父親的聲音很急躁。

阿誠心不甘情不願地爬起來,盤腿坐在床上。他往上瞅了一眼,泰造正瞪著兒子。然而他的眼裡沒有憤怒,只有焦急。

「之前刑警來的時候,你說最近沒有跟伴崎見面,那是真的嗎?」

「真的啊。」阿誠低頭回答。

「那麼,那一天是怎麼回事?在川口舉行煙火大會的那一天,你開著我們家的車出去吧?當時你說在朋友家,那個朋友不是伴崎嗎?」

阿誠無法回答。確實,那個時候他是在電話里這麼對父親說的,如果現在再謊稱是別的朋友,也沒什麼意義。他只要一查就會知道的。

看見阿誠沉默不語,泰造似乎就了解了。他用力咂了咂舌。

「凈是給我幹些蠢事!我才在想會不會是這樣……伴崎被殺的時候,我就有不好預感了。」泰造再次坐了下來。鐵制的椅子軋軋作響。

阿誠看了看父親。「和我沒關啦。」

看著地上的泰造抬起神情焦慮的臉。

「什麼沒有關係?伴崎他們在做壞事的時候,你也和他們在一起吧?」

阿誠搖搖手。

「我不在啦。那個時候我不是回來還車嗎?你不是叫我把車開回來?」

「在那之前你都跟他在一起吧?」

「對啊,可是在那之前我們什麼也沒做,只是一起開著車四處亂晃而已。所以那兩個傢伙殺了那個女生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那都是我走了之後才發生的,真的啦。」

泰造一直盯著阿誠的臉看。他的眼神像是要看穿兒子是不是在撒謊似的。

「那擄走女生的時候呢?你不在嗎?之前電視上說有人在現場目擊到一輛可疑的車子,那不是我們家的車嗎?他們說是舊型轎車喔。」

阿誠撇開視線,他知道不可能再支吾搪塞了。

「果然是我們家的車嗎?」泰造又再問了一次。

阿誠沒辦法,只好輕輕點頭。泰造又咂了咂舌。

「之前看電視的時候還以為和我無關,但是沒想到居然是我們家的車。」

「可是,跟我沒有關係喔。」

「為什麼會沒有關係?是你開的車吧?擄走女生的時候你也在場吧?」因為生氣,泰造的聲音也在發抖。

「是沒錯,可是擄走女生的人又不是我,是敦也和快兒自作主張把女生帶到車上的。我也沒想到他們會做出那種事情。」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阻止他們?你沒叫他們不要上車嗎?」

「我哪敢說那種話啊!如果說了的話,根本不知道之後會被他們怎麼樣唉?會死得很慘的……」

兒子的話讓泰造心煩地扭曲著臉。

「你們的世界和黑道沒兩樣嘛。真不知道你們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那後來呢?」

「我把女生載到敦也的公寓……然後老爸你就打電話來了。所以我就和他們兩個分開,回到家裡來啦。」

「真的?」

「是真的啦,相信我。」

「你沒有對那女孩怎樣嗎?不是鬼扯的吧?」

「不是啦,我只有開車而已。」

泰造點點頭,一邊摸著下巴,一邊陷入沉思。他的下巴長出了很多胡碴。

「不管怎麼樣,警察可能還會再來吧,他們應該會來問你煙火大會那天發生的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打算怎麼回答?」

「怎麼回答……不就只能老實說嗎?」

「你能不能說你沒有在車上啊?」

阿誠對父親的問題瞪大眼睛。「啊?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你把車子借給伴崎,然後約在某個地方等他。不對,這樣就得說明是在哪裡等他了。好,那就在伴崎的公寓等他好了。然後伴崎將女生擄回來之後,你就跟他拿車直接回家。」

阿誠終於明白父親的用意了。泰造是想要包庇兒子,所以才會編出了這個謊言。

「行不通的啦。」阿誠說。

「為什麼?」

「因為還有快兒在場啊。要是快兒被警察抓到,全都招供的話,警察就會知道開車的人是我了。」

「是嗎?」泰造咬著嘴唇,皺著眉頭。

「還是只能說實話吧?」

「是啊……」泰造用拳頭敲打自己的大腿,看著阿誠,「說謊說不好反而更糟……那就老實說吧。不過你也要把受威脅的事清楚說出來。」

「受威脅?」

「他們應該有威脅你開車吧?還有擄走女孩時,他們也對你說要是不幫忙的話,就給你好看吧?」

「他們兩人是沒有真的這麼說唉,是我自己覺得之後一定會被他們凌虐,才不敢違抗的。」

泰造氣急敗壞地搖頭。

「你要告訴警察,他們是親口這麼說的。然後因為害怕,你才不得不去幫他們開車。如果不強調這一點的話,之後會很麻煩的。」

「但是快兒一定會說他沒有威脅我。」

「所以就要看警察會相信誰。沒問題的。如果有什麼爭議的話,我就幫你請律師。」

阿誠點點頭。一直以來令他厭惡的父親,現在卻讓他覺得很可靠。

「還有,你要說當初沒想到伴崎他們真的會強暴那個女生。」

阿誠不太懂泰造的意思,他歪著頭。

「如果你明明知道那些人要非禮女生,還是默默回家的話,你仍然算是共犯吧。事後要是有報警就好了……你沒有吧?」

「嗯……」

「明知會有人犯罪卻置之不理,也是有罪的。所以你要說,你以為他們只會摸一摸那個女生的身體,然後就會放她走了。你要告訴警察伴崎他們是這麼說的。」

「他們會相信嗎?」

「就算不相信,你也要這麼堅持。至於沒有報警的原因,你只要說沒想到會演變成這麼嚴重的案子,而且也害怕伴崎他們之後會報復你,這樣就可以了。」

這的確也是事實,阿誠便回答:「是。」

「你還要說,雖然你從電視或是什麼地方得知了那個女生失蹤、還有警方發現屍體的事,你也完全沒想到那是伴崎他們做的。這一點最重要,你絕對不可以忘記。」

「嗯,我知道了。」

「只要強調你沒想到會和那個案子有關、還有他們兩個威脅你的話,你應該就不會被判什麼重刑。我會請律師幫你辯護到無罪的。」

泰造雙手抱胸,閉上眼睛。他的表情是在確認是否還有什麼地方沒注意到。

「之後你應該沒有和伴崎他們見面了吧?」泰造盯著阿誠問。

阿誠不發一語,搖了一下頭。

「怎麼?不是嗎?」

「之後我又被叫出去了。他們叫我開車過去……」

「什麼時候?」

「應該是煙火大會過後的兩天。」

「你把車子借給他們了嗎?」泰造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阿誠不說話,輕輕點了點頭。泰造罵了聲:「蠢蛋!」

「你幹什麼那麼唯命是從啊?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什麼事都做不好。」

被這樣直截了當戳到痛處的阿誠感到很受傷,同時也很生氣。他別過頭去。

「之後呢?」

「什麼?」

「你還問我啊?你借了他們車子,那還車的時候不就又得和他們見面嗎?」

「有啊。」

「什麼時候?」

「第二天早上。前一天晚上他就打電話來,叫我去他公寓取車。所以我就去了。」阿誠用有點賭氣的口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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