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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出做得到的,從來都是女人。

陶瓷的心如明鏡清靜,照不出任何凡俗余情的紛擾。一心一意對付死神,成為了一件痛快的事。

做人要負責任對不對?最緊要對自己負責任。

她思索不出置死死神的真正方向,走了太多冤枉路,她但求事情可以直截了當地解決。

有哪種方法比向更高的力量尋求指引更有效?陶瓷決定請示Lucifier,他就是她的明燈。

一別,就百年。他給了她無止盡的壽命,亦從來不打擾干預她。對於這一點,她是由衷的感激。

再見面的那個晚上,月色典雅。陶瓷在無人的辦公大樓露台上,與她的老朋友重逢。

依然是一身斗篷裝扮,比人類高出約一英尺,發光的眼睛在斗篷的深處閃耀,並以垂顧的角度面向她。

陶瓷忽然有感,斗篷人之所以是斗篷人,純粹衍生自她內心的心理投射。

神秘的人要有神秘的外形,恰巧,她希望他是這種款式。

她像孩子那樣笑,仰視著這個她生命中的關鍵人物說:「我現在全心全意要把死神殺死。」

斗篷人傳遞給她信息:「這是你的選擇。」

陶瓷同意。「是的,我選擇了這樣做。我明白,你沒有威迫我。我可以選擇變老、死去,繼而再投胎;但最終,我還是選擇繼續領受你給我的禮物。」

斗篷人沒答話。事實上,他亦沒需要和應她。

陶瓷直接地問:「我想知道置死死神的真正方法。」

斗篷人傳送給她答案:「一個人的秘密,要其另一半才知曉。」

陶瓷的心怔住,怎麼,從沒有在這方向思考過?

「另一半……死神的另一半……」忍不住,就從嘴角滲出竊笑。

繼而,她眼珠一溜,問上非常實際的問題:「我怎樣才能接觸到死神的另一半?」

斗篷人以心念告訴她:「跟隨死神的方法。」聰慧的陶瓷明白了答案。「鏡子!」

斗篷人沒有明確表示。陶瓷說:「死神面對另一半用的是鏡子……」

斗篷人依舊垂頭佇立在她跟前。

陶瓷念念有詞:「死神和他的另一半……」

接著,她想起了背叛、出賣、心傷、悲痛……這些不幸的字眼。想著想著她就把握十足。

既然已有頭緒了,她就向斗篷人探索別的問題。陶瓷望向斗篷內那雙發出綠光的眼睛,問道:「請問,母親的魂魄可好?」

斗篷人告訴她:「她早已於某個期限釋放了,現已在來生中存活。」

陶瓷再問:「她活得可好?」

斗篷人的綠光眼睛閃出嘲笑,信息亦滿是嘲弄:「一個在死亡的路上飽受摧殘的靈魂如何能有足夠的能量走向一個良好的來生?」

立刻,陶瓷面色一沉。她與她的母親,是否每一生也註定坎坷苦命?

斗篷人這麼一句,已令她飽受打擊。先前說及死神另一半的躊躇滿志,不知不覺就瓦解了。究竟,過錯有多深,才會生生世世悲苦至此。

她抬起哀愁的眼睛,問:「如果,當初母親不選擇自殺,由得肉身自然死去,她的來生待遇會否不一樣?」

斗篷人沒打算隱瞞她,「如果,她是自然地死去,她便不會遇上我,亦可以有另一段來生。」

陶瓷呼出凄冷的空氣,這樣說:「極壞的魂魄會遇上你,自殺的魂魄會遇上你……而我,兩者皆不是,但也遇上你。」

斗篷人說:「皆因你太想遇上我。」

陶瓷深深地望著他的綠光眼睛,沒法否認。她亦從沒後悔遇上過他。

實在有太多太多疑問。陶瓷的眼睛晶亮如在學的小女生。她說:「我最不明白的是,為何我的下一生也是註定的悲慘。那時候,若然我在病疫中死去,既不是自殺,又不是惡靈,因何,我仍只能走向一條悲慘的賤命投生?」

斗篷人望著她,沒有傳遞她任何信息。

陶瓷仰臉注視他,他似乎不打算給她答案。

像長輩與小孩互相對峙,大家僵住了,而小孩又不敢造次。

陶瓷心中罕納。未幾,斗篷人索性淡退隱沒,離開了她。

斗篷人知道那答案,但不回答她。

為什麼?她知道了又如何啊!因何不肯告訴她?

而除了斗篷人之外,誰又能道出答案?

陶瓷倚在露台上皺眉,她知道,那答案一定是一個極重要的關鍵,重要得,斗篷人沒打算向她透露半分。

她就想起死神。她想要的答案,死神亦同樣不知曉。

究竟,誰能回答這一條問題?

為何,人生,會如此凄苦。

難道,凄苦是一種必要?

母親的靈魂因自殺這行徑而遭逢大量耗損,因而沒法投生往一戶好人家,聽來雖然無奈,但也合理。然而,自己的那條命呢?因何就算自然而歿,為何仍沒法子投胎到美滿的下一生?

為什麼,像我這樣的人,只能每一生也是苦。

不公平,亦完全摸不著頭腦。

陶瓷在月色之下難過又困惑。任她再聰明,仍然一點也不明白,實在參透不到。

得到啟示之後,陶瓷就在住宅、辦公大樓、座駕等各處裝嵌上鏡子。她要她所走的每一步,也被鏡子所包圍。

亦在同一時候,陶瓷每分每秒也默念出這個心愿:「死神的另一半,請現身與我相見。」

而她有預感,死神的另一半會出現。這是一個差不多能握在手裡的預感,陶瓷認為,死神不會是一個有運氣的男人,他該是那種女人會爭相出賣的可憐蟲。

為什麼?原因說不出來。或許,是因為她背叛得他太輕易。

總有些男人特別好、特別痴情,但也特別無運氣。

陶瓷燃起煙,房間中四方八面的鏡子內都有她拿著煙的姿勢,當煙燒了一半,她才吸上第一口。她想著死神的優秀和他的失意。然後,在煙燒完之後,她就不再去想。

她會捨得去傷害死神。但同時,她不會否定他的好。

能幹的女人都公私分明,而且客觀。

陶瓷養成一個頻密望鏡的習慣,她亦會向鏡子說話:「另一半你出來的話,我們可以討論同一個男人。」

「有時候,我從死神的溫柔中感受到你。」

「你有沒有想過?每逢死神愛上一個女人,你就是她們的頭號情敵。」

而有一天,陶瓷這樣說:「你倆合二為一這麼久,難道就相愛這麼久?」

是在這句話之後,陶瓷於鏡中的映像逐漸模糊,她看見自己的輪廓淡退浮動,在短暫的不穩定過後,她就再看不見自己的臉,周遭的每一塊鏡之內,都反映出另一副臉孔。

那張誕生在鏡中的臉,讓陶瓷看得雙目閃爍,驚訝到不得了。

這就是死神的另一半嗎?從想像中衍生出來的,及不上真實的這張臉感覺震撼。

小巧而完美的臉胚,蜜糖色的肌膚,濃密潤澤黑色長曲發;眉毛濃濃的,眼睛圓大孩子氣,黑漆漆的睫毛如扇;鼻子小巧嬌俏,嘴唇豐厚又柔軟;脖子修長,肩膊橫而薄。

每一張鏡子內都溢滿了拉丁美女的熱情韻味,性感得無以復之。

陶瓷以讚歎的口吻對她說:「只有驚艷一詞才足以形容你。你的美麗叫觀看者震驚。」

驚艷就是這樣子,先要驚一驚,繼而才知道美。

死神的另一半有著孩子般的神韻,她善良而好奇地看著陶瓷,一頭黑長發如火焰舞動。她以心念說話:「是你一直在叫喚我。」

陶瓷輕笑:「我猜,你也大概知道我是誰。」

死神的另一半回答她:「你是那個我的另一半愛上的女人,而你負了他。」

死神的另一半看來不動氣,她說話的神色甚至沒帶任何悲傷,她只是把實情說出來。

陶瓷抱歉地說:「我傷透了死神的心。我倒希望,我的做法沒影響到你。」

死神的另一半那頭長黑髮帶動著一股轟烈,但她的表情卻如寵物般純真。她定定地望了陶瓷一會,才拍動濃密的長睫毛,這樣說:「說真的,對於另一半愛上你這回事,我亦曾經揪心。」

陶瓷嘆了一口氣。相較之下,她就老練得多。

「別說是你,我自己都揪心。愛情,如鬼迷心竅。」

死神的另一半那雙黑眼珠靈光閃耀,她靜靜地看著跟前人,沒答話。

陶瓷笑著說:「但我和他已不相愛了。」

死神的另一半糾正她:「是你不愛他,但他仍然愛你。我依然感受得到。」

陶瓷試探地問:「那你……妒忌嗎?」

死神的另一半溜動了眼珠,想了想之後回答她:「不是這一種感覺……而是……覺得他愛上你很不妥當。」

「不妥當?」陶瓷反問。

死神的另一半嘗試解釋:「不妥當,因為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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