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迫之境 困擾

死神LXXXIII又挑選了一名回陽人,他是一名二十三歲的華爾街神童,在遇上意外之前,他擁有二十三億美元的財富,堪稱華爾街魔術手。

桑桑接待他。華爾街神童看見少數民族打扮的桑桑立刻表現好奇,不停向她發問。由頭飾到她的年齡,以及她因何會在此,他問完又問,十分有興緻。

華爾街神童說:「我回陽之後可以約會你嗎?我會樂意以私人飛機接載你環遊世界。」

桑桑故作奸詐地笑了笑,眼珠一溜。「我有相公的呀!」

華爾街神童笑著問:「誰那樣有福氣?」

桑桑向站於片場一角的死神拋了個媚眼,說:「不就是他!」

華爾街神童揚了揚眉,見是如此只好作罷。

桑桑及後向華爾街神童講解拍攝的片段,華爾街神童這樣說:「由我們這些業餘演員演出死亡的一小段片段……我早前才在紐約一間小型電影院中看過。」

桑桑狐疑:「怎會有這種事?」

華爾街神童說:「是連續不斷的,每五分鐘一小節,全是由業餘演員演出著名電影的片段。我那時候正約會一名電影系學生,她看得津津有味,而我只覺得怪誕!」

桑桑直覺事態嚴重,於是便向死神報告。

「會不會有人想泄露出去,故意陷害你?」桑桑緊張兮兮。

死神卻亮起眼睛來,臉上神情似笑非笑。

桑桑覺得他的反應不正常,於是質問他:「你一早知道?難道那是你的主意?」

死神瀟洒地轉身,故作神秘。「有些女人,能人所不能……」

「你說誰?」桑桑追著問。

死神沒理會她。這陣子,他只全心全意理會一個人。

死神不知多高興。又有機會與那個人面對面。

桑桑看著死神那風騷的背影,心理滿不是味兒。

她皺起眉來。她著緊這個男人,但他似乎正縱容另一個女人。

當死神找著陶瓷時,她正於片場內的試影室觀看最新製作。死神悄悄坐在她身旁,輕輕於她的耳畔說:「你又一次陷我於不義。」

陶瓷沒有望向他,她對著熒幕微微一笑。「我只不過把你的傑作安排在小型電影院放映。但我不排除全國放映的可能;也或許,有天我會宣傳你的傑作的意圖與出處。」

死神的笑意很濃。「我們那邊的高官很少下凡。你若想他們知道我所做的事,就該在天堂或地獄放映。」死神撫摸著自己的下巴,胸有成竹:「我親手把你送上死路之前,他們不會革我職。」

陶瓷仍舊一貫輕笑。「請放心,我會繼續思考一些更能威脅閣下的事。」

死神攤攤手。「悉隨尊便。」

陶瓷垂下臉愉快地笑起來,眼波一溜,然後這樣說:「你為什麼要追捕我?你都不喜歡死亡。你不忍心別人死,所以才製造回陽人。那麼,你怎可能會忍心要我死?」

死神接觸到她流盼的眼波,立刻就心蕩神馳了,這種四目交投,果真銷魂得很。

他說:「我最想你死。一想到你可以死在我手上任由我處置,就心情大好!」

單單想起那美妙的一天,就已興奮得摩拳擦掌。

陶瓷側起臉來看他,問:「我有那樣討你厭嗎?」

死神把臉湊前去,與她靠得很近很近。他是這樣說的:「我只是不想你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歸宿。」

陶瓷以一雙異色瞳孔望進死神的眼眸里,告訴他:「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不用替我操心。」

死神抿住唇搖了搖頭。「不!不!你的一切都會與我有關。」

陶瓷冷冷一笑,對於死神的自以為是表露不屑。

死神明白她的神色,但他才不會退讓。他是這樣說:「沒辦法。或許我已愛上了你。」

陶瓷有一剎那的怔住。到回過神來之後,她就高聲笑了三聲:「哈!哈!哈!」接著她交叉著雙手,望向熒幕繼續面露鄙夷。

死神不介意她繼續這種因他而衍生的表情。無論她對他有什麼反應,他都覺得很有趣。

而且,格外的好看。

他把她冷傲的側臉看了一會才離開。而她沒再說話,亦沒望向他。

她在心裡說了一句「不知所謂」。但卻在他離開了她身邊之後,她解除了一種陌生的緊張。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他一句無意義的調戲說話會叫她渾身繃緊。是有那麼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輸掉了。

「討厭。」她從心坎中磨滴出一點恨意。

簡直討厭死了。

再與陶瓷見面之後,死神的心情持續大好,無時無刻都笑眯眯的,表情十足十那些懷春的少女。

桑桑就惱恨得咬牙切齒,瞄了他一眼然後自顧自說:「中了愛情蠱!蠢相!」

死神聽到卻當聽不到。無人能破壞他的美妙心情。

終於,桑桑忍不住這樣對他說:「她玩弄你、傷害你,你也開心?」

死神凝神望著半空,一臉緬懷的旖旎。

桑桑不可置信地搖頭,語調愴痛地說出心底話:「我對你鞠躬盡瘁、忠貞一片,你卻從來無為我笑過!」

死神聽罷,就笑眯眯地望向她,當作補償。

桑桑憤怒又愕然。接著氣沖沖地別轉臉,決定不再與他說話。

她返回她的休息室,鼓著氣坐下來。而不知不覺間,就落下了淚。

是羞惱的眼淚,也是失望的眼淚,她多麼渴望得到這個男人的關注與愛惜,他卻從來沒把她放到心上。

她覺得被傷得很深。她掩住臉飲泣,愛情居然就這樣落了空。

很想得到一個人,卻又終歸得不到。失敗、失敗、一直的失敗。多麼令人泄氣。

她抹著眼淚不住地搖頭。是在這沮喪之際,桑桑才又再想起陳濟民。

多久了,她沒再想起他。

「陳濟民……」

這個熟悉的名字,居然一度變得陌生。

曾經因為陳濟民而瘋狂,也是因為陳濟民才去靠近死神。料不到,她忘卻了心中人,戀上了眼前人。

桑桑把雙手抓往發間,愈想就愈不知所措。

知道死神不會讓她得逞,所以陳濟民這個人再次映入心坎。而在日復日之後,陳濟民的重要性可會又比死神高?但萬一有天死神對她忽然產生愛意呢?那麼,到其時又再次把陳濟民拋諸腦後嗎?

死神、陳濟民;死神、陳濟民;死神、陳濟民……

抑或,明天出現了第三個令她心動的人之後,她又會把之前的兩個忘掉。

她頭髮蓬鬆地窩在沙發中,極度惘然。

萬萬料不到,自己會是這樣的人。以為可以情深一片,卻又無聲無息間愛上了第二個。

以後,是否也會見一個愛一個?

究竟有多愛陳濟民?對死神的感覺又是什麼一回事?

抑或,一生人只愛一個實在太傻?這樣子的話,一生人會愛上多少個?

而又如果,陳濟民與死神一同走到她面前表露愛意,她會選擇誰?

桑桑溜了溜眼珠,其實她想兩個都要。她那咬著亂髮的嘴唇不知不覺地奸笑。

「唉……」她呼出一聲嘆息,混亂得渾身香汗淋漓。

愛情是什麼一回事?或許愛情正是這麼一回事。

驀地,她覺得太幼稚,也太可笑。

當初,因為陳濟民的死,她花了多大的狠勁才跑到這裡來;現在,她為著另一個男人,而內心紊亂。

她由沙發滾到地上去。不如,什麼也不要好了。

究竟該怎樣區分與死神和陳濟民的感情?死神代表著慾望嗎?陳濟民是否一面純愛的鏡子?

A君一早死去;B君又不會愛上自己。她根本什麼也沒有。那一堆又一堆的煩惱與苦澀,全是自己製造出來。真是又蠢又無聊。無用死了。

還跟著死神做什麼?他不會愛上她,又不見得真的很需要她。她在地上爬來爬去,覺得自己如狗兒一般卑微和多餘。

未幾,她就大字形躺在地板上。這個遊戲要完結了吧,已沒什麼可以再玩下去了。

在這心念逐漸清晰之間,她同時候感受到死神的可愛。他一直大大方方讓她任意妄為地玩這個一個人的遊戲。就算他沒愛上她,但也容忍她。這種男人,算是仁愛慈悲的了。

桑桑呼了一口氣,也是時候回去。

淚水由眼角淌下。靈魂也在哭了,不知肉身如何?

幸好還能記起自己有一個肉身。雖然差一點也就忘記了。完全是個貪玩極的野孩子,玩呀玩呀玩,忘記歸家。

桑桑離開死神之前,呈交了一個劇本。

那故事是這樣的:一個任性的女孩子愛上了一個她仰慕之極的人,她決定把她澎湃如深海的愛情製成曲奇餅送給他。她的理想是,讓他每天吃一塊她的愛情曲奇餅,到把最後一塊也吃掉的時候,他就會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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