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Dr.Higgins

Dr.Higgins一直留意著這一連串案件的進展,妓女殺掉與她未真正發生關係的嫖客,而且手法殘忍。每一宗案件,兇手都有那非解決死者不可的決心,那種殺人的無畏無懼,有那冷血的意味。

Dr.Higgins手中有六份剪報,是同一名兇手所為,最後一宗是殘殺弱智男子,腸臟滿地。警方推測,兇手心理不正常,這一點,Dr.Higgins無容置疑,一向接觸精神異常病人的她,也認為兇手有嚴重的心理偏差,才會於出如此滅絕人性的勾當。

警方曾向她要求協助,她尚未正式答應,剪存報章資料,她暫時當成是個案分析。

只知道行兇者為年輕女性,受害人對她完全無防備也無從反抗。要殺要創,悉隨尊便。

Dr.Higgins的精神科診所今天診斷了一名病人,病人因失業引發行動失調癥狀,他因長期失業,以致行動能力倒退,他語言不清,領悟力日低,整天只在傻笑哭鬧,行為活像是名兩歲以下的嬰兒。他倒退至一個可供他逃避現實的空間,把自己留在一個完全被人照顧的環境中。

診所內除了Dr.Higgins之外,另外有兩名護士,工作量不算多,在商言商,生意不算好。清閑的時候,Dr.Higgins會閱讀自己剪存了的精神個案剪報,她有很多時間跟進變態殺手的案件。

女人為何那樣憎恨男人?尋歡作樂的,非殺不可?

黃昏,Dr.Higgins比她兩名護士更早離去,她先到髮型屋打理頭髮,她需要一個嫵媚一點,又高貴一點的髮型。另外,她又吩咐家中傭人為她帶來晚裝,她要在髮型屋裡更換。

傭人說:「Mr.Higgins八時正會派司機來接太太。」

Dr.Higgins點點頭。她從鏡中打量她的髮型,然後要求髮型師為她在發上加添一些水晶鑽飾,閃閃亮的,她喜歡。

水晶一顆一顆閃亮在黑頭髮之上,猶如星星閃耀在夜空。

Dr.Higgins很滿意,她離開發型屋,走進大夫派來的勞斯萊斯之中。

豪華轎車載她到達一個上流社會的派對,Mr.Higgins在門口迎接地。她走下車,領受了丈夫熱情的擁吻,兩人四目交投,交換了一個親切的微笑。

她也就挽著丈夫的手臂,在閃光燈之中走進派對會場,與在場的其他名流賓客打招呼、傾談。

Higgins夫婦是很受歡迎的一對,Mr.Higgins棕發藍眼,身形高大健碩,笑容可掬,身家優厚;Dr.Higgins是典型的東方美人,膚色如蜜,瓜子臉形,高鼻子大眼睛,長發漆黑如流瀉的黑色水流。兩人又恩愛親近,合襯到不得了,兼且待人態度友善真誠,社交圈子內,並沒有不喜歡他們的人。

如果有金童玉女,便是這模樣,標準的「我是你的另一半的姿態」。

大家流傳著他們的故事。Mr.Higgins是家族中的長子,家族生意遍布全球,富可敵國,而Dr.Higgins則是著名精神科醫生。他們相遇在六年前的一次邂逅中,Mr.Higgins豪情半生,卻被Dr.Higgins的姿容俘虜了,半年後兩人閃電結婚,婚後一直恩愛至今。

有時候有人向他們詢問婚姻心得,他們會慷慨贈言,那就是永遠記得對方的優點,永遠以對方的愉樂先行。眾人聽過了都認為很對,只是真正實行可困難得多。難得Higgins夫婦真的把持宗旨相愛至今,他們永遠有那熱戀之態,兩人互望的目光,凝聚著醉人的愛意。

今天晚上,宴會派對完畢後,Higgins夫婦一同坐上勞斯萊斯離去,坐進車廂內的Mr.Higgins說:「我不明白主萊怎可能是雞胸肉,真失禮。」

Dr.Higgins卻說:「雞肉也好人肉也好,都分辨不出那味道呀,一邊吃一邊與別人交談,永遠都味同嚼蠟。」

Mr.Higgins伸手按著Dr.Higgins的手,體貼地說:「要不要我先與你在外面吃點東西?」

Dr.Higgins搖了搖頭。「不用了,你的朋友在等。」

Mr.Higgins感激地朝Dr.Higgins一望,然後兩人絮絮說著日常生活的事情,車一直向前行,行了三十分鐘。

當車停下來之時,Mr.Higgins下車,Dr.Higgins則沒有踏出車外之意。她只是著緊地說了句:「我的診所欠租了。」

一如典型的大富豪的家,輝煌、名貴、處處古董與及價值連城的裝修及設計。Dr.Higgins很喜歡她的住宅,雖然一個人只能睡一張床,其餘十九間房多數空置著,但她實在喜歡那種彷彿住酒店般的感覺,她喜歡看著十多人走來走去,隻眼侍她一個人氣派。

看,她一踏進屋內,便接二連三有人上前來替她拿的手袋外套,也會有人立刻為她調水洗澡,睡前並有她喜愛的燉品進補。這種生括實在太美好太舒適了,她不是不承認,Mr.Higgins花上千金來寵愛她,雖然,這樣的愛,與其他人推測的,有很多不相同之處。

今天晚上臨睡前,她在床上看新聞報告,新聞片說,那變態謀殺犯又再殺死一名嫖客,在屍體身旁,並且發現了一本周記。

「周記。」Dr.Higgins唸唸有詞,她對這兩個字很敏感,她放下她的蓮子百合燕窩,瞪著電視機的畫面。她決定,她在此案上要參與更多。

每個人的心目中一定有些事情、物件,一經接觸之後會心有餘悸,聽到了,心會震一震;看到了,心頭會蕩漾出又甜又苦又酸的旖旎;捧上手後,複雜的喜悅與悲拗帶來的交錯更會令人不能自恃。

對Dr.Higgins來說,那是周記,各類型的周記,各式各樣的周記,只要告訴她那是一本周記,她便會在那本印刷品跟前心跳加速,茫茫然不知所措。

翌日,警方便送來那木有關兇殺嫖客案件的周記,它記錄了案程的重要線索。這本周記,放在Dr.Higgins診所里的辦公室格面上。

她望著它,把手伸在半空中,想碰又不敢碰。最後她喚來護士為她把周記翻開,她解釋道:「我的手指沾上了花生醬。」護士無所謂,她替Dr.Higgins翻開了。她吸了一口氣,俯頭閱讀。

她張限定睛一看,便發現了這兩個字:「老師」。

心頭劇烈抽動。老師。

眼眶忽然便濕潤了。飛快地看了數行文字,她發現了,原來當中有一段老師與學生的關係。

她雙手掩面,鎮定了自己,呼上一口大大的氣,才有力量看下去。

周記寫道:我應該怎麼說,那時候我在課堂上便留意到這個女孩子,她很喜歡笑。很開朗,很伶俐,遇上喜歡的話題,她會有很大反應,會轉身與生在她後面的同學說,加一、兩句評語,然後又望回我這位里,帶笑,聽看我的講話,很留心、很有興趣、很欲罷不能的神情。

她是所有老師都渴望遇上的學生,興緻勃勃的,尊重老師的,喜愛老師的。

我一直沒有女朋友,我想要一個,但不知怎樣找,也從沒遇上什麼特別的人,於是只好作罷了。是看見她,我的學生,我忽然便想,要是有這麼一個女朋友便好了!真是夢寐以求的一回事。

後來有一天,她小息時來找我,告訴我身體不舒服。我看看她,她的臉很紅,又全身冒汗,她是真的不舒服。她告訴我她想回家,我之後無課上,於是我便駕車送她回去,她在我的車廂內喘著氣,很辛苦。我問她要不要進醫院,她說千萬不要,於是我便直接送她返回她的家。

那是一個凌亂的家,衣服、吃剩的食物任意擺放。她說,她沒有家人,家人全在外地,他們寄錢給她生活。我把她安置在床上,用毛巾替她抹了臉,她道謝,然後便睡去。

我無事可做,但又放心不下,於是便留下來。我替她打掃房子,像個鐘點女傭那樣落力的替她清洗地板、抹窗、抹塵,好凌亂的家哩,我奇怪,外表那樣整齊的女孩子,怎會任由家中亂作一遍。我就那樣的抹抹抹,直到天都昏暗下來。

天黑之後,她睡醒了,走出房間來,看見我,便坐到沙發上望看我。她什麼都沒有說,我無法適應她這突然而來的靜默,我問她是否很不舒服!要不要看醫生,她通通無反應,只在我問她是否肚餓時,她才點一下頭。她肚子餓。

我為她煮了個公仔麵,加了一隻蛋,她很快便吃完了,但吃完之後,她又再次無反應。有傳呼機的響聲,她說,有人找她,她要外出。就那樣,我與她道別了。但我不放心,她的行為與日間的太反常,我惟有跟蹤她。她居然走上一間公寓,妓女作交易的公寓。

我在公寓下等待,半個小時後,她走出來,她臉上有瘀痕,手上有血漬。我很驚慌,卻又怕顯露了她的學生身份,所以沒與她去醫院。我送了她回家。

我問她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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