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照片上的姑娘

博比回到小旅店時,獲知有人正在等他。「是一位女士。你會在艾斯丘先生的小起居室里見到她。」

博比略感困惑,他簡直不明白弗蘭基怎麼可能比他先到「釣魚者的港灣」,除非她展翅飛來,他腦里只想到來訪者是弗蘭基而非別人。

他打開了艾斯丘先生用來作私人起居室的那扇小房門。椅上直挺挺地坐著一位身著黑裝的苗條女子——照片上的那個姑娘。

博比大吃一驚,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注意到那個姑娘神情非常緊張,她那雙小手正在顫抖,一會兒捏緊椅子的扶手,一會兒又鬆開。她似乎過分緊張,話也說不出來,但那對大眼睛蘊含著一種令人恐怖的求援神情。

「怎麼是你?」博比終於先問。他關上門往前走到桌邊。

這姑娘仍然一言不發,那對神色嚇人的大眼睛直視博比。最後她說話了——一種聲音嘶啞的低語。

「你說過,你說過的,你會幫助我。也許我不該來……」

博比打斷了她,同時在搜尋打包票的言辭。「不該來?廢話。你到這兒來絕對沒錯,當然該來。我會盡一切可能幫助你。別害怕,現在你非常安全。」

姑娘的臉上有了點血色。她突然說道:「你是什麼人?你……你……不是司機。我是說你也許是司機,但不是真格的。」

不管她語無倫次的話中掩蓋著什麼,博比還是理解了她的意思。

「如今的人各種活都干,」他說,「我過去在海軍服役。事實上,我確實不是司機,但現在沒什麼關係。不管怎麼說吧,我向你保證,你可以信任我,把一切都告訴我。」

她的臉更紅了。

「你一定認為我瘋了,」她喃喃說道,「你一定認為我完全瘋了。」

「不,不。」

「就是,這個樣子到這兒來。但我太害怕了,怕得太厲害了……」話音消逝了,雙眼張大得如像看見了恐怖的幻象。

博比緊緊抓住她的手。

「其實呢,」他說,「沒什麼問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現在很安全……同……同一位朋友在一起。你不會有事的。」

他感覺到了她手指的回壓。

「某一個夜晚,你走出門去來到月光下,」她的話又低又急,「這就像一場夢,一場可以言傳的夢。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不知道你從哪兒來,與你相見給了我希望,我才決心來找你……告訴你。」

「那就對了,」博比鼓勵她說下去,「告訴我吧,把一切都告訴我。」

莫伊拉突然抽回手去。

「如果我說了,你會認為我瘋了,在那個地方同那些個人住在一起,我的腦子就出了毛病。」

「不,我不會那樣認為的,真的不會。」

「你會的。這事就令人覺得像瘋了一樣。」

「我要知道是不是那樣。說吧,請告訴我。」

她從他身旁退回去了一點,直挺挺地坐著,雙目凝視著前方。

「事情是這樣,」她說,「我擔心自己要被人謀殺。」

她的聲音乾巴巴的,而且嘶啞,說話時帶著明顯的自製,但兩隻手一直在顫抖。

「被人謀殺?」

「是的,聽起來像不像瘋的?就像……他們把這叫什麼來著?迫害狂。」

「不,」博比說,「你根本不使人覺得瘋狂,只不過被嚇壞了。告訴我,誰要謀害你?為什麼?」

她沉默了一兩分鐘,兩手一會兒扭緊一會兒鬆開。後來她壓低嗓音說:「我丈夫。」

「你丈夫?」博比腦中思緒一陣混亂,脫口問道:「你是……」

這回輪到她吃驚了:「你不知道?」

「我一點也不知道。」

她說:「我是莫伊拉·尼科爾森。我丈夫是尼科爾森醫生。」

「那麼你不是那裡的病人?」

「病人?哦,不!」她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不,不,我一點不是那個意思。」他竭力使她安心,「老實說,我一點沒那麼想。我只是對你已經結婚表示驚奇……好了,接著說說關於你丈夫想謀害你的情況。」

「我知道,這事聽起來像瘋話,但不是,不是瘋話:在他盯著我看的時候,我從他眼神中看出來了。許多奇怪的事件發生了……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博比連忙問。

「是的,哦:我知道這樣說有點像癔病發作,好像這一切都是我編出來的……」

「一點也不,」博比說,「你說的完全合乎情理。說下去,說說那些意外事故。」

「那些不過發生得很意外罷了。他倒車沒看見我在那兒,我及時跳到一邊;有些藥品裝錯了瓶子,哦,就這類蠢事,而這些事人們會認為很正常,但他們不是……他們是有意的。我知道了這一點。於是這事使我疲乏不堪,要提防他們,要保護自己,儘力拯救自己這條命。」

她痙攣地吞咽著口水。

「為什麼你丈夫想要幹掉你呢?」博比問。

他幾乎不期望有個確定的回答,但回答來得直截了當:

「因為他想同西爾維亞結婚。」

「什麼?不過她已經結婚了呀。」

「我知道。但他正在為這個目的作安排。」

「這怎麼說呢?」

「我知道得不確切,但我知道他正打算把亨利·巴辛頓一弗倫奇先生當作病人帶到格朗吉邱宅。」

「還有呢?」

「我就不清楚了,但我想會發生什麼事。」她顫抖了一下,「他掌握了可以控制亨利·巴辛頓一弗倫奇先生的某些情況,我不知道是什麼。」

「亨利吸嗎啡。」博比說。

「是這樣嗎?我想是賈斯珀給他的。」

「嗎啡是郵寄的。」

「賈斯珀也許沒直接做,他很狡猾。亨利·巴辛頓一弗倫奇先生可能不知道嗎啡來自賈斯珀,但我肯定是這樣。於是賈斯珀就可以把他弄到格朗吉邸宅來,裝作給他治病。一旦他到了那兒……」她住口不言,渾身發抖。

「莊園里發生的各種各樣的事情,」她又說,「都稀奇古怪。人們來時希望好一點,他們沒有見好,反而越來越糟。」

她說話時,博比隱約感覺進入了一種陌生的、邪惡的環境。他覺得有種令人恐怖的東西長時間地封蔽了莫伊拉·尼科爾森的生活。

他突然打斷她的話:「你說你丈夫想同巴辛頓一弗倫奇夫人結婚?」

莫伊拉點點頭:「他對她很迷戀。」

「那麼她呢?」

「我不知道,」莫伊拉慢吞吞地說道,「我作不了判斷。表面上她似乎愛著丈夫和小兒子,日子過得悠然自得、平平靜靜,像個頭腦簡單的女人。不過有時我覺得她並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有時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與我們所認為的完全不同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戲而且演技高超……但是,我想,這些說法很荒唐,都是我的妄想罷了。你生活在像格朗吉邱宅那樣一個地方,頭腦就會不正常,你會開始胡思亂想。」

「那位當弟弟的羅傑爾怎麼樣?」

「我對他了解得不多。我看他人不錯,但他是那種容易上當的人。我知道他完全受賈斯珀控制。賈斯珀正對他作工作,讓他勸說亨利·巴辛頓一弗倫奇到格朗吉邸宅來。我相信他還認為是自己的主意呢。」她忽然往前一靠,抓住博比的袖子哀求道:「別讓亨利到格朗吉邱宅來,如果他來了,可怕的事就會發生。我知道會發生的。」

博比沉默了一兩分鐘,心裡掂量著這個驚人的情況。

「你同尼科爾森結婚多久了?」他終於問道。

「才一年多。」莫伊拉聲音發抖。

「你沒想過離開他嗎?」

「我怎麼能呢?我沒地方可去,沒錢。即使有人收留我,我又能訴說真情到什麼程度呢?講一個丈夫想謀害我的離奇故事嗎?誰會相信我呢?」

「啊,我相信你。」博比說。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決定某個行動方針。後來他脫口而出:「哎,我打算直率地問你一個問題,你認識一個叫艾倫·卡斯泰爾斯的人嗎?」

他看見她的雙頰泛出了紅暈。

「你為什麼問我這個?」

「因為這很重要,我應當知道。我認為你肯定認識他,而且或許在某個時候給過他你的照片。」

她沉默了一會,雙眼下垂。後來她抬起頭來盯著博比的臉。

「是真的。」她說,「你婚前就認識他?」

「對。」

「你婚後他到這兒來看過你嗎?」

她猶豫一下才說:「是的,來過一次。」

「那是大約一個月前的事嗎?」

「對,我想大約一個月了。」

「他知道你住在這兒嗎?」

「我不知道他怎麼得知的,我沒告訴過他。自結婚後我連信都沒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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