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艾倫·卡斯泰爾斯

說來也怪,還不到第二天,她就證實了這種推論,而且是從羅傑爾口中證實的。

他倆打了一陣網球後,坐在一起喝冰鎮過的飲料。

他們一直在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弗蘭基越來越覺察出羅傑爾這類足跡踏遍世界各地的人的魅力。她不禁想,這位在家中從未取得成功的人與他那位身軀粗大、一本正經的哥哥相比顯然更討人喜歡。

當這些念頭掠過弗蘭基的腦海時,談話停了下來。羅傑爾打破了沉默,這次說話的語氣與先前完全不同。

「弗朗西絲小姐,我打算辦件相當特殊的事情。我認識你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但我憑直覺,你是我可以謀求忠告的人。」

「忠告?」弗蘭基驚訝地問。

「是的。我在兩種不同的行動方法之間下不了決心。」

他閉口不言,身子向前傾斜。在兩膝之間晃動著球拍,前額上現出輕微的皺紋,看去焦慮不安。

「這事與我哥哥有關。弗朗西絲小姐。」

「是嗎?」

「他吸毒。我肯定這是真的。」

「是什麼使你這麼認為?」弗蘭基問。

「種種情況。他的外貌、他明顯改變的心情,還有。你注意到他的眼睛嗎?兩個瞳孔像針尖一樣。」

「我注意到了,」弗蘭基承認道,「你認為他吸的是什麼呢?」

「嗎啡或者鴉片的某個種類。」

「這事發生很久了嗎?」

「我斷定是從大約六個月前開始的。我記得他多次埋怨失眠。他怎麼開始吸毒的,我不知道,但我認為從那不久後肯定開始了。」

「他怎麼弄到毒品的呢?」弗蘭基幾乎馬上就接著問。

「我看是通過郵寄到他手上的。你發現某些天的午茶時間他特別神經質、容易激動嗎?」

「是的,我注意到了。」

「我懷疑那就是他手上的毒品沒有了,正等著再補充。後來。六點鐘的郵班來了,他走進書房、到出來吃晚飯時,情緒完全不同了。」

弗蘭基點點頭。她回想起亨利有時在晚飯時那種做作的才華橫溢的談鋒。

「但毒品供應來自什麼地方呢?」她問。

「哦,那我就不清楚了。名聲好的醫生根本不會向他提供毒品。我猜測,有各種各樣的渠道,在倫敦出大價錢就可以弄到。」

弗蘭基沉思地點了下頭。

她正回憶起跟博比說過有關販毒團伙的事,他回答說:

不能把過多的罪行攪在一起。真怪,他們的調查這麼快竟碰上了這件事的線索。

更為奇怪的是,竟是主要懷疑對象把她的注意力轉到事實上來。這事使她比先前更加傾向於否定羅傑爾的謀殺嫌疑。

她提醒自己,偷換照片的舉動仍然令人費解,證據對羅傑爾不利,而且證據還是千真萬確的。僅以此人的人格來持異議是不夠的,人們總是說殺人犯都是魅力十足的人!

她擯棄了這些想法,轉臉率直地問同伴:「你為什麼要向我說這件事?」

「因為我不知道對西爾維亞怎麼辦。」他坦白道。

「你以為她還不知道?」

「她當然不知道。我應該告訴她嗎?」

「這很難……」

「是很難。這就是我認為你也許能幫幫我的原因。西爾維亞對你十分迷戀。她並不關心身邊的任何人,但她跟我說,她很快就喜歡上你了。我該怎麼辦呢,弗朗西絲小姐?告訴她,我就會給她的生活增添極大的負擔。」

「如果她知道了的話,她可能會產生一定的影響。」弗蘭基提議。

「我表示懷疑。一旦某人吸毒,沒有人,甚至最親密、最親愛的人,會對他產生什麼影響。」

「這種觀點太使人絕望了,不是嗎?」

「這是事實。當然了,辦法是有的。如果亨利同意治療,這兒附近就有個地方。是一個叫尼科爾森的醫生辦的。」

「不過他不會同意的。」

「他也許會的。有時你可以看到抽嗎啡的人那種極端悔恨的神情,他們會盡一切辦法來治療自己。我倒傾向於認為,如果亨利以為西爾維亞不知道這事,他可能比較容易地進入那種精神狀態。如果治療順利(當然,他們把他的病叫做『神經質』),她就沒必要知道真相了。」

「他非得離家去治療嗎?」

「我說的那個地方離這兒大約有三英里,在村子的另一邊。那個地方是一個加拿大人——尼科爾森醫生開辦的。我知道這個人非常聰明。而且,值得慶幸的是,亨利喜歡他。噓,西爾維亞來了。」

巴辛頓一弗倫奇夫人走到他們身邊,說:「你們一直這麼精力充沛?」

「打了三局,」弗蘭基說,「我每局都輸。」

「你的球打得挺好。」羅傑爾說。

「我打網球特別懶。」西爾維亞說,「我們必須請尼科爾森一家哪天過來一下。尼科爾森夫人很喜歡運動。嗯,出什麼事了?」她發現那兩人在交換眼色。

「沒什麼,我只是碰巧正同弗朗西絲小姐談到尼科爾森一家。」

「你最好像我——樣叫她弗蘭基。」西爾維亞說。

「怎麼會這樣,一個人談到什麼人什麼事,別人馬上接著又談到這個人這件事,這不是有點奇怪嗎?」

「他們是加拿大人嗎?」弗蘭基問。

「醫生肯定是加拿大人。他夫人呢,我認為她可能是英國人,不過沒把握。她是個可愛的小東西,那雙動人的大眼睛相當迷人。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她很不快活,肯定日子過得很壓抑。」

「他力、的是種療養院,是不是?」

「是,裡面是精神病人和吸毒者。我看他辦得挺有成效。他是個相當令人難忘的人。」

「你喜歡他?」

「不,」西爾維亞語氣很生硬,「我不喜歡他。」過了一會,她又態度激烈地補了一句,「一點也不喜歡。」

後來,她指著在鋼琴上的一張長著一雙迷人的大眼睛的女人照片說:「這就是莫伊拉·尼科爾森,這張臉不是很誘惑人嗎?有個人前段時間同我們的朋友到這兒來,就被這張照片迷住了。依我看,他還希望介紹認識她。」

她大笑起來。

「我明天晚上請他們來吃晚飯。我倒想知道你對他的看法。」

「對他?」

「是呀,我告訴你了,我討厭他,但他絕對是個外貌吸引入的男人。」

她說話的聲調中含有某種意思,弗蘭基迅速地朝她看去,但西爾維亞已經轉過身去把枯萎的花取出花瓶。

「我必須集中思想,」弗蘭基當天晚上為出席晚餐整妝時,她一面用梳子梳理濃密的黑髮,一面想道,「而且,是我進行幾項試驗的時候了。」她果斷地這樣想。

羅傑爾是不是她同博比斷定的壞人呢?

她同博比意見一致的是:那個費盡心機要除掉博比的人肯定具有容易弄到嗎啡的捷徑。現在從這點上來看,羅傑爾適合這條。如果其兄靠郵路獲得嗎啡供貨,對羅傑爾來說,從中抽取一包為自己所用,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弗蘭基在一張紙上寫道:

備忘錄:

(1)查明羅傑爾十六日(即博比中毒的那天)在什麼地方。

她認為自己有可能把這件事弄清楚。

(2)出示死者的照片。觀察反應。特別注意如果羅傑爾承認當時在馬奇博爾特的反應。

她對第二條事項略感神經緊張,這意味著把問題公開化。反過來說,慘案已經在她附近的地方發生了,不在意地提到這事也是世間極其自然的事。

她將這張紙揉皺後燒掉。

她打定主意在吃晚飯時把第一條自然而然地拋出來。

「我說,」她坦率地對羅傑爾說,「我總覺得我們以前見過面,而且就在前不久。碰巧不會是在克拉里奇斯的沙恩夫人家那次聚會上吧?那天是十六號。」

「不可能在十六號。」西爾維亞立刻說道,「羅傑爾當時在這兒。我之所以記得,是因為那天舉行了一次孩子們的聚會。沒有羅傑爾,我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她說罷向小叔子投去感激的一瞥,羅傑爾向她一笑。

「我覺得我以前沒見過你,」他親切地對弗蘭基說,「我相信見過的話,我會想得起的。」

他說的話非常得體。

「第一條解決了,」弗蘭基想,「羅傑爾·巴辛頓一弗倫奇在博比中毒那天不在威爾士。」

接著提出第二條就相當容易了。弗蘭基把話題引向鄉村生活,談到這種生活的枯燥無味,談到被當地有刺激的事引發的興趣。

「上個月,我們那兒有個男人從懸崖上摔了下去。」她說,「我們都受到極大的震動。我激動萬分地去參加驗屍聽證會,但那場聽證會真的相當乏味,真的。」

「是那個叫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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