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龍王府金剛搏殺,青蒼城大局底定

徐鳳年眼神堅毅,伸手做出一個弓箭拋射手勢,沉聲道:「我要跟北莽、離陽講一個徐驍當年定下的老道理:天底下最大的道理,就在北涼弓弩的射程之內!」

等洪敬岩一掠出了「龍王府」的皇宮,慕容寶鼎喃喃自語:「不敢豪賭,如何豪取?」

慕容寶鼎嗓音提高一些,對徐鳳年笑道:「這位更漏子,別看他武道修為高,其實在本王眼中,比你差遠了。方才本王還許諾他與你分佔南北院大王,現在看來,真是在羞辱你啊,徐鳳年。」

徐鳳年一口吸氣,吸掉了那九顆紫雷,再馭氣拿回安靜在鞘的過河卒,隨手抖了抖,抖落了刀鞘上那些種涼的鮮血,笑問道:「要是你慕容寶鼎面對這一刀,結果會是?」

兩人之間沒有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慕容寶鼎懶洋洋坐在台階上,哈哈笑道:「本王可以預料到那一刀,但是多半躲不過,不過呢,就算你的刀敲中本王心口,卻也刺不穿。不是本王小覷你,實則天底下能有這份本事的,王仙芝跟拓跋菩薩徒手就可做到,鄧太阿的劍,也行。至於其他人嘛,難度不小。哦對了,還有金剛怒目的李當心。所以就算洪敬岩失心瘋了掉頭來殺本王,本王也不太當回事,慢悠悠跑回北莽便是了,說不定還能跟你們幾位嘮嘮家常。」

北莽出爐的武評斷言只要王仙芝願意聯手拓跋菩薩,就可以殺絕他們身後的全部八人,不論世人如何議論紛紛,都沒法子知曉這八人到底是作何想。此時「龍王府」恰巧就有兩位,一個天下第六,一個天下第八,他們在南下旅途中有過一場對飲閑聊,位置站得稍高的洪敬岩承認這一點,慕容寶鼎則持否定態度,但之所以否定,不是這尊半面佛自負己身修為,而是覺得借劍以後出海訪仙的鄧太阿,一旦有大機緣,便有望擁有真正超出拓跋菩薩的境界,去跟王仙芝平起平坐。

徐鳳年問道:「連徐偃兵的剎那槍也做不到?」

慕容寶鼎認真思量了一番,「本王一來不知他的真正深淺,二來若是說他做不到的話,你也只覺得是吹牛皮。」

徐鳳年笑道:「徐偃兵不跟你打,自然有人跟你打。」

慕容寶鼎沉聲道:「沒得商量?非要打打殺殺?」

徐鳳年搖頭道:「徐驍生前一直懶得理睬你們,我這輩子也不會跟北莽談生意做買賣。」

慕容寶鼎滿臉遺憾地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原來你比本王想像的要愚蠢很多。」

徐鳳年笑著說了一句,「這句話也還你。」

青蒼的諜子頭目其實是北莽安插的棋子,在跟蔡浚臣謊報軍情後早已不知所蹤,他說徐鳳年是隻身一人進入流民之地,北涼並無大隊兵馬壓境,其實只說對了一大半。入境的除了這位本該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年輕北涼王,還有浩浩蕩蕩千人騎隊,只是披甲之人不足護駕百騎,其餘八九百皆是身披袈裟,一顆顆光頭很是扎眼,竟然是大隊僧人西行的畫面。馬車就一輛,附近有一頭體型巨大的黑虎四處奔走,時不時駐足轉頭,等待馬車。兩旁百騎儘是重馬重甲,哪怕是孤陋寡聞的流民之地,也一眼便知這是那去年撕碎北莽南朝三座重鎮的龍象軍!是北涼精銳鐵騎中的精銳!正是三萬龍象鐵騎,把大半座姑塞州踩踏得稀爛,南朝廟堂誰不驚懼於那黑衣少年的陷陣無敵?

北涼歷來親佛,尤其是離陽朝廷滅佛之後,無數僧人和尚都逃難到了北涼道這塊好似世間僅存的無憂凈土。

然後新任北涼王在近期突然一紙令下,要涼州境內所有僧侶進入流民之地宣揚佛法,並且承諾有鐵騎甲士保駕護航。大多數外地僧人都生怕才出狼窩便入虎穴,一時間都持觀望態度,好在那位北涼王也沒有為難,僅是讓涼州本地六百僧人集結「西行」,不得抗拒。不過有三百餘外地僧人仍是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必死想法,除了涼州,也不乏從幽陵兩州火速動身的僧侶,一同隨行。當許多選擇放棄涉險的僧人得知那頭當年在大真人齊玄幀座下聽經的黑虎,也夾雜馬隊之中,就都後悔了。

許多熟諳人情世故的僧人都想著亡羊補牢,試圖偷偷跟在馬隊後頭,卻被邊境鐵騎毫不留情地趕回了涼州。

在蟄伏青榮觀多年的北莽大諜子青槐道人,被北涼鷹隼剿殺後,本是江南道名僧的黃燈禪師當時親眼見到了老道士的身死道消,老禪師則成了青榮寺的新住持,此次新涼王下旨僧人西行流民之地,年邁禪師是第一批主動赴涼州的僧人,也是其中名氣最大的一個。因此黃燈禪師被北涼特許乘坐馬車,殊榮卓然。不過老禪師這一路都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不是年邁高僧面對權貴就折腰,要知道黃燈禪師在江南道上與人說法,哪怕是面對尊貴如出身豪閥的刺史,也是與販夫走卒一視同仁,老禪師之所以「不得自在」,緣於馬車內坐著那新涼王的弟弟,是那個去年在邊境上血腥屠城加上坑殺降卒的徐龍象!如果僅是如此,高僧還不至於太過拘束,主要是這位殿下不像以往那樣赤足黑衣,而是被一件詭譎至極的鮮紅甲胄包裹身軀,只露出雙目!

殺氣充盈車廂。

可憐了被譽為滿身佛氣的黃燈禪師。

離青蒼城還有些路程,有一隻游隼低空盤旋。

聽到聲響的符甲少年猛然起身,離開馬車,開始瘋狂奔跑。

這具紅甲在進入位於最西位置的「龍王府」之前,已經沿一條直線撞裂了整座青蒼城。

大金剛境對敵大金剛境!

種涼才破牆而出,立即就有人破牆而來,何況這傢伙還一身鮮紅,關鍵瞧著像是相當值錢的家當,這讓財迷少年瞪大眼珠子,很是羨慕,覺著他要是有這身行頭,那才威風。比起哥哥還要更天賦異稟一些的吃貨少女也不例外,躲在了慕容寶鼎身後,探出一顆腦袋,目不轉睛。

慕容寶鼎此時心中的荒謬感多於震怒,敢情姓徐的就這麼用一具甲人打發他橘子州持節令了?他倒是聽說過當初離陽四大宗師里有個符將甲人,是被人貓剝皮抽筋的廢物。慕容寶鼎對於這類假借外物作威作福的所謂高手一直有成見,臉色陰沉望向徐鳳年,「洪敬岩拒絕了本王一次,本王的耐心已經所剩不多,徐鳳年,奉勸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小心成為第二個蔡浚臣。」

徐鳳年心情似乎不錯,走到紅甲身邊,這裡敲敲那裡摸摸,有點如釋重負的意味,轉頭對半面佛笑眯眯道:「慕容寶鼎,你還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一口一個本王,嚇唬誰?這又不是橘子州,你也沒當上北莽皇帝。我呢,沾我爹的光,離陽天子見過,北莽女帝也見過,至於離陽幾大藩王,更是都見了一遍,在武評上比你高的天下十人,也見了不少,好像都沒你架子大,所以你有多大本事,就說多大口氣的話。」

慕容寶鼎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皮子,流露出濃郁殺機。符甲徐龍象看了眼哥哥,後者點點頭,示意他放開手腳玩一次——一截柳既然是慕容寶鼎的私生子,那就當作是子債父還。徐龍象轉過身面對慕容寶鼎,不知是符甲嚴密遮掩的緣故,還是純粹虛張聲勢,慕容寶鼎並沒有察覺到何種充沛的氣機流淌,這讓眼界很高的持節令大人很是納悶,徐鳳年哪裡搗鼓出這麼一個笑話玩意兒,就不怕丟人現眼?慕容寶鼎只知道徐驍小兒子生而金剛,黑衣赤足,身先士卒,率領龍象鐵騎把君子館在內三座軍鎮欺侮得如同三位毫無還手之力的黃花閨女,自己兒子那般精湛的殺人劍氣,都沒能刺死此子,橘子州持節令也就自然料不到徐鳳年會多此一舉,讓金剛體魄的弟弟披上符將紅甲。

徐龍象五指伸縮了一下,握出拳頭,身形一動,瞬間就一拳砸在了慕容寶鼎的胸膛上。氣機浩蕩,廣場震蕩,慕容寶鼎雖然身軀僅有不易察覺的一個小幅度晃動,看上去紋絲不動,可是徐龍象跟持節令之間豎起的那道無形鏡面,濺起劇烈漣漪,以至於鏡面邊緣的兩面「宮牆」被撕裂開去,更別提牆腳附近的桃樹剎那間被碾為齏粉。慕容寶鼎伸出一手,揉了揉身後的慕容采陽的小腦袋,少女知道輕重,馬上跟耶律采陰往「金鑾殿」那邊後退。徐龍象一拳砸出之後,身形後掠,回到原處,雙臂環胸,這架勢明擺著是要那慕容老兒還他一拳,他也是不躲。慕容寶鼎哦了一聲,「原來是天生神力的徐家黃蠻兒,難怪難怪。」

徐鳳年一巴掌輕輕拍在黃蠻兒腦袋上,氣笑道:「人家是天下第八的慕容半面佛,你跟他客氣個啥,一人一拳,你當過家家啊,放開手腳去揍他!這傢伙排名在十人中不高,就是挨打的功夫很出眾,殺傷力不行,比鄧太阿、韓生宣都要差多了,換成任何一個其他的天下十人,我還真不放心,既然是他慕容寶鼎,就無所謂了,哥剛好驗證一下墨家巨子精心打造出來的符甲有何紕漏。」

徐鳳年看著黃蠻兒的眼神,瞪眼道:「不許卸甲!」

慕容寶鼎一邊走下台階一邊自嘲道:「你們哥兒倆,還真是不把本王當回事啊。」

徐鳳年雙手籠袖子遠遠躲到牆腳根去,蹲在老供奉的屍體旁邊。

慕容寶鼎沒有走完台階,腳尖一點,踩出一坑,輕描淡寫一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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